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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平安扣只是一个意外的收获,最主要的是解除你的记忆封锁,”长庚躺在泥土里,睁得大大的眼睛望着天空,似乎在回忆当初的事情,“你那时的内心防线守得真紧,若非我想了个巧妙的方法,你根本不可能同意进天龙洞。”
“什么巧妙的方法?”钱宁慧压抑着颤抖追问。
“那个疯女人,”长庚慢慢地说,“她是死在洞里的男孩的母亲。她本来已经认不得你,是我用催眠术操控她,从而引发你对过去的好奇心。你一旦对过去好奇,记忆的封锁就松动了。”
“原来,那个疯子是你操纵的……”钱宁慧喃喃地说着,耳边回响起疯孃含混不清却又刻骨仇恨的叫喊,“是你害死了宝生,你为什么不死,你为什么不死?”然后,疯孃就揪着她的头发往墙上撞去……
“原来是你,原来是你!”钱宁慧蓦地笑了起来,指着泥土中长庚的脸,“可是你还给我唱《挪威的森林》,你不是喜欢我的吗?”
“那里湖面总是澄清,那里空气充满宁静……是这首吗?”长庚微苦笑了一下,继续唱下去,“或许我不该问,让你平静的心再起涟漪……应该是我不该问,不该让你再将往事重提,只是心中枷锁该如何才能解脱……”
“是的。”钱宁慧默默地听着,眼泪不知不觉顺着脸颊滑落,仿佛寂寞的昆虫缓缓爬过。
“可是你不觉得,我一直少唱了两句吗?”长庚又苦笑了一下。
长庚的歌声中确实断掉了几句,不连贯。钱宁慧暗暗琢磨了一下,猛地醒悟省略的两句是:“只是爱你的心超出了界限,我想拥有你所有一切。”
“你是故意的。”钱宁慧恍如被一桶冰雪从头浇下,锥心透骨地寒冷,却又彻头彻尾地清醒。他故意省略了歌词中表达爱意的这两句话。他并不爱她,他对她的爱情只是假象,只是用来蒙骗她、诱惑她的工具。
长庚没有回答,想必是默认了。他闭上眼睛,就仿佛死去一样一动不动了。
见他不再开口,钱宁慧离开了这块墓地。她越往前走,墓碑上的日期就越早。
当她发现另一个躺在墓地里的长庚时,时间已经上溯到了几年前。
“怀疑即犯罪。长庚,生于2009年4月8日卒于2009年4月9日。”墓碑上这么刻着。
“你也是长庚吗?”幻境中的钱宁慧似乎并不以见到另外的长庚为奇。2009年的长庚和2012年的相比,并没有太多变化,依然面色苍白,眼神漆黑,只是眼睛里的神色更加冰冷阴郁。
“我是加百列,”泥土里的长庚冷冷地看了钱宁慧一眼,显然并不认识她,“麻烦你把泥土帮我盖上。”
“你回答完我的问题,我就把你重新埋葬。”钱宁慧说。
“好吧。”自称加百列的长庚同意了。
“死亡瓶是哪里来的?”钱宁慧问,“它在2012年12月21日的时候,需要用人的生命来祭祀吗?”
“死亡瓶属于西班牙的蒙泰乔家族,”泥土中的加百列果然信守承诺,详细地开始讲解,“这个家族的祖先弗朗西斯科在16世纪中期征服了中美洲的玛雅人,并被西班牙国王任命为洪都拉斯总督。他为后裔们留下了数不尽的财富,现在的蒙泰乔集团也因此得以创建和扩张。”
“1564年,弗朗西斯科给他的儿子写了一封信,信中提到在玛雅圣城奇琴伊察被毁弃的时候,大祭司将一件至高无上的圣物埋藏了起来。弗朗西斯科叮嘱儿子有机会组织一个探险队前往发掘。他在信中说:‘如果能找到这个宝贝,只此一件就比科尔特斯征服整个阿兹特克帝国时获得的一切还要贵重。’”
“小弗朗西斯科也是个冒险家。他通过严刑拷打,从圣城祭司的助祭那里知道了这个宝物的埋藏地点,并将它运回了西班牙的家。这个宝物,用玛雅人的话说叫作‘圣瓶’,是从第四个太阳纪传下来的,也就是说,它属于5000多年前的史前文明,至于是外星人还是亚特兰蒂斯人制造了它,就不得而知了。”
“蒙泰乔家族一心要把圣瓶据为己有,却不料圣瓶带来了灾难。仅仅在运输过程中,接触过圣瓶的人们有20多人死于自杀,其中也包括小弗朗西斯科本人。因此,大惊失色的蒙泰乔家族将圣瓶称为‘死亡瓶’,认为它是恶魔的化身,专门修建了一座小教堂将死亡瓶封印在了神龛下。”
“几百年过去,这段往事渐渐被人淡忘。蒙泰乔家族的财团在辉煌之后,日益走上了下坡路。集团资产不断被变卖,投资者们相信不出几年他们就会宣布破产了。”
“现任的蒙泰乔集团总裁叫吉尔贝托,是小弗朗西斯科的直系后裔。就在他焦头烂额之际,一个神秘的中美洲来客拜访了他,并告诉他死亡瓶除了能引起人的死亡幻想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前提是需要圣城祭司家族后裔的血灌满死亡瓶,祭祀羽蛇神。主祭之人血统越纯正,成功的概率就越高……”
“到底死亡瓶还有什么重要作用?”钱宁慧打断了加百列的娓娓叙述,迫不及待地问。
“死亡瓶是通往西芭芭的通道。圣城祭司家族是在第四个太阳纪大毁灭中的幸存者,他们的血和死亡瓶息息相通。只要用他们的血来祭祀,就可以……”加百列刚说到这里,钱宁慧只觉得自己眼前的一切大力晃动起来,加百列的声音也模糊得再也无法分辨。她正怀疑是不是发生了地震,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攫住了她,拼命将她往外拖去。
难道是被反催眠的长庚终于觉醒,竭力要把钱宁慧从自己的潜意识中摆脱出去?
“放开我!”钱宁慧大力挣扎着,她还没有听完加百列的解释,还没有弄清“西芭芭的通道”究竟是什么意思。她不甘心就此离开长庚的潜意识世界。
然而她的挣扎注定只是徒劳。幻境中的小镇逐渐远去,青年公寓白色的天花板逐渐清晰,钱宁慧眨了眨眼睛,意识到自己正斜靠在自己客厅的沙发上。
“你醒了?”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些许的得意,“幸亏我来得及时,不然你已经着了长庚的道儿了。”
是子启明!钱宁慧蓦地对上神秘少年戴着墨镜的脸,大惊失色:“你,你怎么进屋的?长庚呢?”
“我这位兄弟可是开锁的行家。”子启明指了指身边一个高个子男人。
“你们怎么可以……”钱宁慧愤怒地想要从沙发上站起来,却突然头痛欲裂。她呻吟了一声,又倒在了沙发背上。
“没关系,被强行中止催眠都会这样,过一阵就好了,”子启明轻松地挥了挥手,“那你好好休息,我们走了。”说着,竟真的转过身去。
“等等!”钱宁慧强忍着头痛,朝着门口扑了过去,“你们把长庚怎么了?”她现在发现,长庚倒在地上,紧闭眼睛昏迷不醒,而一高一矮两个男人正把他架起来,往门外走去。
“你们说清楚,否则我就叫保安了!”她迅猛地堵在门口,声音由于愤怒和激动都变了调。
“你不是已经知道他是个大骗子吗,不光骗财骗色,最主要是要骗你的命!刚才他给你催眠,就是为了让你能够充当主祭,帮他们杀人!”子启明见钱宁慧的动作一僵,乘胜追击,“而在死亡瓶的祭祀中,主祭杀完人牲后,最后就会自杀来完成最后的仪式!”
“真的……是这样?”想起自己刚开始被长庚催眠时,身处的正是血腥的祭祀场景,若非自己奋力反催眠进入了长庚的潜意识世界,只怕祭祀的最后是把那柄黑曜石短剑插入自己的胸膛吧。
长庚是顶尖的催眠师,他不仅可以激发人们的潜力,抹去人们的记忆,也可以给自己灌输指令,让一切都发生得毫无缘由,却又自然而然。
虽然戴着墨镜,子启明精光闪动的眼睛捕捉到了钱宁慧情绪的波动。“用催眠术唆使人犯罪是长庚的惯用伎俩,”他指了指身边架着长庚的高个子和矮个子,“这两位是便衣警察。现在我们把犯罪嫌疑人长庚带去警察局,让他交代整个团伙的犯罪事实。”
“警察?你们有证件吗?”钱宁慧觉得自己头晕脑胀,已经快要站不住了。但事关长庚安危,不管他是不是坏人,她都不能让他被人不明不白地带走。她紧紧地抠着门框站着,冲着楼道尽头用尽全力喊了起来:“保安,保安快来!”
“我们有警官证,你叫人也没用,”架着长庚的矮个子男人不耐烦了,伸手去推钱宁慧,“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钱宁慧原本就头重脚轻,被他这么一推,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忍不住“哎哟”痛呼了一声。
子启明不满地冲着矮个子男人使了个眼色,走过来伸手去扶钱宁慧。就在这个时候,原本一直毫无知觉的长庚忽然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他醒了!”高个子男人警觉地喊了一声,似乎他们着过长庚的道儿,对他心有余悸。
“再给他打一针。”子启明皱了皱眉,不再理会钱宁慧。他从长庚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行李箱中取出一副一次性注射器,又从皮匣子里取出一小瓶蓝色的药水,将药水吸入注射器。矮个子一把将长庚的衣袖捋起,蓝色的药水一滴不剩地注入了长庚的静脉中。长庚徒劳地挣扎了几下,眼神又再度黯淡下去。
“你们……”钱宁慧隐隐觉得不对劲,就在这个时候,青年公寓的保安来了,“深更半夜的,发生什么事情了?”
“执行公务!”高个子男人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掏出个证件,保安瞄了两眼,脸上立刻堆起笑容来。
“快走吧。”子启明催促了一声,几个人带着长庚就往电梯口走去。钱宁慧此刻也爬了起来,锲而不舍地朝着他们追去:“你们就算是警察,也得告诉我是在哪个分局!”
“不用管我,”长庚忽然吃力地抬起头来,对着钱宁慧露出了一个冷笑,“你的东西……还给你,”说着,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从脖子上一把扯下什么东西,扔在了钱宁慧的脚下,“从此……我们两不相干。”
“是,两不相干。”钱宁慧含着泪蹲下身,捡起了长庚扔来的东西——是那块从天龙洞里带出来的平安扣,外婆的平安扣。
“12月21日前,去躲起来……”长庚似乎积攒了一阵力气,才勉强说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