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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庭飞满意地道:“谭将军说得不错,我军远来,敌军占了地利人和,我们若是不能出奇制胜,就是有败无胜,萧桐,你来告诉大家我们得到的情报。”
龙庭飞近卫之中,曾经随着林碧去东海的萧护卫排众而出,朗声道:“大将军,诸位将军,属下奉了将令探察敌情,已经得到敌军动向,这次敌军统帅带了十五万主力,明日就会到达秦泽战场,据探马回报,领军的是齐王本人,监军江哲也随军同行,而敌军辎重大营安在庙坡,负责镇守的是敌军副将荆迟,大概有三万人马。另外泽州境内分散驻守十二万大军也已经开始集结。”
萧桐乃是魔宗爱徒,专司负责搜集军情,他手下多有魔宗高手,搜集到的情报自然不会有差,可是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将军问道:“萧护卫,荆迟乃是敌军大将,怎么去守辎重呢,这不是杀鸡用牛刀么?”
萧桐笑道:“将军有所不知,这荆迟虽然是敌军大将,又是雍帝心腹,却是和齐王不睦,如今雍帝正一门心思和齐王修好,这荆迟自然要受点委屈,末将得到情报,监军江哲初入泽州大营,就杖责了荆迟,所以齐王就趁机剥夺了荆迟的职权,将他贬到后方去守辎重。荆迟原本带着七万大军,也被齐王拆分了,只让荆迟带着三万人去守辎重,另外四万人被齐王留在了中军。”
另外一个将军笑道:“李显还自称能带兵呢,这样趁机报复,也未免心胸狭窄了一些。”
谭忌冷冷道:“这也未必是李显心胸狭窄,你们不是也听说过,这两年多来,荆迟也没有少给齐王掣肘,这种良机,李显若不利用,也太可惜了,不过这李显还是手下留情的,若是他存心对付荆迟,就是让他去送死也未必不行。”
他这一说话,众将都是默然不语,场中顿时充满了尴尬的气氛,龙庭飞心中一叹,朗声道:“荆迟也算是出色的战将,他带着三万人马守护辎重,我们想要一举摧毁敌军要害,也是十分艰难,李显这样做也不算是大材小用,谭忌,你可有信心将荆迟部击败,尽夺敌军粮草辎重。”
谭忌冷然道:“荆迟虽然是一员猛将,可是性情如烈火,对付这种人,末将自有把握,请大将军放心,末将必定让敌军进退两难。”
龙庭飞满意地点点头,道:“好,谭忌听令,我给你精兵一万,命你在十日之内,败荆迟,破敌军辎重,之后你可自由行动。不过一定要在十一月月底之前返回本部,你可有异议?”
谭忌幽幽道:“末将领命。”,那声音带了几分狂热。北汉众将听了都是心中战栗,若是谭忌自由行动,泽州又该是血流成河了,多年征战,谭忌曾经三次攻破固县,两次血洗河西,甚至曾经深入到端氏镇和嘉丰一带,就连泽州重镇的晋城周边也曾经被谭忌洗劫过。对于泽州军民来说,谭忌是可以止小儿夜啼的魔鬼。
龙庭飞轻轻一叹,若不是北汉兵微,何必要用此凶人残杀无辜百姓,可是这种事情却总是要有人去做的,除了谭忌,还有谁能去担这个恶名。
纵马下了丘陵,谭忌被亲信的三十六鬼骑簇拥着走进自己的中军,原本谭忌自负戈术高明,并不喜欢这样的保护,可是两年多前,凤仪门的杀手就是趁着鬼骑冲阵之时,化装成亲兵模样,将谭忌刺成重伤,若非谭忌武功高明,再加上亲军舍命保护,只怕谭忌已经命丧战场,从那以后,谭忌就时刻留心自己的安危,三十六鬼骑若不上阵厮杀,就终日和谭忌形影不离,他们都和谭忌穿着相似的衣甲,再加上都是带着同样的青铜面具,除了亲信之外,根本无法迅速有效地分辨他们的身份。若是鬼骑冲锋之时,谭忌若是没有一马当先领着他们冲锋,就是以鬼骑的候补人选为近卫,其他人根本不能接近谭忌身侧,这样一来,若想刺杀谭忌,没有宗师本领,根本就是难逾登天,非是贪生畏死,在谭忌看来,就是死,也应该有足够的亡魂陪葬。
谭忌其实很明白龙庭飞对自己的观感,对于他这样敏感的人来说,龙庭飞虽然没有明确表示出来,可是那种隐隐的厌恶和排斥,其实谭忌心中了如指掌,可是他从来却不怨恨,是龙庭飞亲自传授兵法给他,也是龙庭飞请名师传授他武功,他也知道龙庭飞其实是看中了他的残狠和冷静,他只是龙庭飞手中的利器,甚至有一天,龙庭飞会在无法忍受他的作为之后将他弃如敝履,可是谭忌却是不能改变自己的做法,他明明知道,只要他肯约束自己的行径,不要超过众人忍耐的限度,就可以得到龙庭飞的真心信赖和众将的接受。可是对于谭忌来说,他的人生早就在家族尽毁的那一刻就已经死去,当他看着心爱的女子裸身躺在血泊之中,当他看着白发的祖父被生生钉在门板之上,当他看着敬爱的父亲死不瞑目,仍然张手护着年幼的弟妹,当他看着慈爱的母亲咬舌自尽的惨状,谭忌早就没有了任何对人生的眷恋。
可是他心中的怨恨是如此深重,让他即使看着仇敌死在北汉军的马蹄之下也仍然不能消解,所以他选择了从军,将手中的屠刀挥向曾经的乡亲,他恨那屠杀自己族人的大雍军队,恨那些为了保全财产性命全力支持雍军的泽州百姓,只有血火才能让他心中的悲痛暂时消解缓和。紧握手中的长戈,谭忌眼中闪过冰凉的杀机,就让这长戈沾染更多的鲜血,用来祭奠他父母亲族的亡灵吧。
十月三十日,在急行军之后修整了一夜的雍军从秦泽南面进入了战场,距离今年春季的那一次双方都很克制的交战之后,改变北疆局势的秦泽会战开始了,这一战,十五万雍军和九万北汉军,在方圆百里的秦泽尸堆如山,血流成河。
而在同时,带着万余精兵的鬼面将军谭忌,顺沁水而下,直奔庙坡,所过之处,因为雍军依然坚壁清野,并无人迹,可是谭忌仍然下令哨探齐出,若遇生人,尽皆斩之,就在十一月二日,谭忌已经遥遥望着庙坡辎重大营,开始筹划如何歼敌取胜了。而这时,秦泽之上,两军经过初期的试探布阵之后,战局开始展开。
策马站在高坡之上,齐王李显的王旗和帅旗在寒风中狂舞,火红色的铁骑将中军护得水泄不通,在帅旗之下,一个穿着金甲,骑着火红色的战马的大将左侧,我仍是披着那件特制的青色大氅,俯视着千军万马,在我身后,小顺子白马银枪,目光冷淡如冰,而在我身侧,一个身穿轻甲,外罩青色战袍的中年人手提马鞭,若有所思的望着下面的战局,他相貌儒雅斯文,细眉长目,文质彬彬,虽然穿着甲胄,可是除了腰间悬着佩剑之外,却是没有任何其他兵器。他不时传下各种谕令,由他身后那些赤色甲胄的齐王亲兵飞快的传下军令,指挥着前面的战事。而我的目光却是透过重重阻碍,落到远处敌军中那一片火红当中,在那迎风飘扬的赤龙旗下,有一个纵在千军万马当中也是佼然不群的峻拔身影。
这时,龙庭飞在指挥作战的同时,也在留心着敌军的中军大营,那大雍皇室的旗帜下面,那和自己敌对了数年,越战越是顽强的敌人,齐王李显,以及他身边那总在沙场之上,也是意态悠闲的青衣书生。这就是自己面前的敌人么,龙庭飞心中涌起强烈的斗志,可是转瞬他又冷静下来,他的目标不是尽歼敌军,而是尽量的消耗敌军的军力,在谭忌的配合下蚕食鲸吞雍军的实力,只有这样,他才能让北汉军越战越强,甚至可能让雍军再无力进攻本国。
可惜啊,龙庭飞心中涌起一丝无奈,按照他的计划,本已经在大雍朝野挑起了针对齐王的狂潮,可是这些在江哲出任监军之后就遭受了巨大的挫折。在中书令郑瑕、尚书右仆射石彧的主持下,联手压制了朝中对齐王的弹劾和攻击。这个江哲江随云,不过是小小的举动,就让自己一番苦心付诸东流,也难怪公主要想尽办法伏杀此人,可惜石英功败垂成,龙庭飞眼中闪过一丝沮丧之后,继而又鼓起信心,心道,这人就是智谋再高,只要我用兵没有差错,还怕他掀起什么风浪么?想到这里,龙庭飞微微一笑,道:“三位鹿将军,你们领本部下去冲杀一阵子,我见敌军右翼有些动作迟缓,良机不可错过。”
第四部 北汉烽烟 第十九章 苍鹰折翼(中)
鹿伯言、鹿仲天、鹿叔函本是一胞所生,一般相貌,一样勇猛,又是心有灵犀,被魔宗收为弟子,传授武艺,三人联手攻击之时,当真是所向披靡,是苏定峦之后北汉军最出名的先锋,他们观战多时,早已经心痒难耐,见龙庭飞下令,都是轰然应诺,各自策马飞奔到本部中军,准备厮杀。
雍军出动了五万步兵,弓箭手,长矛手,藤牌手参差错落,层层叠叠,摆了一个固如金汤的大阵,而七万骑兵隐在步兵阵后,钢浇铁铸的精锐骑兵纹丝不动地等待着中军的号令,除了偶尔有骑兵轻轻安抚一下被战场上面的惨烈气氛吸引得跃跃欲试的战马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还有三万步兵按照中军的指挥随时准备替换疲乏的同袍,步军大阵之中杀气隐隐。
而北汉军都是骑兵,三万骑兵游弋在雍军阵外,强弓硬弩寻找着雍军的软肋,一层层的削弱着敌军的防守。这是一场拼实力的大战,没有丝毫取巧的余地。鲜血飞溅,染红了原野,满天飞舞的弓箭不时地带起血雨。
经过了半天的苦战,北汉军面对坚韧的敌军始终不能取得满意的战绩,龙庭飞也是将北汉军轮换上阵,双方几乎是在进行着消耗战。而到了午后,雍军的右翼因为被连续的猛烈攻击,终于有些支撑不住,北汉军的攻击过于频繁,让这一面再也无法换上生力军。就在这时,龙庭飞出动了鹿氏兄弟。
鹿伯言手持马槊,他身后的骑兵都是使用马槊长矛,这只骑兵主要就是担任攻坚的任务的,不过他们身上仍然带着小巧的复合弓,需要的时候也可以担任游猎的角色。鹿伯言手持马槊,高声道:“随我来。”说罢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