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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规矩。宋儒守绳墨,落窠臼,无异胶柱鼓瑟。学生亦有《三教宗旨》一书,异日请正高明。”御阳愕然。又问:“尊兄今将焉往?”月君道:“闻得济南有个女真人,叨在同姓,欲往访之。”御阳道:“又奇了!”因指着岩间所竖的旗说:“此乃为他设的。”月君问:“何谓?”御阻道:“此女当为中原主。弟不便往见,故激之使来。彼若见旗而不来,则亦是一术女而已。”月君问:“何以知为女主?”御阳道:“曾为彼卜得坤卦,是以知之。『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将来中原作战场也。”随问月君道:“尊兄访之,意欲何为?”答道:“我也卜得一卦,是干,『利见大人』,将以平生抱负售之。”御阳道:“不敢清教,愿闻一二。”月君道:“天文地理,布阵排兵,奇门遁术,无所不知;制礼作乐,经国安民,移风易俗,无所不能。”随问御阳:“今燕王起兵二年,将来如何?”御阳道:“朝廷皆曲谨之臣,能殉节者有,能戡乱者无。今上仁慈,临机不决。燕王英武刚断,加以道衍为之谋主,在所必胜。”月君道:“如此,先生何不出佐燕王,立功名于竹帛乎?”御阳道:“尊兄亦何故舍其现在而欲图于未然?”二人抵掌大笑。
月君顾见榻上有诗稿一册,命柳烟取来,揭开一看,多是咏史之作。《咏鲁仲连》一篇曰:六王皆为仆,一夫独不臣。
岂知三寸舌,能却百万兵。
兴亡系天下,宁独邯郸城。
秦邦屈高风,因之削帝名。
留得宗周朔,萧条东海春。
月君曰:“此即夫子宗周之意。先生盖借仲连之言,以存周朔于万世也。”又看一篇《咏商山四皓》曰:日月尚可挥,山岳亦易移。
由来妃妾爱,三军莫夺之。
汉祖幸戚姬,遂使更立庶。
一时良与平,束手无半计。
商山彩芝流,来与储皇游。
始知隐君子,方能定大谋。
炎鼎遂以安,奇功若无有。
忽乘白云逝,神龙只见首。
月君曰:“此薄轩冕无人,而言隐沦中有异士也。先生出而大展经纶,将必敛入于虚无,亦如神龙之不露其尾者乎!”
又看《咏留侯》诗云:
一击无秦帝,千秋不可踪。
英雄有道气,女子似遗容。
灭楚由黄石,酬韩在赤松。
从来王霸略,所贵得真龙。
月君道:“识得真龙,古来能有几人?如范增之才,荀或彧之智,亦皆终身自误,先生其谓之何?”这是月君要窥他的意,所以发此问端。御阳应道:“要观其人之真假,不可以事之邪正定之。如项羽起而伐秦除暴,未尝不可,然至于杀子婴,烧咸阳,增该去矣;曹操救献帝,迎驾而都之于邺,亦未尝不善,然至于弒伏后,纳己女,彧应死矣。应死而不即死,应去而不即去,至于不得已而去者仍去,死者仍死,良由第认其事之可行,不识其人之不可为耳。故君子之于出处,当慎其始。
苟得其主,虽偏安与一统,可以不论,即成败亦并可以不论也。
若留侯之际会,岂易得者哉!”月君拊掌赞道:“卓哉先生之论!
即起范、荀二子于地下,亦应俯首叹服。”
又看《咏武侯》一律云:
草庐三顾为时忧,王业嵬然造益州。
二表已经诛篡贼,两朝共许接炎刘。
木牛北走祁山动,石阵东开夔水流。
五丈原前心力尽,可怜少帝不知愁。
月君道:“读此大作,更有请教:如武侯所遇,偏安之主也,而与子房并可日月争光。若今世,则安得刘先主者其人哉?
今者学生冒昧而行,不但不知女真人之真伪,亦并不知将来行事之臧否。先生必有了然于胸中者,幸明以示我。”御阳道:“此女上应太阴星,每观干象,太阳敛芒。太阴舒焰,其色纯粹,其光华超越。将来举动,必有出类拔萃之奇事,创立至正至大之宏勋,横霸中原,名震九有,又非割据偏安之比。叨在同心,敢不剖衷以质?”月君道:“虽然,自古从无托身女主以售抱负者,后世当谓之何?”御阳笑道:“唯其女主。所以为千古之独奇;唯其托身于女主,而功名亦与日月争光,尤为千古之至奇。尊兄如未能信,请留榻在舍,一盟寸心,他日协力匡济,何如?”月君谢道:“尚有一道者同行,亦是异人,今在天妃宫,学生明日与彼同来结义,不可背之。”因长揖而别。
到山僻所在,复了原形。柳烟问:“此狂生何如?”月君道:“救时才也,将来我当用之。”遂腾身于空中。遥见曼尼从南阳而回,鲍姑从大名而返,蝗虫扫火无余矣。曼尼道:“蝗虫原有神将押着,说是奉上帝敕令的,要我同去回旨。我要把扇儿扇他一扇,就化清风而遁,便宜了他。”鲍姑道:“我正驱蝗时,前有神将,问:『是何仙师,敢与玉旨相抗?』我道:『奉太阴元圣法旨,现掌劫数,生杀由得他哩。』他就领了几个零星蝗虫向北去了。”月君道:“上帝降灾,是劫所当然。我之救灾,乃佛心所使。即使得罪,庸何伤乎?”那时开封府官员见蝗虫立时歼灭,与士民公议,将万寿院改为三圣殿,塑各位仙师圣像,春秋祭祀,以答灵贶。这是后话。
只说月君回至家中,即将自己所置房产,并交与恩哥家掌管。柳烟与老梅婢,亦令住在道院。曼师仍到董家庄,教素英、寒簧法术。自己同着鲍师往来青齐间,要寻个创业兴王之地。
正不知何处名山开霸业,几年异士出茅庐。且看下回是否。
第十四回 二金仙九州岛游戏 诸神女万里逢迎
唐月君看到青州乱山之内有个大谷,形如葫芦,四周围皆层峦削壁,只一径可入,口外双峰对峙,其势倒压,若欲倾卸者,人都叫做卸石寨,内藏九仙台、水帘洞诸胜,宽圆约数十里,心甚爱之。鲍师曰:“此地可以立基。但今者名声太震,运会尚早。且遨游于三山五岳,猝然回来,做一呜惊人的事业,何如?”月君曰:“旨哉是言。”遂同了鲍姥,半云半雾,乘着月色,自青齐而先下淮阴。
漂母闻知,与露筋娘娘前来请见。月君谓漂母曰:“一饭之恩,人所易为,但恨无识英雄之俊眼,与施乞丐等耳。”又指露筋而谓鲍师曰:“当日我在瑶台,照见之子,剥肤之惨,恬然禁受,古今止有其一。”露筋姝答曰:“那时心如寒铁,竟不知肌肤之糜烂也。”鲍母请:“赠之以诗,慰彼侠母贞姬,何如?”月君欣然题曰:人间有罗帐,谁敢覆贞娘。
一夜躯完玉,千秋蚊亦香。
右赠露筋妹
赤帝山河没,王孙恩怨消。
只留漂母在,终古奠兰椒。
右赠漂母二女灵再拜接受,各请到祠内暂息。
随抵广陵,鲍姑指曰:“此隋帝琼花观也,宜有诗以志之。”
月君口占云:
红粉三千翠袖回,竹西歌吹旧亭台。
君王去后琼花死,廿四桥边月自来。
月君又见一座梵剎,规模宏敞,与他寺异,因问鲍师。对曰:“古隋宫也,今为禅智寺。地占蜀冈,所以愈见崇高。”即按落云头,竟到法堂。一盏香灯,光荧荧如在碧琉璃界。乃题一律于素壁上云:香剎苍凉灯未昏,蜀冈应有杜鹃魂。
梵声消尽笙歌怨,月色留将粉黛痕。
花鸟至今思帝宅,江山终古识空门。
可怜箫后偷生去,谁向雷塘奠一尊?
题毕,随向金山、焦山游览一番。在宝塔上题七言绝句云:月华西逝浪归东,夜半云消秋汉空。
一片玻璃无底镜,两峰削翠在其中。
又遍历江畔诸山,始至金陵。鲍师曰:“虎踞龙蟠,王气微矣。”月君曰:“江气厚而山气薄,所以六朝柔弱,非大一统所都也。”
行次吴门,有上方山太妈与华光二女神来谒。鲍师曰:“汝等已皈南海,何尚血食人间?且纵尔子贪财好色,淫人妇女,颇为不端。”二神局踖前对曰:“我子五人,各率神兵,助高皇帝破楚,厥功莫大。故敕谕曰:『江以东子女玉帛,唯君有之。』非敢逞其私欲也。”鲍师曰:“岂无狄梁公者其人哉!”挥之使退。遂游姑胥之西山,见响屧廊空,彩香径没。月君笑道:“从来帝王之力,不能庇一爱妃,岂独夫差。”遂返震泽,题诗于缥缈峰:苍苍七十二芙蓉,开向空波上下同,谁见仙姝吹铁笛,危峰影里月明中。
月君爱七十二峰之胜,曰:“此天子之大瀛台也。”淹留数日,方适浙东。
入临安,过紫阳洞天,笑曰:“此岂仙客所居耶?”渡江到会稽,看禹穴,登梅梁殿,谓鲍师曰:“禹王明德,俎豆若此夫!”至山阴,玩兰亭、曲水诸胜,曰:“悠哉,此右军之遗迹。”然后之台州,登赤城、玉霄、天姥诸峰。又度石梁,俯瞰洞中,水声泷泷,如雷霆激裂。飞身直下,见一老僧,入定在石…上,傍一小衲诵《法华经》,人至其前,不睹不闻。遂与鲍师携手而出,口占一绝,以指甲划于洞口壁上。字迹深入寸许,至今宛如新也。诗云:石如半月跨天台,千仞危溪剑戟开。
无数雷声喧袜底,一双人影过桥来。
在天台山诸洞天游遍,寻不见桃花古洞。月君笑曰:“倘若刘郎再来,则如之何?”言未毕,忽一垂鬟小姝,趋而至前曰:“二仙师有请。”乃沿着涧水而行。行到尽处,则水从洞口喷出。小鬟摘一桃叶,投之于水曰:“请二师登舟。”鲍师与月君曰:“好相戏!”遂跃入叶之中央。小鬟站在叶尖,呼阵香风,逆流吹上。进得洞内,二女早出花间,含笑相迎矣。引过小轿,遥见亭台幽邃,别有天地。小鬟进松露饮与胡麻饭,留再宿始别。二女吟曰:浩劫人无到,桃花岂有因。
天边云共雨,不染洞中春。
月君信口次韵曰:
漫说桃花片,曾无仙子因。
瑶台偏有客,来看洞中春。
二女抚掌大笑,导月君与鲍姑至一峭壁,高有万仞,仰见天光,若在井中。二女曰:“从此出去甚便。”遂各分手。
飞身而出,却在曹娥江畔,已有旌节来迎。鲍师视之,一女神冠履服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