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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姑突然抬头说道:“爹,别拿我比她?”
她那娇靥,煞白得怕人!清癯老者没理她,接着说道:“可是好景不长,我说过,你也知道了,我秉承祖传医术,继承先人的遗志,长年在外行医救人,很少在家,在一次三个月外出返家的时候.我发现凤姑的娘不见了,幼小的凤姑一个人睡在床上,脸上有泪,虚弱得仅剩奄奄一息,她是太饿,太累了……”
说到这儿,他有—阵出奇的激动,微微一顿,平静了自己一下之后,他缓缓接道:“还好,这孩子命大,她没饿死,在床上,有凤姑的娘留给我的一封信,信上说,她厌倦了这种孤寂的生活,跟一个懂得爱懂得生活情趣的人走了,为怕我过分伤心,也为我们家一点骨血,她把孩子留了给我,希望我善抚凤姑,别再找她,甚至于把她忘掉,全当我没有她这个妻室……”
顿了顿,接着说道:“等我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之后,我又在床头墙上发现了—只掌痕,入墙三分。整齐如刀削……”
韦慕岚脱口说道:“老人家,是残掌?”
清癯老者点了点头,道:“是的,年轻人,我的见闻不算太差,只我一眼便认出那是粉秀士白玉堂独步宇内、威震武林的残掌……”
韦慕岚道:“这么说,是白玉堂他……”
清癯老者淡然强笑,道:“年轻人,你想还有谁?”
韦慕岚双眉高扬,道:“老人家,他这是什么意思?”
清癯老者道:“不外是想借他这威震宇内的残掌掌痕恐吓我,叫我从此死心,别再四处找寻,自招杀身之祸……”
淡然一笑,摇头说道:“谢谢他给了我这一条线索.我并没有被他吓倒,十五年来我带着凤姑穷搜四海,遍觅八荒地找他,天涯海角我都走遍了,其间,我也听说他失踪了,可是我并不死心,如今……年轻人,我算是终于找到了他……”
韦慕岚道:“老人家,皇天不负苦心人!”
清癯老者点头说道:“是的,年轻人,皇天不负苦心人,我不怕苦,只见着我的女儿日益长成,心里虽苦也甜……”
凤姑香肩一阵耸动,这时候她哭了……
清癯老者道:“凤姑,忘了,我说过,何家人永远不许流泪!”
凤姑微微点了点头,哽咽着道:“爹,我知道,我不哭了!”
果然,她的香肩停止了耸动。
清癯老者微一摇头,道:“其实,年轻人,我的心里并没有恨,我只是气,她可以离开我,但她撇下自己的亲生不顾,尤其她才三岁,究竟是太以狠心,太以绝情,人间悲剧莫过于此,世间之忍人也莫过于此,我真没想到,一个出身大家闺秀的她,竟会是这么经不起……
唉,在结婚之当初,我就曾考虑过,她娇生惯养,享惯了荣华富贵,我是不是适合她……”
凤姑道:“爹,没有这一说!”
“不,凤姑。”清癯老者摇头说道:“你还年轻,你不懂,过一辈子的夫妻!”
凤姑道:“我永远不赞成您这说法,我只道女人该懂三从四德!”
清癯老者微一摇头,叹道:“好吧!由你了,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转眼望向韦慕岚,道:“年轻人,你知道,我刚才也说过,我心里没有恨,自己的妻室移情别恋,抛弃家跟孩子跟人私奔,我不能全怪人家,所以我并不打算把白玉堂怎么样,事实上我也奈何他不得,至于凤姑的娘……破镜难圆,覆水难收,一个变了心的人,纵然她再回到你的身边来,往后的感情难免有一份难以弥补的裂痕,何况她如今贵为总管夫人,不一定会回来跟着我吃苦受累,我只是让她看看,没有她我跟凤姑爷儿俩也能过得很好……”
凤姑冷哼一声道:“就是她回来我也不认她!”
清癯老者双眉一耸,道:“凤姑,我再三告诉你,不许你这么说、这么想,无论怎么说,她都是你生身的娘!”
凤姑道:“她不配,她除了生我之外,别的……”
清癯老者道:“生育之恩该够了,何况她抚养了你三年!”
凤姑道:“可是她却抛弃了您跟我十五年!”
清癯老者勃然色变,但旋即他又颓然摇头道:“我能怪你吗,我实在不忍心怪你,她可以不愿跟我在一起过,但是孩子何辜,她竟也狠心地……”
忽然顿住转望韦慕岚道:“年轻人,我的过去说完了!”
韦慕岚道:“老人家,我不知道怎么安慰您跟何姑娘!”
“不用,不用,年轻人!”清癯老者摇头说道:“我是一副既硬又臭的脾气,凤姑这孩子跟我一样,我们爷儿俩十五年来早就惯了,只是提起来难免有点难受而已,过一会儿也就好了,用不着什么安慰……”
抬眼接道:“年轻人,最后我要告诉你,我叫何九如,有个号……”
韦慕岚一怔,凝目急道:“老人家,您就是有‘圣手华佗’之称的何……何前辈?”
清癯老者何九如点头说道:“是的,年轻人,你也知道我这个俗号?”
韦慕岚忙点头说道:“晚辈何止知道,是早就久仰了……”
何九如摇头笑道:“年轻人,你捧得我有飘飘然之感!”
韦慕岚道:“听说老人家的医术称当世之最,是近百年来武林一大奇人,生平拯危救难,活人无数。”
何九如笑道:“救人倒是有的,不然我学医干什么,只是活人无数,什么一大奇人,医术称当世之最,我可不敢当!”
韦慕岚还想再说,何九如已然摇手说道:“年轻人,别尽说我了,谈谈你吧……”
韦慕岚心里一跳,道:“老人家,谈晚辈?”
何九如点·了点头,道:“我要指给你一条明路,如果你想雪报 这一掌之仇,非得走这条路不可,否则你这辈子绝奈何不了白玉堂……”
韦慕岚道:“谢谢老人家,只是那位总管大人是不是粉秀土……”
何九如道:“年轻人,残掌是铁证,再加上你为我描述他的长像、身材,及那枭雄独有的阴鸷之气,我敢说他十之九九是白玉堂……”
韦慕岚心神大为震动,心想他会是粉秀士白玉堂?他为什么要害谢姨、对付义父?义父说过,日后在江湖上碰到白玉堂少接近他,却没说这个人怎么坏啊……
心中念转,口中却道:“那么,请老人家多指点!”
何九如道:“年轻人,你如果想雪报这一掌之仇,非得另求名师、去找一个人不可,只是这个人是否还健在,他会不会收你,那就全看你的造化了,这个人是……”
何九如道:“年轻人,南玉、北粉虽然并称于世,但是论所学,论声威,‘南玉’犹在北粉之上!”
韦慕岚呆了—呆,道:“老人家的意思,是让晚辈去找南玉韦……”
何九如点头说道:“是的,年轻人,放眼当世,能克制北粉残掌的,唯有南玉武学,北粉生平怕的也只有南玉,因为南玉除了所学凌驾于他之上外,还有一种令邪魔低头生畏的凛然正气!”
韦慕岚心头猛然一念弹动,道:“老人家,南玉武学能克制北粉的残掌?”
何九如摇了摇头,道:“年轻人,若要说起来,只能说南玉有一种旷古绝今的武学,是北粉残掌的唯一克星。”
韦慕岚忙道:“老人家,那是南玉的哪一种武学?”
何九如道:“说起来那并不是中原武学而是来自天竺的佛门神功,它传到中原来,较诸达摩一叶渡江时招来的易筋、洗髓二經犹早上百年,年轻人,天竺数百年前有位神而奇的佛门僧人,上一字摩,下一字腾,听说过没有?”
韦慕岚一点头,道:“听说过,他成道较诸达摩还要早!”
“不错!何九如点头说道:“年轻人,你的见闻不差,你可知道天竺也有一种贝叶?”
韦慕岚点头说道:“晚辈也略知一二,天竺贝多罗树之叶称贝叶,天竺人多用以写经文,《慈恩传》上有这么一句话:‘经三月安居中集三藏讫,书之贝叶,方编流通’。所以世称佛经为贝叶。”
何九如动容说道:“年轻人,你的胸罗更见渊博,由这儿看,你那位义父必是位奇人无疑,年轻人,你没有说错,但是我现在说的是贝多罗树之叶而不是佛经,摩腾神僧圆寂之前,将他一种集毕生心血的神功,写在两片贝叶树的树叶上,流传后世,赠与有缘,可巧这两片贝叶被‘南玉’当年无意中获得……”
韦慕岚忍不住脱口说道:“老人家说的可是‘紫贝叶’?”
何九如一怔,讶然点头道:“不错,正是‘紫贝叶’,年轻人,你知道……”
韦慕岚迟疑良久,他才横心咬牙,抬眼说道:“老人家,晚辈姓韦不姓蓝……”
何九如又复一怔,忙道:“年轻人,怎么……你姓韦不姓蓝……”
“好哇!”凤姑突然冷笑说道:“我爹跟我不避蜚短流长,不辞一夜不合眼地救了你,到现在你才有个真姓,你,你好没良心……”
韦慕岚涨红了脸,窘迫而歉疚地笑道:“姑娘,我……”
“年轻人!”何九如圆睁老眼,急急说道:“别听她打岔,你姓韦,你说,你是不是跟南玉有什么亲戚……”
韦慕岚道:“老人家,他老人家就是晚辈的义父!”
何九如震住了,也怔住了。
只听凤姑娘惊喜叫道:“什么,你!你是韦叔的义子……”
韦慕岚只留意那两字韦叔,点头说道:“是的,姑娘。”
凤姑惊喜欲绝地转注乃父,摇着乃父叫道:“爹,您听见了没有,他是……他是韦叔的……”
何九如倏然而醒,喃喃说道:“我说嘛,我说嘛,除非是他,谁有这么好的义子,也除非是你,谁能有这么好的义父,难怪你所学这么高,胸罗这么渊博,人品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