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畔虮碧用
刘元帅手挥宝剑,率众追赶有六十余里,忽半空中飞下一对白鹤,嘴中衔着两面小白旗,就地一跃,化作两个道士,手展白旗,招呼燕兵走荆王师赶到时,但见横排着十余里长、万余丈高的铜墙铁壁,挡住去路。从此夫建文位号悬日月,已焉哉永乐山河传子孙。且看下回端的。
第九十六回 孛夫人暗施毒蜮妖蟆 太阴主小试针锋剑…
一双白鹤化作道人,手执白旗,布作危城峻壁,这就是太孛夫人的异术。那太孛夫人也是天上列宿。金、木、水、火、土五星,为五行之正气。又有…、孛、罗、计诸星,为五行之余气。所谓余气,即属邪气。其星即气之精也。天地之道,邪不胜正,是一定之理,而邪必干正,又属一定之数;从未有邪正并立而可以相安者。太孛夫人是孛宿,乃五行中水之余…,月君上应太阴星,为五行中水之正气,与太孛夫人是一邪一正。内典云:孛星犯太阴,则月蚀;罗星犯太阳,则日蚀。
孛与罗一水一火,皆邪气之干正也。如来为无上圣人,四大部洲,总在慧照之中,这是最真最确的话。可知道孛宿与太阴君在天上便为仇敌。到嫦娥降生之后,勃星也要下界来争斗一番,又未奉上帝玉旨,不敢转世投胎,心下气忿之极,他就自陨于陕西泾水之内。西方属金,金能生水,也取个相生之义。
泾水旁边有个草庵内老尼,正站在门首,见天上火球般一个大星坠入河中,声若沸汤,溅起波浪数尺,顷刻间那星已滚圆的浮在水面,却不随流而去,端端正正,凝然不动。老尼向前一看,像是块洁白的圆石。忽而顶上裂开,透出万丈光华,冲天而起,内含着一个玉卵,老尼大为惊诧,心猜是件异宝。恰又渐渐的浮到河涯,探手在石内,轻轻取出玉卵。
可煞作怪,那光华如烟缕一般,尽都收在玉卵之内。老尼便双手捧向庵中,在琉璃灯下看时,滑润如酥,洁白如脂,甚是可爱。将佛前珠漆架子上净水碗儿取下,放在那架圈中,刚刚恰好。才脱得手,“爆”的一声,玉卵分开,跳出个小女孩儿来,长有八九寸,好似放光出匣,精采映照一室,在香案上打个滚儿,跳将起来,已有二尺多长,便盘膝坐下。急得老尼口呼“菩萨”,只是磕头。女孩郎然说道:“我乃天上太孛水星,有事临凡,不肯堕落轮回,所以敛精于石卵,汝今收得,便是有缘。
暂借庵中居住,叨扰几年,汝勿轻亵,致干罪戾。”老尼又叩头道:“只恐地方查问,没话回他,怎担得起干系?阿弥陀佛!
这就是我出家人拐带人家子女哩。”女孩应道:“当今天子少不得来求我,何况他人。倘来盘诘,我自有法治之。”
老尼便欢欢喜喜,做些粗布小衣与他穿了,每日饲以糜粥,只三个年头,已像有十六七岁的光景。虽然足不出庵,却常常有几个道装的人夤夜而来,呼他为“太孛夫人”,正不知讲些什么。到老尼病亡之后,孛夫人就走至终南山中玉帝宫内,自言王母化身,特来度世。一时耸动愚民,若男若女崇奉其道术者不啻数万。显出神通,将两个弟子噀口法水,变做仙鹤,化了燕王金栋回来。虽说是构造金殿,其实要燕王知他本事,请去与月君作对的意思。又令人四布流言,说奉上帝玉敕,要去收伏青州妖寇。那时陕西官员正要奏闻,燕太子已奉命而来,巡抚关中,访知的确,亲至终南山,以礼拜请,太孛夫人欣然允诺。于五月望日,降临在芦沟桥的层台上,凑个正巧,救了燕兵。那两面挡住王师的白旗叫做玉叶旗,虽然化作铜墙铁壁,却是柔软的,若撞动了时,就压将下来,又比山崩还利害。
当下小…旗、瞿雕儿等勒马看时,那座墙壁在半空中闪闪摇动,竟像是活的,心知古怪,挥军亟退,幸不曾着他道儿。
刘元帅谓诸将道:“此妖术也。”随飞报帝师。时程亨与曾公望从和曲州狮子山白龙庵内建文帝处回来复命,月君正在召见。
具奏帝已亲幸黔中,去寻东宫,期至八月回銮复位。月君大喜道:“朕可一战成功,逍遥世外矣。”遂下令元帅撤兵,回屯河间地方,自与鲍、曼二师并两剑仙及素英、寒簧、胡胎玉、连珠娘四仙姑,于夜半凌云前往,其范飞娘、回雪、满释奴、女金刚四女将拨与神兵三百为后应。
剎那之顷,已至芦沟桥。前面有三座层台,中间高台上端坐一神女,左右两台略低二三凡。左是瓣发道姑三十六人,右是星冠羽士三十六人。皆用一片似烟非烟、似霭似霭笼罩着四面。曼师道:“趁这时候,我放三昧火烧个尽灭,却不是好?”
鲍师道:“你不看他顶上显出光彩是至阴之…?倘或水能克火,岂不折我第一阵?”曼师道:“我的真火岂是凡水可制的?”
鲍师道:“毗耶那的火如何令甥女的水便能制伏?大凡火出在人之丹田者,自有丹田之水可制。道兄切勿举动此火。”月君道:“火攻最为利害,何况道家神火。倘有不应遭火劫者一概烧之,有妨道行。我且与他先礼后兵。”曼师道:“还有一说,他在高台之上,我们安营在平地,固为不可。若站在空中,亦非常法。待我把剎魔甥女取去的九仙台移一何如?”鲍师道:“我知你要这座九仙台假公济私了。”
月君道:“可以不必惊动圣主。”即呼口气吹去,霎时祥光缭绕,瑞彩盘旋,早结成一座三层的五玉灵台。都坐在第一层上。东方日出,照耀得璀灿陆离,不可正视。乃令寒簧大呼:“是何仙灵,可速相见!”不知月君在这边嘘气成台,太孛夫人早看得分明,心中暗惊道:“神通不校”又见鲍、曼二师及两位剑仙都是有名人物,四位仙姑又是成气候的,料着自己部下不过假借些幻术,岂能与之争锋?就将一种最恶最毒,神不闻鬼不见的东西安排下了。乃撤去台前白旗一面,现出那天生地化的肉身出来。怎生法相,但见:发盘肉髻,身着铢衣。发盘肉髻,瓣来浑似九纹龙;身着铢衣,绣出真成双舞凤。面非傅粉,含皎月之光华;目不横秋,射流星之芒角。依稀远黛,风流岂学卓文君;婀娜纤腰,舞动休猜赵宜主。若说到玉酥胸内,玄微幻术压天仙;更喜他湘水群中,香嫩奇葩怜佛子。
月君慧眼一看,知是处子,便生欢喜心,回顾众仙师道:“处子学道,须要成全他为是。”曼师道:“帝师爱他是处女么?
待我这个光头弄他个死活不得。”
月君忍不住笑,拱手遥向着孛夫人道:“道长请了,请问道长来助燕王是为恁么?”孛夫人也举手道:“请问你助建文是为恁么?”月君朗应道:“我乃奉天之道,行天之讨,为万世立君臣之极。”孛夫人呵呵笑道:“好胡说!建文数应亡国,永乐数应得位,我乃顺天之命,行天之罚,且为我报万劫之仇。”
月君又问:“我与道长风马不及,有何仇报。”孛夫人厉声诧道:“汝乃太阴婢子,我乃太孛星君,世世为刀。天上有广寒宫阙可避,而今罚在尘世,可可又遇着我,除非躲到黄泉去才得命哩。”月君欠身道:“如来以解冤消结为本,今幸与道长相遇,何不略去前仇,返结新好,同皈至道?”孛夫人道:“即然如此,汝可随我为婢,尚不失在弟子之列。”
鲍师听了大愠,便将妒妇铁叉飞起,正照着顶门下来。孛夫人早在袖中取出一根树枝,细如笔管,长不盈尺,向空掷去,就有丈许长短,正格着铁叉一击,火光迸裂,叉儿堕落尘尘埃,依旧归了顽铁。曼师大骇,便将鹿角捧掷起来迎,“乒乓”几下,把鹿角打作数段,纷纷的坠下。月君见坏了二师的法宝,口内轻轻呼出一缕青烟,就是所炼的剑气,飞上青空,劈向树枝的叉上,整整分作两片,又被青…旋绕不放,带了回来。
众仙师亟取看时,那树枝外玄内赤,精采射目,都不认得。
忽而素英等四位仙姑各攒眉叫苦,台后范飞娘四将又都抱着头,满地打滚,两剑仙亦站立不住,说道:“我们怎亦觉头晕得很。”曼师向台下指道:“那沙土中都是些恁么东西,在那里探头探脑?敢不是作他怪?”月君运动慧光一照,见有无数形如四足小蛇,含着土上的沙,喷射人的影儿。鲍师道:“此短蜮也,怎这般利害?”曼师道:“太孛是水精,怪得他收取水边的孽虫,弄出这个伎俩来。若射了老尼的影,顷刻烧成灰。”
月君笑道:“曼师只顾首自己。《诗》云:『为鬼为蜮,则不可得』。蜮之利害,与鬼并称,以比小人,则其暗中毒害人的伎俩可知。大凡君子光明正大,责人以过,治人以罪,天下皆知。
比不得小人,外貌若为欢笑,而心内藏着机阱,把个正人君子陷害至于死地,尚不知小人在暗中布置也。此物射人之影,受毒至死,茫不知其病之所由来,与小人之害君子无异。亦犹夫鬼之作崇,无影无声,人皆不可得见。诗人比讽,最为精确。
我今见此短蜮,不觉平素恶小人这念勃然而发,这个恕不得了。”曼尼笑道:“我岂不顾他人?只要成全帝师行宋襄公之仁义耳。既如此,我便放火了。”月君止道:“火性炎上,他若钻向沙土之内,如何烧得尽绝?我有当日杀八蜡虫的三千六百绣花针在此。”遂取来向台下抛去。那短蜮止有千百之数,神针太多了,一个短蜮就钉有两三个针,顷刻尽死在土内。余曾有短蜮诗一律云:江边有短蜮,无影更无形。
激去沙如矢,飞来毒更腥。
嬉游从汉女,幻化动湘灵。
安得罡风力,驱之入窅冥。
诗内“湘灵”,“汉女”以比君王。要知道小人不得于君,便无权势,虽有害人的毒计,也还施设不来。若人主一时误信了他,就像汉之党锢、宋之朋党,把天下正人君子都害个尽尽绝绝。诗人无物可比,借个鬼蜮,也还是万分比不来的。闲话休题。
月君虽诛了舍沙之蜮,独是素英等已受了毒,个个狼狈。
鲍师道:“短蜮秉水之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