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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慕岚道:“我的来意。令郎想必已对莫先生作过详禀。”
莫沧江捋着胡子笑道:“少侠提起了犬子,老朽脸上无光,甚感羞愧,又要向少侠致歉赔罪了,听犬子言及酒楼事,以及在城外荒郊用歹毒暗器伤了少侠事,老朽气怒无似,当即将他痛责一顿,并囚禁后面柴房中要他闭门思过,如今老朽敢再向少侠致歉赔罪,少侠的伤势倘尚未痊愈,老朽愿负——切责任。”
韦慕岚笑了笑道:“莫老这么—说,倒叫我不好意思了,我也有得罪令郎之处。”
莫沧江连连摇手地道:“误会,误会,纯属误会,他是学艺不精,自讨苦吃,怨不得少侠,少侠莫再提。”
韦慕岚淡然——笑道:“我遵命,我的来意莫老既已尽知,那么,可否请莫老赐知当年谢姑娘……”
莫沧江微—摇头,轻叹说道:“老朽所以恭候少侠侠驾莅临,一方面固然是为了要向少侠致歉赔罪,另—方面,也是要借这机会向少侠说个清楚,以免日后再有牵连,使得老朽这退隐之人难以安宁……”
韦慕岚“哦”地—声道:“那么莫老请说,我洗耳恭听。”
“好说。”莫沧江谦逊了一句,想了想之后,抬眼说道:“关于谢家姑娘,人人都知道她在二十年前被金主送往关外和好蒙古人去了,唯独老朽知道她并没有被送往关外。”
韦慕岚插口说道:“是的,莫老,所以二十年后的今天,我仍到开封来寻找谢姑娘的下落。”
莫沧江点了点头,道:“少侠没有找错地方,若是听信传言,跑到关外蒙旗去,那就要徒劳往返,白跑—趟了,少侠是怎么知道谢姑娘未被……”
韦慕岚道:“是家义父根据许多迹象推测的。”
莫沧江“哦”地一声道:“但不知韦大侠是根据哪些迹象,推测谢姑娘未被送往关外的?”
韦慕岚微一摇头,道:“家义父只告诉:戊,他当时许多迹象推测谢姑娘未被送往关外,至于是根据哪些迹象,他老人家并没有说。”
莫沧江颇感失望地又“哦”了一声,点了点头,道:“原来韦大侠没有明告……”
一顿,接问道:“韦大侠近年来安好?”
韦慕岚神情一黯,道:“不瞒莫老,家义父已然去世多年了。”
莫沧江细目中飞闪异采,忙道:“少侠原谅,老朽不知……”
韦慕岚微一摇头,截口说道:“莫老,生老病死,人人在所难免,这也没有什么。”
莫沧江叹了口气,不胜感慨地道:“韦大侠当年武林称尊,玉书生威震宇内,想不到曾几何时竟已作古,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翘楚如何?奇绝又如何?看来老朽这急流勇退,乐享几年清福的做法是对了……”
韦慕岚没有接话。
话锋微顿之后,莫沧江接着说道:“日前听犬子言及少侠找寻谢姑娘事,老朽犹以为事隔二十年,韦大侠尚未能忘情于谢姑娘,谁知道……”
韦慕岚道:“事实上他老人家临终时,犹念念不忘谢姑娘。”
莫沧江叹道:“韦大侠真是古今第一情种,事隔二十年,昔日青丝早巳变成白发……”
目光一凝,忽然接问道:“对了,少侠,韦大侠既已作古,少侠还千里迢迢地来到开封找寻谢姑娘干什么?”
韦慕岚迟疑了一下,道:“家义父临终前有几句遗言,嘱我务必找到谢姑娘转告于她,所以我才来到开封……”
莫沧江“哦”地一声,道:“原来是奉了遗命,少侠,老朽听说……”
韦慕岚截口说道:“莫老原谅,我急于知道谢姑娘的下落。”
莫沧江呆了一呆,倏然失笑,道:“是老朽糊涂,失礼,老朽这就说,这就说……”
顿了顿,接道:“少侠,当年谢姑娘本是要被送往关外的,那是因为金主还没有见到谢姑娘的面,及至后来金主一见着谢姑娘,惊为天人,说什么也不肯把谢姑娘送往关外去了,听说金主当时曾表示,他宁愿亡国也不愿把谢姑娘送到关外去……”
韦慕岚道:“于是谢姑娘就被留在金廷了?”
莫沧江微一点头道;“谢姑娘留是被留下了,可是谢姑娘福薄,不,该说是那位金主福气不够才对,谢姑娘被留在金廷的第三天晚上,就……就……就……”
韦慕岚神情一紧,急道:“莫老,就怎么了?”
莫沧江一叹说道:“少侠,事情,迟早总是要说的,少侠也早晚总会知道的,谢姑娘在被留在金廷的第三天晚上就去世了。”
韦慕岚一震,变色而起,急道:“莫老,这,这是谁说的?”
莫沧江满脸悲色地摇头说道:“少侠,知道这件事的,连老朽在内,只有三、五个人,谢姑娘的那块墓地,还是老朽找的。”
韦慕岚颤声说道,“莫老,这么说来,是真的了。”
莫沧江道:“事关重大,老朽焉敢欺蒙少侠,人死不能复生,尚望少侠节哀镇定,这是红颜多薄命,谢姑娘这—‘代奇女子……”摇头—叹,住口不言。
韦慕岚人象脱了力,颓然坐了下去,他神色怕人,良久,良久,才渐趋平静,缓缓说道:
“莫老,请告诉我,当年献谢姑娘于金廷的是谁?”
莫沧江一叹道:“少侠,谢姑娘已然……”
“不!”韦慕岚一摇头,道:“莫老,我一定要知道!”
莫沧江沉默了一下,猛然点头道;“好吧,为洗刷老朽自己……”
韦慕岚突然说道:“莫老,洗刷自己这四个字何解?”
莫沧江道:“由酒楼到城外所发生的几件事,难道少侠对老朽一点怀疑都没有吗?”
韦慕岚道:“我不讳言,确曾怀疑莫老,至今犹然。”
莫沧江道:“所以老朽势非洗刷自己不可,要不然老朽今后就没有安宁日子过了。”
韦慕岚道:“那么莫老请说。”
莫沧江道:“老朽遵命,少侠,当年陷害谢姑娘的人,老朽知道,但只可惜少侠你来晚了三年……”
韦慕岚扬眉激声道;“莫老,这话怎么说?难不成那人已……”
莫沧江道:“少侠,这个人并不是避仇跑掉了,而是他已经死了。”
韦慕岚一震忙道:“怎么说莫老,他已经死了?”
莫沧江道:“是的,少侠,他已经死了,死于毒疮。”
韦慕岚沉默了,要找的人死了,已经是一个打击,当年害人的人也死了,这当然又是一个打击。
默然许久,他抬抬眼说道;“莫老,死了就算了,算他幸运,但我仍要知道一下他是谁。”
莫沧江细目中异采又闪,点头说道:“老朽当然要告知少侠,少侠,此人是汉人,在金时,曾任开封知府……”
赵大也提到过,韦慕岚双眉一扬,道:“果真是他……”
莫沧江微愕说道:“怎么,少侠知道此人?”
“不!”韦慕岚摇头说道:“我听赵大说过,赵大说,当年接走谢姑娘的就是他。”
“不错!”莫沧江点头说道:“赵大说对了,当年以香车接走谢姑娘的,正是他!”
韦慕岚道:“莫老,他姓什么,叫什么?”
莫沧江道:“他姓金,叫金太极。”
韦慕岚眉锋微皱,道:“金太极!莫老,他是什么地方人?”
莫沧江道:“少侠,老朽明白你的意思,金太极不是武林人,他原只是先朝开封府的一名小小推官,金人人侵时,他变节移志降金,一跃而为开封知府,他没有成家,没有妻子,所以三年前因毒疮不治时,连个披麻带孝的人都没有。”
这倒干净。
韦慕岚又沉默了,但即又问道:“莫老认识此人。”
莫沧江道:“老朽何止认识他,不瞒少陕说,当年他任开封知府的时候,老朽是他府里的护院教习。”
韦慕岚“哦”地一声道:“原来如此……”
莫沧江苦笑说道:“所以老朽才命赵大夫妻就近留意打听谢家事的人,尤其要留意姓韦的,那是因为老朽怕韦大侠误会,也把老朽牵连在内,不得不出此下策,假如老朽当年也有份的话,闻及少侠找来,老朽早跑了,断不会在家恭候少侠侠驾。”
韦慕岚沉吟了一下,道:“莫老可知道姓金的为什么要害谢姑娘吗?”
莫沧江摇头说道:“这个老朽就不知道了,不过以金太极时常提及玉书生韦大侠看,他害谢姑娘,多半是为了对付韦大侠。”
韦慕岚道:“家义父跟他何仇何恨。”
莫沧江道:“这老朽就不知道了,难道少侠也不知道吗?”
韦慕岚摇头说道:“跟在他老人家身边十多年,我从没有听他老人家提到过金太极三个字。”莫沧江呆了一呆,道:“那,那就令人难懂了。”
韦慕岚站了起来,道:“多谢莫老相告,我要告辞了,请莫老告诉我,谢姑娘的坟墓在什么地方?”
莫沧江忙跟着站起,道:“少侠是要……”
韦慕岚道:“身为晚辈,我应该到她坟前去看看,也应该到那儿去行个礼去。”
莫沧江微一点头,道:“少侠说得是,只是少侠该在老朽这儿吃过饭……”
韦慕岚摇头说道:“不,多谢莫老好意,近期内我如果不走,自会再来拜望的。”
莫沧江道:“既如此,老朽不敢强留,容老朽换件衣裳,再陪……”
韦慕岚忙道:“不敢劳动大驾,莫老只须告诉我墓地所在就行了。”
莫沧江勉强一笑道;“恭敬不如从命,那么老朽就不陪少侠了,谢姑娘的坟墓就在她自宅内……”
韦慕岚一怔,道:“怎么?谢姑娘的坟墓就在谢家?”
莫沧江点头说道;“是的,少侠,这还是老朽的主意,落叶归根,谢姑娘死得苦,不应再孤伶无依。”
韦慕岚微一点头道;“说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