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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金刚敢?
只因为金刚早已确实掌握了这个废帝,这句话是不折不扣的实情,也是溥仪所怕的,可以说正中溥仪的痛处。
天很冷,暖阁里虽然暖和些,可是不会暖和得让人流汗。
而溥仪额上现在却见了汗迹,他瞪着眼,望着金刚道:“你说得对,你说得对,小金,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办?”
金刚道:“皇上,这是您夫妻间事,我不便也不敢置喙,怎么办还在您自己,我相信您不会不知道该怎么办!”
溥仪脸上掠过了一阵轻微的抽搐,他突然拍了桌子:“好吧!我决定了,等东珍再来催我走,文绣她要是再敢闹,看我怎么对付她。”
金刚没再说话,也没问溥仪究竟打算怎么对付文绣。
溥仪吃的这是早点,可是由于吃得太晚,再加上跟金刚边吃边聊,等到早点吃完,已经是十一点多近中午了。
几名内监刚把盘碗什么的收走,陈宝琛、胡嗣瑗双双请安来了!
进晓阁见金刚在座,陈、胡二人微微一怔,金刚则含笑打了个招呼。
等陈、胡二人给溥仪请过了安,随便聊了几句后,金刚把话扯上了正题:“刚刚皇上跟我谈起,十四格格请皇上离开天津,上东北去的事儿,二位都不赞成?”
陈、胡二人毅然承认,而且说了一大堆理由,当然,说来说去还是怕溥仪上当,怕溥仪将来被日本人控制、利用,大小事一概不能自主等等。
静静听完了陈、胡二人的理由,金刚频频点头道:“我知道,二位都是一番好意,而且也都是赤胆忠心,为的是皇上,为的是大清朝,可是二位只看见了一点,没看见其他的——”
接着,他把刚跟溥仪说的,又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最后他又问:“现在二位是不是明白我的意思了?”
陈、胡二人齐点头:“明白了,金少爷,我们明白了。”
金刚道:“那么,等十四格格再来催皇上,我希望二位别再反对了。”
陈宝琛忙道:“不会了,不会了,当初是我们不明白,顾虑多,现在我们已经明白了,怎么还敢再多说什么!”
金刚道:“那就行了,只要你们两位不再反对,相信皇上这一两天就可以启驾了。”
陈、胡二人连声唯唯,别的一个字儿也没再多说。
溥仪担心、别人办不通的事,金刚几句话就摆平了。溥仪向着金刚频投感佩目光之余,精神也不由为这一爽,看样子,他是下了决心,而且有办法对付文绣那一关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精神一爽,胃口也开了,尽管早点十一点才吃完,刚摆下碗,可是中饭溥仪还是照吃了,而且吃得还不少。
照溥仪的习惯,午饭后向来是要小睡一会儿的,可是今天金刚来了,加之精神也好,溥仪连午觉也免了,就在暖阁里跟金刚、陈宝琛、胡嗣瑗谈上了,天南地北,从前的,将来的,什么都谈。
最让溥仪高兴的,是将来的,他这个宣统皇帝做没几天就鞠躬下台了,如今有机会让他再坐上龙椅,穿龙袍,在禁宫里过帝王生活,他焉有不乐的道理。所以,谈着谈着,他不是眉飞色舞,就是开怀放声大笑。
这儿正谈得高兴呢。祁继忠进来了,近前跪禀,十四格格东珍来了,现在暖阁外候旨。
溥仪一听更乐了,马上说:“让她进来,快让她进来。”
祁继忠退下去了,一转眼工夫,金碧辉来了。金碧辉今天是既没施脂粉,也不花枝招展,打扮得既朴素又利落。
金碧辉她懂礼,而且周到,进暖阁目不斜视,先趋前大礼参见溥仪。溥仪满脸堆笑地抬了手:“好、好,我们正聊着呢,你来得正好,坐、坐。”
金碧辉起身以后并没有马上往那儿坐,含笑先跟金刚以及陈、胡二人招呼:“没想到三位都在这儿。”
金刚道:“我来巧了,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皇上遭到困扰没法子走呢!”
金碧辉没说话,目视溥仪。
这是金碧辉聪明处,她要先听听溥仪怎么说。
溥仪“噢”了一声,含笑说道:“我把实际情形都告诉小金了,小金也把我所遭遇到的困扰全解决了。”
金碧辉娇靥上飞快掠过一丝喜色,“噢”了一声。
溥仪笑指陈、胡二人,道:“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两个,他们两个现在已经不反对我离开天津上东北去了。”
金碧辉转望陈、胡二人。陈宝琛立即含笑道:“十四格格,以前是我们俩没把事情弄清楚,今天经金少爷这么一指点,我们全明白了,以后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您多包涵。”
金碧辉喜笑颜开,满面春风:“哪儿的话,哪儿的话。两位这么说就见外了,我原知道二位是一番好意,出诸一片卫主赤忱,我怎么敢见怪。”
话锋一顿,她立即转望溥仪:“皇上,既是一切都解决了,东珍请您今天晚上启驾。”
溥仪欣然道:“行,就是今天晚上。”
金碧辉道:“那么请您马上下旨,把该收拾的收拾!”
溥仪转望陈、胡二人:“宝琛、嗣瑗,这件事就麻烦你们两个一趟吧!”
陈宝琛、胡嗣瑗二人当即领旨出暖阁而去。
目送陈、胡二人出了暖阁,金碧辉收回目光,向着金刚投过感佩一瞥。
金刚笑笑道:“皇妃那一关,还得皇上亲自应付。”
金碧辉微微一怔,道:“怎么,皇妃那儿——”
金刚截口道:“格格,夫妻间事,理应由皇上亲自应付!”
金碧辉何等聪明个人,她一点即透,又转望溥仪。
溥仪怒形于色,毅然道:“东珍,你放心,这一回是谁也拦不了我了,你看着好了,我自有办法对付她。”
这句话刚说完,暖阁外响起了一阵急促步履声,皇妃文绣像阵旋风似的卷了进来,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一进来就指着金碧辉道:“好哇,你又来了——”
溥仪霍地站了起来:“不错,她又来了,怎么样?”
文绣微一怔,旋即又叫道:“怎么样,我正想问你——”
“不用问,是我叫她来的。”
“你叫她来的,好哇,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今儿个非跟我说清楚不可。”
“我当然会让你明白,我已经决定了,今儿晚上就走。”
“好哇,你、你,没想到你竟——你决定走了?我没说走——”
“你没说走,我说了。”
“你说了没用——”
“看有用没用,我已经让他们收拾东西了。”
“告诉你,我拦下了。”
“你拦下了?哼,哼,看他们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陈宝琛、胡嗣瑗进来了,欠身道:“启奏陛下,旨意已经传下去了——”
文绣脸色一变,瞪着陈、胡二人道:“你们——我刚才是怎么说的——”
胡嗣瑗道:“皇妃原谅,陛下有旨,臣等不敢不遵。”
溥仪一阵冷笑:“你听见没有?”
文绣脸色大变,叫道:“好哇,你今儿个有了主心骨了,好,你走,告诉你,我不走。”
“你爱走不走,有福不会享,不走你就留在这儿。”
文绣做梦也没想到溥仪的态度会有这种转变,猛一怔,旋即跺脚:“你敢走。”
“你看我敢不敢,你就在这儿等着,到时候我走给你看!”
文绣脸色白得没了血色,气得指着溥仪颤声道:“你、你、你——”突又转指金碧辉骂道:“狐狸精,都是你这个狐狸精,看我不撕烂了你。”
话落,跑着扑向金碧辉。
金碧辉要动。
金刚忙递眼色。
金碧辉何等机灵,马上躲向溥仪背后。
文绣可不管那么多,跑到跟前,伸手就抓。
溥仪怒喝道:“你疯了你!”
伸手就是一推。
溥仪天天早上练拳,多少有点力气,文绣一个妇道,哪经得住他这一推,倒退几步一下坐在了地上。
真要说起来,这一下摔得倒不怎么重,可是文绣的盛气凌驾于溥仪之上的,她何曾受过这个?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气恼、委屈、悲伤,刹时齐集心头。她像个炮似的爆了,寒着脸,瞪着眼,惊怒地望着溥仪道:“好哇,你,你竟敢动手打我,我不要活了,我跟你们这一对不要脸的狗男女拼了。”
她站起来疯狂似的扑向溥仪。
要说,溥仪心里还真有一份情,一份不忍,那是在他推倒文绣之后,要是文绣不起来扑打,不来拼命,坐在地上来个受尽委屈的放声大哭,情形可能改观。但是她这一扑打,这一闹,坏了,溥仪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尤其刚才当着金碧辉夸下了海口,如今又以身护着金碧辉,当着美人怎么能够示弱,又怎么下得了台?他既惊又怒,连忙喝叫:“来人,来人,把她拉开,把她拉开。”
祁继忠带着几名内监跑了进来,于是拉开了文绣,可是溥仪脸上已经挂了彩,让文绣的指甲抓破了好几道。
文绣还跳脚哭闹,骂尽了难听话。
这如同火上浇油,溥仪白着脸厉喝:“这个泼妇疯了,把她拉下去押起来。”
到了这节骨眼儿,祁继忠他们当然是听溥仪的。架起文绣来就往外走。
文绣挣扎着哭叫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的良心叫狗吃了,我要跟你离婚。”
溥仪大声道:“离就离,现在就离。”
文绣还想再说什么,祁继忠跟几名内监已然把她架出了暖阁,可是她还不停的在叫在嚷。
暖阁里的这一出闹剧收场了。溥仪的确表现了他以前从没有表现的。
皇帝跟皇妃闹离婚,打古至今,恐怕也只有这么一桩!这个笑话够大的。
金刚、陈宝琛、胡嗣瑗始终冷眼旁观,没动一动,也没说一句话。
金碧辉似乎是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