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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礼成而退。太宗闻而称善。是后公主下降有舅姑者,皆遣备行此礼。
贞观十二年,太宗谓侍臣曰:“古者诸侯入朝,有汤沐之邑,刍禾百车,待
以客礼。昼坐正殿,夜设庭燎,思与相见,问其劳苦。又汉家京城亦为诸郡立邸
舍。顷闻考使至京者,皆赁房以坐,与商人杂居,才得容身而已。既待礼之不足,
必是人多怨叹,岂肯竭情於共理哉。”乃令就京城闲坊,为诸州考使各造邸第。
及成,太宗亲幸观焉。
贞观十三年,礼部尚书王珪奏言:“准令三品已上,遇亲王於路,不合下马,
今皆违法申敬,有乖朝典。”太宗曰:“卿辈欲自崇贵,卑我儿子耶!”魏徵对
曰:“汉、魏已来,亲王班皆次三公下。今三品并天子六尚书九卿,为王下马,
王所不宜当也。求诸故事,则无可凭,行之於今,又乖国宪,理诚不可。”帝曰:
“国家立太子者,拟以为君。人之修短,不在老幼。设无太子,则母弟次立。以
此而言,安得轻我子耶!”徵又曰:“殷人尚质,有兄终弟及之义。自周已降,
立嫡必长,所以绝庶孽之窥窬,塞祸乱之源本。为国家者,所宜深慎。”太宗遂
可王珪之奏。
贞观十四年,太宗谓礼官曰:“同爨尚有綛ī橹鳎┦逦薹挥志酥?
姨,亲疏相似,而服之有殊,未为得礼,宜集学者详议。馀有亲重而服轻者,亦
附奏闻。”是月尚书八座与礼官定议曰:
臣窃闻之,礼所以决嫌疑,定犹豫,别同异,明是非者也。非从天下,非从
地出,人情而已矣。人道所先,在乎敦睦九族,九族敦睦,由乎亲亲,以近及远。
亲属有等差,故丧纪有隆杀,随恩之薄厚,皆称情以立文。原夫舅之与姨,虽为
同气,推之於母,轻重相悬。何则?舅为母之本宗,姨乃外戚他姓,求之母族,
姨不与焉,考之经史,舅诚为重。故周王念齐,是称舅甥之国;秦伯怀晋,实切
《渭阳》之诗。今在舅服止一时之情,为姨居丧五月,徇名丧实,逐末弃本,此
古人之情或有未达,所宜损益,寔在兹乎。
《礼记》曰:“兄弟之子犹子也,盖引而进之也。嫂叔之无服,盖推而远之
也。”礼,继父同居则为之期,未尝同居则不为服。从母之夫,舅之妻,二人相
为服。或曰“同爨綛ī椤薄H辉蚣谈盖曳枪侨猓赜珊跬啵髑嵩诤跻炀印?
固知制服虽系於名文,盖亦缘恩之厚薄者也。或有长年之嫂,遇孩童之叔,劬劳
鞠养,情若所生,分饥共寒,契阔偕老,譬同居之继父,方他人之同爨,情义之
深浅,宁可同日而言哉!在其生也,乃爱同骨肉,於其死也,则推而远之,求之
本源,深所未喻。若推而远之为是,则不可生而共居,生而共居为是,则不可死
同行路。重其生而轻其死,厚其始而薄其终,称情立文,其义安在?且事嫂见称,
载籍非一,郑仲虞则恩礼甚笃,颜弘都则竭诚致感,马援则见之必冠,孔伋则哭
之为位,此盖并躬践教义,仁深孝友,察其所行之旨,岂非先觉者欤?但于时上
无哲王,礼非下之所议,遂使深情郁於千载,至理藏於万古,其来久矣,岂不惜
哉!
今陛下以为尊卑之叙,虽焕乎已备,丧纪之制,或情理未安,爰命秩宗,详
议损益。臣等奉遵明旨,触类旁求,采摭群经,讨论传记,或抑或引,兼名兼实,
损其有馀,益其不足,使无文之礼咸秩,敦睦之情毕举,变薄俗於既往,垂笃义
於将来,信六籍所不能谈,超百王而独得者也。
谨按曾祖父母,旧服齐衰三月,请加为齐衰五月;嫡子妇,旧服大功,请加
为期;众子妇,旧服小功,今请与兄弟子妇同为大功九月;嫂叔,旧无服,今请
服小功五月。其弟妻及夫兄亦小功五月。舅,旧服綛ī椋爰佑氪幽竿」ξ?
月。诏从其议。此并魏徵之词也。
贞观十七年,十二月癸丑,太宗谓侍臣曰:“今日是朕生日。俗间以生日可
为喜乐,在朕情,翻成感思。君临天下,富有四海,而追求侍养,永不可得。仲
由怀负米之恨,良有以也。况《诗》云:‘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奈何以劬劳
之辰,遂为宴乐之事!甚是乖於礼度。”因而泣下久之。
太常少卿祖孝孙奏所定新乐。太宗曰:“礼乐之作,是圣人缘物设教,以为
撙节,治政善恶,岂此之由?”御史大夫杜淹对曰:“前代兴亡,实由於乐。陈
将亡也为《玉树后庭花》,齐将亡也而为《伴侣曲》,行路闻之,莫不悲泣,所
谓亡国之音。以是观之,实由於乐。”太宗曰:“不然,夫音声岂能感人?欢者
闻之则悦,哀者听之则悲,悲悦在於人心,非由乐也。将亡之政,其人心苦,然
苦心相感,故闻而则悲耳。何乐声哀怨,能使悦者悲乎?今《玉树》、《伴侣》
之曲,其声具存,朕能为公奏之,知公必不悲耳。”尚书右丞魏徵进曰:“古人
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乐在人和,不由音调。”
太宗然之。
贞观七年,太常卿萧瑀奏言:“今《破陈乐舞》,天下之所共传,然美盛德
之形容,尚有所未尽。前后之所破刘武周、薛举、窦建德、王世充等,臣愿图其
形状,以写战胜攻取之容。”太宗曰:“朕当四方未定,因为天下救焚拯溺,故
不获已,乃行战伐之事,所以人间遂有此舞,国家因兹亦制其曲。然雅乐之容,
止得陈其梗概,若委曲写之,则其状易识。朕以见在将相,多有曾经受彼驱使者,
既经为一日君臣,今若重见其被擒获之势,必当有所不忍,我为此等,所以不为
也。”萧瑀谢曰:“此事非臣思虑所及。”
卷八 务农第三十(凡四章)
贞观二年,太宗谓侍臣曰:“凡事皆须务本,国以人为本,人以衣食为本,
凡营衣食,以不失时为本。夫不失时者,在人君简静乃可致耳。若兵戈屡动,土
木不息,而欲不夺农时,其可得乎?”王珪曰:“昔秦皇、汉武,外则穷极兵戈,
内则崇侈宫室,人力既竭,祸难遂兴,彼岂不欲安人乎?失所以安人之道也。亡
隋之辙,殷鉴不远,陛下亲承其弊,知所以易之,然在初则易,终之实难。伏愿
慎终如始,方尽其美。”太宗曰:“公言是也。夫安人宁国,惟在於君,君无为
则人乐,君多欲则人苦,朕所以抑情损欲,克己自励耳。”
贞观二年,京师旱,蝗虫大起。太宗入苑视禾,见蝗虫,掇数枚而咒曰:
“人以穀为命,而汝食之,是害於百姓。百姓有过,在予一人,尔其有灵,但当
蚀我心,无害百姓。”将吞之,左右遽谏曰:“恐成疾,不可。”太宗曰:“所
冀移灾朕躬,何疾之避!”遂吞之。自是蝗不复为灾。
贞观五年,有司上书言:“皇太子将行冠礼,宜用二月为吉,请追兵以备仪
注。”太宗曰:“今东作方兴,恐妨农事,令改用十月。”太子少保萧瑀奏言:
“准阴阳家,用二月为胜。”太宗曰:“阴阳拘忌,朕所不行,若动静必依阴阳,
不顾理义,欲求福祐,其可得乎?若所行皆遵正道,自然常与吉会。且吉凶在人,
岂假阴阳拘忌?农时甚要,不可蹔失。”
贞观十六年,太宗以天下粟价率计斗直五钱,其尤贱处,计斗直三钱,因谓
侍臣曰:“国以民为本,人以食为命,若禾黍不登,则兆庶非国家所有。既属丰
稔若斯,朕为亿兆人父母,唯欲躬务俭约,必不辄为奢侈。朕常欲赐天下之人,
皆使富贵。今省徭赋,不夺其时,使比屋之人,恣其耕稼,此则富矣。敦行礼让,
使乡闾之间,少敬长,妻敬夫,此则贵矣。但令天下皆然,朕不听管弦,不从畋
猎,乐在其中矣!”
卷八 刑法第三十一(凡八章)
贞观元年,太宗谓侍臣曰:“死者不可再生,用法务在宽简。古人云,鬻棺
者,欲岁之疫,非疾於人,利於棺售故耳。今法司覈理一狱,必求深刻,欲成其
考课。今作何法,得使平允?”谏议大夫王珪进曰:“但选公直良善人,断狱允
当者,增秩赐金,即奸伪自息。”诏从之。太宗又曰:“古者断狱,必讯於三槐、
九棘之官,今三公、九卿,即其职也。自今以后,大辟罪,皆令中书、门下四品
已上及尚书九卿议之,如此,庶免冤滥。”由是至四年,断死刑,天下二十九人,
几致刑措。
贞观二年,太宗谓侍臣曰:“比有奴告主谋逆,此极弊法,特须禁断。假令
有谋反者,必不独成,终将与人计之;众计之事,必有他人论之,岂藉奴告也。
自今奴告主者,不须受,尽令斩决。”
贞观五年,张蕴古为大理丞。相州人李好德素有风疾,言涉妖妄,诏令鞫其
狱。蕴古言:“好德癫病有征,法不当坐。”太宗许将宽宥,蕴古密报其旨,仍
引与博戏。持书侍御史权万纪劾奏之,太宗大怒,令斩於东市。既而悔之,谓房
玄龄曰:“公等食人之禄,须忧人之忧,事无巨细,咸当留意。今不问则不言,
见事都不谏诤,何所辅弼?如蕴古身为法官,与囚博戏,漏泄朕言,此亦罪状甚
重,若据常律,未至极刑。朕当时盛怒,即令处置,公等竟无一言,所司又不覆
奏,遂即决之,岂是道理。”因诏曰:“凡有死刑,虽令即决,皆须五覆奏。”
五覆奏,自蕴古始也。又曰:“守文定罪,或恐有冤。自今以后,门下省覆,有
据法令合死而情可矜者,宜录奏闻。”
蕴古,初以贞观二年自幽州总管府记室兼直中书省,表上《大宝箴》,文义
甚美,可为规诫。其词曰:
今来古往,俯察仰观;惟辟作福,为君实难。宅普天之下,处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