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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刚却是看也没看他,望着二管事道:“二管事怎么说?”
二管事道:“我刚才说过。马二侉子既然拍胸脯承认,我们就不能不接下,尤其朋友你这么够意思,我们更是不能不接下,只是朋友你的意思……”
金刚道:“不必多,骰子只掷一把,姓马的他赢了,我从此不再提金表一个字儿,这些大洋是他的,我扭头就走;要是在下我承让,对不起,姓马的他交出金表来,这些大洋还是我的,陈老头儿的钟表铺该交多少规费,我如数留下,就是这样,二管事明白了么?”
二管事点了头,也扬起了拇指:“好,就冲着朋友你这番话,不管谁赢谁输,从今后我交你这个朋友,只是,我还有一点不明白。”
“二管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朋友你能不惜拿这么些大洋赌那么一把,而就凭这些大洋,几只金壳怀表也买得到……”
“二管事,这个我知道,只是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在下我争的是这口气,再说做生意得讲究信用,人家把那只表送进了铺里,铺里就该把那只表修好交回人家手里,二管事,你说是不是?"
二管事又点了点头:“有理,有理,朋友你既到这儿来找上了我,而且是在我这儿作了结,我就义不容辞的做个证人,你们双方掷吧,马二侉子他要是敢耍赖,自有我还朋友你一个公道。”
金刚一抱拳:“多谢二管事。”
转望马二侉子,道:“客随主便,姓马的,你说,咱俩玩几颗?”
马二侉子要说话。
二管事已然道:“不,朋友,江湖道上没这个理,划道儿的是朋友你……”
金刚道:“二管事大公无私,令人佩服,只是,二管事,我是要姓马的他口服心服,将来没有一句话说,骰子既是我挑的,赌法就该由他说话。”
二管事深深地望了金刚一眼:“你这种朋友失之交臂太可惜,天津卫地面上,早该让我碰见朋友你这种人物了,我要是再说什么,那就显得矫情了,马二侉子,你说话吧!”
“是,二管事,”马二侉子忙恭应一声,嘴角儿噙着一丝笑意,望着金刚道:“咱们就来个四颗比点儿吧!”
金刚抬手把骰子递了过去:“你启封先掷吧!”
马二侉子可没客气,伸手接过骰子,撕开了封底,顺手又从柜子上抓过一个专供摇骰子用的铁罐儿来,把骰子往里一扔,单手那么一捂,哗喇,哗喇的摇上了,边摇他边带着笑意望金刚,笑的得意,笑的鬼。
约莫摇了十几下,他另一双手抓着铁罐把骰子往茶几上那么轻轻一掷。
二管事为之动容。
打手面露喜色。
马二侉子更是笑吟吟地望着金刚。
茶几上四颗骰子一窝“豹子”,全是五点儿。
这点儿够大了。
要想比这个点儿再大,除非是四颗六的一窝“豹子”。
可是,谈何容易!
马二侉子能摇出这个点儿来,已经是赌道中的一流高手了。
放眼全国赌道上,要四颗六点豹子就是四颗六点豹子的高手中的高手,恐怕找不出一两个来。
六道目光望金刚。
金刚面无表情,从马二侉子手里抓过铁罐来,口朝下往茶儿上那么一扫,“刷!”地一声,四颗骰子已入了罐儿,“哗喇”,“哗喇”摇两下,铁罐儿往儿上“叭!”地那么一扔。
二管事,打手,马二侉子,六道目光急望铁罐儿。
金刚缓缓掀起了铁罐儿,对面三位为之猛一怔。
四顺骰子一颗一颗地叠了起来,整整齐齐,一点偏差都没有,最上头一颗是六点儿。
金刚缓伸手,捏下了最上头一颗,第二颗还是个六,捏下第二颗,第三颗是六,对面三位瞪大了眼,张开了嘴,马二侉子头上居然见了汗,突然他伸手捏下了第三颗,刹时,他傻住了。
二管事跟打手脱口一声惊呼。
第四颗骰子还是个六点儿。
如假包换的六点儿豹子,而且是四颗骰子叠起来的一窝六点豹子。
“兄弟有眼无珠……”二管事突然激动地抓住了金刚的手:“兄弟有眼无珠,容兄弟请教……”
“不敢当,”金刚淡然道:“该我请教,二管事,这,谁输谁赢?”
二管事忙道:“他这点儿浅薄道行哪能跟您比,差得远,差得远,他差得太远了!”
“那么,对不起,承让了。”
金刚向着马二侉子伸出了另一只手。
马二侉子两眼发直,人还在发愣,没看见。
二管事急.喝道:“马二侉子,还不快把表还给这位爷。”
“是,是,是。”
马二侉子如大梦初醒,连声答应,一手忙探入怀中去拿表。
他手是探入怀中,可是他忽地一怔,脸色马上变了!
“怎么了,马二侉子?”
二管事何了一声。
马二侉子面如死灰,道:“表,表……”
他两手在身上来回摸。
金刚伸手抓起了他胸前的表链,链子是揪出来了,而链子的那一端却没见有金壳怀表。
二管事一征急道:“表呢?”
马二侉子道:“怪了,表,表……”
二管事劈胸揪住了马二侉子:“我问你表呢?”
“我,我也不知道,原一直在怀里……”
二管事道:“马二侉子,你可别耍花枪,塌了我这个证人的台。”
马二侉子忙道:“二管事,您想嘛,我怎么敢呢……”
“谅你也没这个胆,那么表呢?”
“表?我真不知道哪儿去了……”
二管事抖手就是一个嘴巴,打得马二侉子捂着脸踉跄退后:“马二侉子,你这个纰漏大了,丢人丢在自己家里,这事我不能不禀报总管……”
马二侉子大惊,砰然一声跪在地上:“二管事,您可千万不能,您行行好……”
“你还有脸求我。”
二管事抬脚就要踹。
金刚伸手拦住了二管事,他像被兜头浇了盆冷水,心里够急的,他恨不得活剥了马二侉子,可是他也知道,那样与事无补,一点用也没有,他道:“二管事,看情形他是碰上了扯旗儿的(扒手)了,表已经不在他身上了,你就是打死他也没有用。”
二管事指着马二侉子道:“没用的东西,你给我想一想,你都上哪儿去过,都碰上了谁?”
马二侉子哭丧着脸道:“我,我……”
突然两眼一亮,急急接道:“我想起来了,我离开‘香记茶馆’儿的时候,让个进门儿的家伙撞了一下,八成儿是那时候……好个狗×的……”
“没用的东西,没用的东西,你在天津卫吃的谁的饭,居然在自己家里让人摸了兜儿,你还有脸活下去呀,就冲这,总管就饶不了你,你去给我追,你去给我追去,表追不回来我要你的命,滚。”
马二侉子连声答应,爬起来狼狈奔了出去。
二管事马上又转望打手:“你去给我交待下去,让弟兄们都给我出去查,就是把地皮都翻过来,也得把表给我找回来。”
“是。”
打手恭应一声也出去了。
二管事转望金刚,满脸愧色抱拳:“朋友,我……”
金刚道:“二管事不必再说什么了,二管事你已是仁至义尽,在下我没有话说。”
“朋友你这么说,更让我脸上挂不住,请放心,我不信凭我们这些人手跟力量,在自己家里追不回一只表来……”
金刚抱拳道:“既是这样,我十一点再来听信儿吧,告辞。”
他说走就走,没等二管事再说话,兜起几上的现大洋来,转身走了出去。
二管事抬手要叫,又停住了,猛一跺脚骂道:“该死的马二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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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刚正急躁地在街上走着,打对街跑过来一个年轻小伙子,近前急促地说:“一哥,川岛已经来了。”
金刚道:“我原料定她会折回来的,走,咱们回去。”
他迈步就走。
年轻小伙子追了上去:“一哥,指令的事……”
金刚道:“回去再说吧!”
两个人疾快地消失在黑暗的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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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上的挂钟敲了十下。
天津火车站刚有一列火车进站,成群的旅客浑身上下裹得紧紧的从月台进了站。
金碧辉跟秋子就混杂在这些旅客里。
可是她俩一进站就让赵大爷派出的同志盯上了。
金碧辉跟秋子茫然无觉,尤其是秋子,她还在张望着,张望着,有个人进了她视线内,是个戴呢帽,穿大衣的人,手里拿着个金壳怀表,正仰头对站里墙上的挂钟。
那个人虽然戴着呢帽,穿着大衣,可是都够破旧了。
也许是那人的穿着跟他手里的金壳怀表不大相称,秋子看得微微一怔。
很快地,那人对好了表,转身往厕所方向走去。
秋子转过脸对金碧辉低低说了句话,金碧辉微一点头,停在柱子旁没再走,秋子则一个人往厕所方向走去。
显然,她是要到厕所去一下。
一会儿工夫,秋子回来了,跟金碧辉很快地出了车站,赵大爷派出的同志也跟出了车站。
□□□
金刚、赵大爷、修表客,都在陈老头的病房里。
陈老头神智还没有清醒。
金刚、赵大爷、修表客一脸阴沉,都没说话。
突然,赵大爷挥右拳打在自己左掌心,狠声道:“怎么这么巧,怎么这么巧,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马二侉子,却……”
金刚道:“什么都不要再说了,时候差不多了,我这就上他们窑口听信儿去,十二点以前一定赶回来,要是还没有消息,那就只有请求取消或者改变指令了。”
说完了,他就走了。
“九弟”一阵风似的跑进了病房,差点儿跟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