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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仙外史-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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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星拉着少年,一头走,一头问,说:“年兄尊姓大名?”

少年只是不答。走到前边屋内,开了门,公望也就进来,深深作下揖道:“幸年兄恕弟卤莽。”那少年止回一揖,也不答应。

大家在木凳上坐了,老苍头问:“三位相公尊姓?从何方来此?

怎么说与我相公有年谊呢?”知星一想:若己不直说,怎得他明言?遂道:“我是侍从建文皇帝程翰林之子,这位是殉难曾御史之子,那位是当今义士,曾刺过燕王的。”苍头大喜,说:“我家先老爷是黄探花,官居太常卿。当年被燕王拿去时,做这首诗,交与我小相公,说:『我一生忠草,就差的是荐李景拢恐后来把我这件差处,并泯灭了我的忠心。汝可寻着一个与我平素相好的,把这诗托付与他,在青史上表白一番,死在九泉之下也得瞑目。”我家先老爷阙门被戮,是我偷抱了小相公,逃出在外。先躲在广西,去年方到此地。恐人知觉,小相公易姓名为田经,常把诗笺放在袖内,寻不出个相与的人。适间回来,说被歹人夺去,正在这里痛哭。今据诸位相公说起来,是真有年谊的,幸得相遇哩。”

知星见苍头说话,条条有理,就应道:“黄年伯与曾年伯同我父亲总是至契,与尔大相公就如弟兄一般。诗笺内有此苦心,可付我等带去。即日建文帝复位,自然褒忠录节,表扬青史,断不负黄年伯于地下的。”那少年只顾眼看着苍头,苍头道:“大相公何日得再遇个先老爷相与的?”竟把诗笺双手交与知星,说:“皇天在上,幸莫负我先老爷一片忠心。”知星道:“你看我可是负人的呢?”那少年方出一语道:“我父亲对我说要交付与个好人的。”知星心上明白田经有些呆气,就辞别出门。老苍头又再四叮嘱,拉着小主,直送至官道上方回。

知星等径下芜湖,沿江一路再访前去。且莫说这边几千山万水,访不见君父的形容,几生懊恨;谁知道那边儿万水千山,早幸得君亲的踪迹,总属欢忻。只在下回。

第五十三回 两句诗分路访高增 一首偈三缄贻女主

这回说叶永青、杨继业与程、曾二人在济南分路,入济宁州界。闻淮扬地方盘诘严紧,一径投兖州府来。到太守方以一署内,与他相商,要走河南之归德郡。方太守道:“近来归府君与我使命相通,如羊祜、陆抗一般,待小弟差人送过交界,这是易事。但两位年兄峨冠博带,恐路上难行。弟有一策,未知可以屈从否?”水青道:“我们旧则同袍,今则同仇。我的君父,就是尔的君父,怎么说个屈从!”以一道:“这须学着我的本来面目。”继业道:“又来猜枚,请直说罢。”以一笑道:“要二位扮作道装,像我前日做事。”永青笑道:“最好,我知道太守公这副行具,如今用不着哩。”以一道:“敢是我留得宿货,方寻得好主顾。”即叫取出道衣道冠、丝…麻鞋之类,卸去儒袍,装扮起来,宛然是玄都羽士。永青道:“还要借兄本来面目一借。”以一道:“是了,尚少两个葫芦并棕拂子,有,有。”永青道:“这也是要的,还猜不着。”以一道:“我知道了,尚少两个道童。旧日跟随我的,今已长成,也还可用。”

永青拍手道:“也是要的,还不是。”以一笑道:“莫非要些经卷么?这就像抄化的道士了。”永青大笑道:“到底猜不着!

是要借太守公的旧法号用用。”以一道:“这个妙!年兄称为大方道人,杨年兄就借我林表兄的法号,叫做又玄道人罢。”

当晚抵足谈心。次日清晨,以一装束两个道童相送,叫原来仆从留在署内。继业、永青作别就行,以一道:“且祝界牌上都有盘诘的官,要问明姓氏、籍贯、登记印簿。两位如说了大方、又玄道人,这个人人知道是我的法号,一径就盘住了。”

永青道:“偏是官小,倒有威风!”继业道:“这些小小的官,见事生波,专惯的诈人哩。”三公皆鼓掌而笑。以一乃吩咐两个公差直送过归德府。

于路无话。径下毫州,永青曰:“此去滁州不远,欧阳子所谓环滁皆山也,岂无方外栖止?纵使圣驾未必来此,或者别有所遇,知些音信,不可不盘桓几日。兄长以为可否广继业曰:“诚然,但不必入城市耳。”二人趱行间,闻知太祖擒皇甫晖于滁州,曾立有原庙,即寻至其所,叩祷一番,皆郗殻隆

然后至醉翁亭及开化寺。寺有张方平之《二生楞严经》,是前生仅写其半,再转来世写成的,笔画一手,丝毫不爽。亦无心于赏玩,径取路至合肥渡江,由芜湖入徽郡,登黄山,淹留半月。

一日晓起,见云雾涨合四隅,旋如縠纹。始而纯素晃若银河,继而日出旸谷,则黄波万派摇动,窅不见城郭世界。永青鼓掌曰:“此所谓黄海也。”遂于里衣夹袋内取出玉蟾蜍小砚一杖,并三寸许管城子来,题诗于削壁上,云:势似波涛万派宗,朝华浮动日溶溶。

三都天子千秋在,砥柱中流若个峰。永青道人题谓继业曰:“不可写大方,贻玷于他。”即索属和。继业辞以不能,且曰:“诗甚佳,焉得贻玷?到只怕贻累。”永青曰:“何谓?”答曰:“到处显了大名,岂不为人侦察?”永青笑曰:“天生笔于予,燕王其如予何?”

又到婺源、绩溪各处走遍。乃造宣城,登敬亭山。上有万松亭,亭之中有石碣一片,刻唐人太白诗云:众鸟高飞尽,孤云独自还。

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

永青曰:“太白题诗,便足千秋。弟与长兄,须索和他一绝。”援笔书于亭柱,曰:众鸟随时变,孤云何处还?

高风长不改,诗在敬亭山。

即授笔于继业,曰:“这不是和我的诗,是和太白的诗,兄长切不可推却。”继业曰:“后不为例,弟方承命。”永青笑曰:“自后我亦绝不作诗,何如?”继业信笔题云:太白今已往,已往不复还。

只有片云来,相对敬亭山。

永青大赞曰:“格既浑融,意复超迈,古调铿然,我当橐笔。”乃寻华阳山杯渡禅师法院。

历有月余,方从太平府出广德州。至宜兴山中,有洞曰善权洞,门是天成巨石,劈中划脚。入洞数武,左有狮子,右有象王,中有如来法相,皆系混沌时奇石结撰而成,非人工制造之物。永青曰:“圣驾必然经此。”穷历洞中,窅无一人。随又从洮湖登小坯山,山底有石室,人迹所不到者,靡不搜遍。迤逦而到姑苏,造黄溪史彬之第。彬且惊且喜,问曰:“前者二位与程年侄在舍间别时,说要到青州去见女英雄,为何改头换面起来?今程年侄又在那里?”永青将一到济南,即与程、曾二人奉命访求帝主缘由,细说一遍。继业道:“目今旧臣遗老与忠义后人,大半都在阙下。论起来,年伯也该去走走。”史彬道:“我与郑洽奉有帝旨,要作吴越间东道主,所以在家静候的。”永青亟接口道;“这样说来,老伯一定知圣驾所向了!

何不径同小侄去迎请复位呢?”史彬道:“这话何须贤侄说!

去秋出都,圣驾就在老夫这里,共是九人。不期有奸臣识破,圣上就谕诸侍从各散,只带两位尊公,与道人程年兄星夜去了。

今春圣驾到来,说要去游天台及括苍、雁荡诸山。洎而得郑年兄手书,说回銮时,仍到老夫舍间。不期候到如今,杳无信息,倒不知行在踪迹了。贤侄,尔道我心中苦也不苦?”永青道:“今我二人前去,凭你怎样要寻着。但恐路途相左,圣驾返到这边。那时老伯径奏请圣主,先到济南复位,留信与小侄辈,以便随后赶来。”史彬道:“贤侄说得极是。但我心上还有些放不下处。这个女英雄,未知实有忠诚翊戴否?倘或借此为名,自己要称王图霸;又或别有心事,要寻帝主,这不是坑陷了我君?凡事宜慎之于始,庶无后悔。”永青、继业齐声道:“这个老伯料错了,我等初到济上,先已细加访问,然后去请见。原来帝师是月殿嫦娥,燕藩是天狼列宿,在天上结了深仇下来的,势不两立。他奉着建文位号,是为我们忠臣义士吐气流芳于千秋万古的意思,这就是帝师的心事。小侄不知老伯所疑何在也?他左右辅助的,都是大罗剑仙不必说得。还有两位军师:一姓高,是旧日铁公的参军;一姓吕,是帝师化身去请来的。

真正学通今古,才贯天人,布阵行兵,鬼神莫测,不在我朝青田先生之下。四方豪杰,莫不倾心归附。燕贼已久胆丧。这些话也说不了,老伯去,自然知道。”史彬道:“老夫一向得之传闻,今据二位贤侄说来,是个女中圣贤。社稷之福也。”

二人住了一宿,早起各加叮咛而别。星夜先到天台,访定光古佛之金地岭,与智岂页祖师之银地岭,并五峰十八剎,及寒山、拾得之隐身岩与石梁之方广圣寺,五百罗汉所居之处。

又阅历各邑名山,至于宁波、会稽之间,凡灵区奥境,化城精舍,往来探访既遍。然后渡江登两天竺。继业曰:“地近尘嚣,讵肯来此?”既舍武林,自富阳溯桐庐,泛七里滩。见子陵钓台,永青曰:“不可不登,或者圣驾到过,亦未可定。”于是同登双台。台是天生两座石壁,东西相距百步。其上平正如台,台上各有一亭。二人先憩东亭,后造西台,见亭柱上题诗一首,字大如杯,墨痕尚新,永青亟趋视之。诗曰:山川犹是世人非,谁学夷齐歌采薇?

法界三千觉路远,摩尼百八性光微。

汉皇宫阙铜人泪,老衲乾坤锡杖飞。

偶上钓台看日暮,浙东云树思依依。

永青手舞足蹈的嚷道:“何如?圣驾在此了!”继业看了说:“诗句虽有意思,何见得是御笔?就真个是的,又不知到何方去了。”再看旁边有落的款,是“青萝野衲朗然同齐己师登此题。”继业道:“何如?这定是我辈中人。”永青道:“你的话说得甚冷!难道圣上不假借个名儿?毕竟是我辈呢,好在祠内问问去。”那子陵祠就在东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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