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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笑。鲍母道:“你不知他修的是魔道,有个孽龙丈夫,被许旌阳锁在井内,直等铁树开花,才放出来,好不难过?头陀道:“我且问你:昨日到家与葛洪说什么?”鲍母道“胡说!我去回了织女娘娘法旨,又到玄女娘娘处,请示讲天书的日期。我在洞府门口过,怎不进去?”头陀道:“也为知诉了多少相思哩?”两仙师善戏谑兮,胡卢一笑。赛儿正凝视殿上匾额,是“独辟玄庭”四字,向头陀请教。鲍母道:“这个怪物,叫做曼陀尼,是罗剎女的小姊。说个『独辟』,自谓不皈玄、不皈佛,独出二教之意。”曼尼道:“强似你们学仙的,跟着人脚步走路。”赛儿方知来历,心中暗想:“为何太太引我人于魔道?”
时女童已摆上果品来,是蒲州朱柿、闽中鲜荔、辽东秋梨、松江银桃,虽是世上有的,却非同时之果,亦不能聚在一处。又摆列上龙肝风髓、象…熊掌诸般珍品。鲍母道:“我们吃素,不像你们魔道,专嗜荤腥。”曼尼道:“我皈依大士,受戒之后,也吃的是素。只因旧日那些邪魔朋友,常来搅扰,必要用荤,又不能拒绝他,故此备着的。就是我甥女剎魔圣主,也常到此,少不得这些东西吃哩。”随叫摆素上来,是天花菜、松菌、榆耳、甘露子之属,无甚奇异。独有落后两盘,味极精美,赛儿叩问何物,鲍母道:“这是玉蕊芽,那是琼花蒂。”又送上四碟糕,其味甚醇,其香甚浓,问是何物,鲍母道:“此八仙糕也,其方出自锤离仙师,秘不可传。”赛儿用过些须,即觉神清气粹,无异醍醐。转眼看庭中日影方斜,因忖道:“我到峭壁时,已是日没时候,差不多坐有五六个时辰,为何天气倒早了?”
正在踌躇,头陀邀赛儿到洞后游玩,真个珍禽异兽,无所不有。又到曼尼房内,设有五色石榻,其细如玉,挂着鲛绡帷,其轻如烟;铺着止鱼鳞簟,其冷如冰。赛儿问:“何无衾褥?怎样睡觉?”鲍母道:“神仙不睡觉,纵使酣卧片刻,连石榻都温暖了,所以不设衾褥。”仍到正殿,时已列酒肴矣。曼尼指着殿梁上说:“可将这个取来交付,然后饮酒。”鲍母道:“吾儿听者:这是天书七卷,宝剑一匣,是南海大士赐与你的,命曼师谨守于此,儿速拜受。”曼尼伸出母陀罗臂,在梁上取下。捧在手中,向南正立。赛儿五体投地,八拜接受,供于上面香案中间,方同坐举杯。鲍母谓赛儿道:“此酒是花房中天然酿出,名曰花露英。”赛儿道:“昔日看《南岳嫁女记》,载有花房酿赐饮二秀士的,是否?”鲍母曰:“然也。”赛儿看那果肴,橄榄有鸡子大的,樱桃、金柑都有杯子大的。有一大盘四个鲜桃,自度索山来的。有一大盘细碎紫色的,叫做琐琐蒲萄,自西域来的。各品略尝了些。殿上四角有四颗明珠,渐渐放出光来。鲍母道:“天晚了,作速回去罢,恐他们见神见鬼的胡猜哩。”曼尼道“还是缩地?还是驾云?”鲍母道:“我儿尚是尘躯,如何驾?”曼尼道:“要我等道法何用!”于是教赛儿捧著书、剑两人各掖一臂,喝声:“起!”一朵彩云冉冉升空,向西行。从来凡夫重于泰山,赛儿幼服仙乳,又加修炼,肌骨有仙气,所以翼之凌空,不费些力。
片时到了家中,恰是点灯时候。众丫鬟来接着,见又了个古怪头陀,大以为异。柳烟问:“夫人如何一住七日家中都放心不下。”赛儿道:“原来七日了!我却只得半日怪道洞门外是返照,洞中却是亭午时间。”曼师道:“可将天书、剑匣,供在正厅梁上。”赛儿亲手安置顶礼毕,当夜安息无语。
次日五更,赛儿就到鲍、曼二师房里,拜请教习天书。曼师道:“早哩,教天书的另有人哩。”鲍师道:“儿还不曾细看天书、剑匣都是一块整玉,并无可开之处。要请玄女娘娘下降,方才开得。”二师遂同着赛儿到大厅上,仰面细看,全无合缝之处,正不知何从放人。方知天上奇书,不是掌教的,就是别位仙真,也不得轻易看见。于是赛儿向上又拜。曼尼道:“我们今日就定个座位。汝乃掌劫娘娘,自应居中,我们各左右坐。不要等到称孤道寡,然后逊让,就势利了。”赛儿决意不肯道:“那有弟子坐在师之右,孩儿在母亲上边之理?”鲍母道:“我原是奉着西王玉旨,曼师奉着南海法旨,来辅翼的,并非为主之人。汝掌劫数,自应南面称尊。若不该坐,则天书、宝剑,也不该授你了。”于是赛儿不得已居中,曼师左,鲍师右,各南向坐定。
曼师见众婢站着,问:“那个是把公子弄杀的?”柳烟跪答道:“是小婢子不才。”曼尼道:“这正是你的大才了。”又向着翠云等说:“你们四位,大约同心并力,还杀不过公子哩。就你四位,那个强些?”各涨红了脸,含羞不答。赛儿指着翠云、秋涛道:“他两个心有余而力不足。”曼、鲍二师皆大笑。翠云骨朵着嘴走去了,红香亦随后走到房内。翠云道:“这个浪头陀,定是个狐狸精。那有神仙肯说这样话的?”红香道:“正是,才到我家,又从未与他笑谑,如何就把这个话来问,把我羞到那里去?”只见秋涛也走来道:“我看起来,这头陀是男身,只所是的鲍老的汉子。牵到这里,连夫人也守不成节哩。”翠云又道:“敢是这方白石儿,说有天书在内,我不信!知道他们几天在山里做什么?”谁知老婢有心,窃听得明明白白,心中大恼。奔到夫人跟前,细细告诉。方才说完,都走来了。曼尼随在袖内取出三个盒子,每婢各与一枚,说:“天书匣是无缝揭不开的,怪不得说是个假。这盒儿是有盖的,若揭得开时,我就揭开石匣把天书给你看。”三婢各接一枚,一揭就开,却有指头大的小猴儿跳出。正看时,一个个跳人三婢裤裆里,钻进玄关,在一点要害灵根上,爪掐嘴咬、头撞,遍身骨节都酥麻了。面红耳赤,挪腰扭颈,要死不得。赛儿大笑。
曼师道:“他是犯了罪的,我今叫这个猴儿从口内攻将出来。”翠云等觉道猴儿只管上攻,疼起来了,都着了急,跪下磕头,求鲍太太劝劝。鲍母道:“你们若与公子守节,永无二心,我方劝得祝”三婢齐声道:“若不守节,死于刀剑之下。”曼尼遂收了法,那三个猴儿跳出来,倒在地上,却是三个橄榄核。老婢道:“这两头尖的东西,钻进去,好不难过哩。”只听得门上报道:“姚相公家妙姑娘到了。”鲍师道:“正好机会哩。”请看:杀运未来,早授夫天书奥妙;侍儿初至,尚依然月殿清贞。正不知下回如何讲授天书也。
第八回 九天玄女教天书七卷 太清道祖赐丹药三丸
原来妙姑自回家之后,父母即为择配,已经说允。妙姑不从,当夜自经。救得醒时,就剪断云鬟,赘碎玉容,日夜啼哭。其母劝他说:“赛甥女不嫁,今已有了丈夫。你何苦自误终身?”妙姑说得好:“他该人的债负,我却不欠人的!”未几,林公子死了,妙姑拍手笑道:“如何?完了债就去了。我今好与赛姊姊同心学道。”父母不肯放他时,又要寻死觅活。姚秀才无法可施,只当不曾生这女儿,又省却好些嫁资,不管他了。
妙姑径拜辞过父母,来到赛儿家下。一见便说:“我如今永远伏侍姐姐了。”倒身下拜,将前后情由细诉一番。赛儿大喜,遂引妙姑拜了鲍、曼二师,又将梁上的天书、宝剑指与他看,一一说了。鲍师道:“目下玄女娘娘驾临,讲授天书,你随姊姊做个侍从,得闻微妙玄机,却不是好?”妙姑大喜。赛儿问二师道:“这里尘市蜗居。岂敢邀玄女娘娘圣驾?”鲍姑道:“我已定有主意:此处离海不远,那龙王是曼老尼的公公,烦他这个旧媳妇去,借座宫殿移向海边,隐在沆瀣之中,便与尘世隔绝。”曼尼道:“老媒牙又疯了!你给龙女做媒,曾送个佳婿与他,若一间屋儿也借不动,亏你还见人哩!”鲍师道:“你省得甚么!夫妻吃了合卺以后,就看得那媒人冰冷了,所以叫做冰人呢。”赛儿道:“若然太《平广记》、《艳异编》、《广舆记》上载师太太的事迹?都是真的么?”鲍姑道:“那一句儿不真?只是凡人所见者小,如鼠在穴中,蛙居井底,苟未闻见,便为疑怪。古诗云:『山中方七日,世上几千年。』以仙家观之,人生百岁,无异蜉蝣之朝生暮死,所见所闻,能有多少事哉!”曼尼见翠;等心下猜疑,因指着众丫鬟道:“即现在说的要向龙王处借宫殿,就在那边腹诽,焉得后世之人肯信呢?”
又指着老梅婢道:“他是信不过的,还要拉着他也同去哩。”老梅大喜问:“是怎样去?”曼尼道:“待我先擒他两条龙来,便可骑下海去。”即令老梅婢取根竹竿、木梢过来。曼尼先将竹竿在手一揉,吹口气,变作条小青龙;又把木竿一捋,变做白龙。但见鳞甲灿然,又睛突兀,五爪攫拿,蜿蜒欲动。众婢吓得远远躲开。老梅熟视一回,皱着双眉道:“这样龙,是轩辕黄帝骑的,我只好学他臣子,攀着龙髯号哭罢了,那里有福气骑他呢?”赛儿、妙姑等皆大笑。
于是曼尼自骑青龙,鲍母跨了白龙,夭矫腾空,乘着月色,径人东海,翻波跳浪而行。有巡海夜叉向前问道:“何一方神圣?好去报知龙王。”鲍姑道:“一奉南海观音法旨,一奉瑶池西王法旨,要见龙君,快教出来迎接!”夜叉飞递报入龙宫。只见老龙率领龙子、龙孙出来。那二假龙一见:龙,就现了本相。龙君认得二师,因微笑道:“原来是假的。”曼尼发躁道:“难道我们法旨也是假的?你这懒龙,好欺人哩!”龙君见曼尼发话,满脸堆笑,请到水府正殿,命罚》香案。曼尼道:“不是上帝敕旨,怎么得有诏书?你老龙也忒昏聩了。”龙君遂请二位仙师口宣法旨。鲍姑道:“你是东海龙王,岂不闻得蒲台县有个太阴娘娘降世,是奉上帝敕命,斩除劫数的女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