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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把她带走。”程贞走近,一脚踢飞了地上的金钗:“你这恶毒的贼淫妇,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拔金钗做暗器,未免太小看我毒牡丹了。我毒牡丹问口供的手段,保证是宇内无双的。”
“放我……一……马……”
“这得看你有没有放的价码了。”程贞狞笑着说,一脚把她踢昏。
东方发白,睡在草堆中的横祸九刀钻出草堆,轻拍右面的另一堆枯草。
“喂!还在睡?”他低叫。
“我在练气呢?”草堆中的飞灾九刀回答。
“唔!你好像练得很勤。”
“不勤练行吗?大叔。”飞灾九刀拨草而出,草已被露水湿透,响声甚小:“一天不练,我自己知道;两天不练,敌人知道;三天不练,走在街上人人都知道这家伙偷懒完蛋了,有退无进啦!”
“你听到有异声吗?”他向北一指。
“听到了。”
“是什么……”
“是人,他们动身了。”
“哎呀!他们动身了?那你抢女人的事……”
“别说得那么难听,大叔。”飞灾九刀伸伸懒腰,检查身上的穿着:“不急,他们声势浩大,那鬼女人暂时不会有危险。”
“你是说……”
“五更初,鬼手睚眦那些人都来了。现在,他们动身往路家车场挑战。”
“咦!你这半夜都没睡?”
“该睡就睡,该醒就醒;不睡,哪有精神办事?不急,咱们坐下来,把食物全吞进肚子以增加精力,再悠哉游哉去坐山观虎斗。”
“是观?”
“是呀!观,作壁上观。”
“可是,你那个女人……”
“还轮不到她打旗先上。”
“你打算……”
“等他们杀得血流成河,死得差不多了,我们再打落水狗,保证有利可图。”飞灾九刀把打算说出来。
横祸九刀知道自己的历练不够,经验欠缺,因此不乱出主意,一切行动皆以飞灾九刀马首是瞻,慢慢地从中吸取见识,越来越有点江湖味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个人气质的变化,与所交的朋友有密切的关系。
他取下挂在树上的食物包,两人好整以暇写意地进食,不理会隐隐传来的异样声息。
这是一次示威性的、颇为成功的拂晓攻击,付出了六条人命做代价,结果毁掉了车场外围的精巧机关削器,一度从车场的左方仓舍区突入,最后其他方向的攻击未能密切配合,只好重新退出。
车场方面,也损失了四个人。
日上三竿,车场前面的小溪旁树林内,黑道群雄正在作第二次挑战的积极准备。
前面就是车场的进出大道,封锁的意图十分明显,断绝了车场的出入。
这一招相当狠,虽然在实质上的效果并不大,车场的人不一定非从大道出入不可,但在对外的观感上就十分不利了,给江湖朋友的印象是:河南侠义群雄被围死守危在旦夕。
其实,双方的实力相差无几。而在声势上,鬼面神这一方仅略为势壮些而已,远道而来的亡命,通常气势要旺盛些,速战速决求胜的心理助长了声势。但如果拖延稍久,这点声势上的优势便会逐渐减弱消退的。
双方都想早日解决,但实力相当,势均力敌,谁也无法突破这种僵持困境。
除非有一方突然增加强大的压倒性实力,不然就很难打破目前的僵局。
由于人手相当,个人的武功也彼此相差无几,因此不发生冲突则已,一旦发生就是双方高手齐出一拥而上,形成混战缠斗,不可能发生决定性的胜负,死伤也因而有限得很,双方的实力消长也就难分轩轾。
而在车场西侧,有一座长长的土冈,前缘恰在车场与树林的中间,三方形成犄角形势了。
这里,是最理想的坐山观虎斗地点。坐在冈顶的松树下,居高临下一览无遗,三方相距皆在两百步左右,连须眉也可看清。
两把刀一身黑,极为抢眼,坐在冈顶上谈笑风生,说话嗓门大,下面两方的人,皆可以听个字字入耳,显然是故意引人注目。
他俩带了酒菜,带了水葫芦,拴在显眼的树枝上,让下面的人,知道他俩有意在这里长期观虎斗,毫无所惧心情愉快。
这种隔岸观火的举动,本来就是极为犯忌的事,何况他俩与敌对的双方都有仇怨,也就明白地表示出等候打落水狗的意图。
这一来,给予敌对双方的威胁是相等的,自然会引起双方的惊疑,产生相同的敌意和戒心。
“小老弟,我感到奇怪。”横祸九刀用油布拭抹单刀的刀身,嗓门却大得足以让下面的人听清:“这次路庄主为何不报官?任由这些黑道豪霸杀上门来,怎受得了?上次他们在德安就报官,一举毁了鬼面神的山门。”
“你不明白,大叔。”飞灾九刀的嗓门奇大:“上次路庄主派人报官,是因为有不少人质在蓝家大院,这次不同啦!你能在这些豪霸身上找出什么罪证?”
“至少,他们堵住了路家车场……”
“不成理由,大叔。他们并没设障碍断路,也没有在路上排队阻拦,只是有人经过时,碰上了仇家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并不是什么严重的犯罪行为。假使路庄主为了这种事而报官,今后他还有脸在江湖上混?”
“小老弟,看来,江湖也不是好混的啊!”
“所以叫做玩命亡命呀!大叔。玩命亡命的好处大得很呢!只要混出一个威望,就可以成为神气的大霸大豪,操生杀大权,主宰弱小者的生死荣辱,神气得很呢!你瞧吧!路庄主这杂种,他凭什么敢一把大火烧了我的家园?
很简单,他是大霸大豪,爪牙众多。我报官,到哪儿去找证人指证凶手?官府相信我的指控,也不可能获得罪证,总不能凭我指着路庄主的鼻子咬定他是纵火犯,就拍一下惊堂木定他的罪呀!
你是读书人,修过刑名经世之学,就算你当了知县知府,你能这样凭我一面之词判决吗?”
“唔!你可问倒我了。”横祸九刀怪腔怪调叫嚷:“当然不能凭你一面之词判决他有罪,至少得亲眼看见你揪住了他的衣领,而他手中刚好有一支放火的火把,你伪家也恰好正在燃烧,人脏现场俱获,不然免谈。”
“我能当场揪得住他的衣领,能制止他丢掉火把,而你这县太爷又恰好在场吗?”
“这……去找证人呀!笨虫。”
“谁敢替我作证呀!只要哪一位老乡亲敢说一句话,恐怕下片刻就会被人干掉呢!”
“似乎你活该倒楣了。”
“这就是豪霸的好处呀!所以人人都想玩命亡命,希望能成为路庄主鬼面神一样的豪霸,比我安安份份窝窝囊囊过活快乐一千倍,甚至一万倍。”
“玩得不好,把命也玩掉……”
“哈哈!大叔,你说的是外行话。人,早晚会死的,而且一定会死,绝无例外。与其像猪羊鸡犬一样地苟活,不如轰轰烈烈玩命,享尽世间的富贵荣华再死。成王败寇的想法,如果没有诱惑力,这世间哪会有刀兵血腥呀?”
两人一弹一唱,歪理还真有一点近谱。
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人被这种可怕的想法所诱惑,所左右,因而刀兵不断,血腥连连。
身后,出现三个青袍人。
“你到底要干什么?”为首的青袍人问。
两人既不回望,也不站起戒备。
“要公道。”飞灾九刀冷冷地说。
“什么公道?”
“鬼面神要杀我,一同遇难不幸被杀的纪家老少尸骨早寒,他必须用命来偿付,自杀或让我杀,他有权选择,够公道吧?”
“阁下,江湖鬼蜮,是强者为尊的猎食场,人人有权用各种手段,来建立自己的天下,成功失败只能归之于天命。过去的……”
“我没死,还活在世间,这件事并没过去。好,你说的,江湖鬼蜮,是强者的猎场,人人有权由各种手段,来建立自己的天下。
现在,我用正大光明的手段,来建立我飞灾九刀李大爷的天下,我要用正大光明的手段杀死他,我是强者,我要借杀他来建立我的威望。阁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李大爷……”
“你走吧!你不是做说客的材料,你的话一点也不动听,平平凡凡没有丝毫说服力。”
“我要说一些动听的话,请阁下耐心听听再作决定,对阁下建立威望的事,将有极大的帮助。”
“说说看!我是很有耐心的。”
“其一,湖广以北,河南许州以西,尊奉阁下飞灾九刀的旗号,地位与蓝大爷相等,结为永久同盟;其二,许州以东,每年补贴贵山门堂口五万两银子常例钱;其三,许州以东以及湖广,进入贵山门地区的买卖,贵堂口有权派人参与,花红贵山门可分三成。”
“很抱歉,你阁下的话实在并不动人中听。蓝老大不但实际地位比我高,而且有慷他人之慨,反客为主之嫌,他如果不是昏了头,就是把我飞灾九刀当成白痴。”
“你……你不要误会……”
“误会?是吗?”
“这……”
“他目下输得快要精光大吉了,湖广地盘已非他所有,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死在河南群雄手中,连命都没有了,他凭什么和我谈条件划势力范围?我即将把河南群雄刀刀斩绝,只要稍加努力经营,河南湖广都是我的势力范围,他凭什么把许州以西,半贫瘠地区划给我建山门?
我看他要不是痰迷了心窍,就是发高烧成了失心疯的白痴,才会向我提出这种混帐条件。”
“阁下……”
“你走不走?”
“依你的条件……”
“我没有条件。”
“凡事总该……”
“我来送他们走。”横祸九刀声如乍雷,一蹦而起,单刀随身而转,风雷骤发。
三个青袍人大骇,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刀虽然没出招,但刀上的异象足以令行家心惊胆落。
三个人不约而同飞退,惶然而走。
“好走,走了就不要回来。”横祸九刀扬刀大叫送客,威风凛凛像个天神。
还有不死心的人,绕冈后悄然掩走。
三个人:鬼影邪乞、开封灵剑周元坤、与爱女周小蕙,分枝拨草进入松林。
白影绿影突然在前面出现,劈面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