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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戟-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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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把“人”字咬得很重。

他也看清了这四个女人。其中有三个看来岁数已不算太小,但容貌秀丽,气度不凡,显是出自大家。只有那个打扮得年轻的女孩儿显得有点凶狠蛮横。

她当然就是想气何出的“春妮儿”。

春妮儿没气着何出,自己倒被气坏了,一下子跳了起来:

“你敢骂人?”

三个妇人都是含笑稳坐,也不阻止她。

何出“咦”了一声,仔细看看春妮儿,奇道:“怪了,没人是没人,怎么又有说话声音呢?”

他看得很仔细、很清楚。春妮儿虽在怒中,亦丝毫不减其俏艳,尤其是那身梅红的衫儿裹着的胸脯,高高的、颤颤的。她的腰肢很细,也该是很柔很柔的,她的腿应该是修长而且丰满结实的。

何出想不脸红也不行了。虽然他多日没洗脸,旁人未必能发现,但何出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红了。

他从未这样看过一个女孩儿,尤其是像春妮儿这么漂亮的女孩儿。

正在想入非非间,春妮儿一个耳光搧了过来,直打得何出踉跄后退。

好大的手劲!好狠的丫头!

何出站稳了,摸摸肿起老高的腮帮子,喃喃道:“更怪了!没有人,怎的我又挨了一个耳光?……哎哟,牙都松了,我还没老呢。”

何出呸了好几口,吐出来的尽是血沫。

春妮儿听他嘴皮子仍不老实,倒也怔住了。不知是再打他一个耳光好,还是饶了这个又脏又臭的小子。

三个妇人含笑不语,似是在看热闹一般。

春妮儿怒道:“他连你们捎带着骂了,你们还不生气吗?”

大嫂笑眯眯地道:“我们当然也生气。”

二嫂也笑道:“所以你应该再给他右颊上来一下,他就骂不出来了。”

三嫂点头道:“不错。然后我们就回去告诉你鹤哥哥,说你在外面和一个小伙子对着打耳光,玩得很开心。”

春妮儿气得直跺脚,脸上居然也有点红。

何出慢吞吞地道:“听见不止一个声音,可又偏偏没人!

唉,人还没老,眼就花了,居然看到鬼了……”

老方捧着一坛酒过来,叱道:“何出,别在我这里胡说八道的!”又对四女赔笑道:“大姐们别跟他一般见识。|奇*。*书^网|他是我们这里有名的疯子,没个正经,大姐们可别……”

何出大声道:“怎么人家都叫我疯子?我疯吗?……既然大家都这么叫,总是有点道理的,我是有些疯了……哈哈!”他笑嘻嘻地拍拍脑门,叫道:“原来我是疯子,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老方,有女儿红怎不给我喝?给我抱十斤的一坛来,有什么好菜就端上来,我要吃二十个菜。酒要是不好,菜要是不合我口味,疯子我就端了你这个破店!”他猛地一拍桌子,直愣愣地盯着老方。

他对老方说的话,几乎和春妮儿方才说的一样。

春妮儿无可奈何地苦笑着看看何出,又看看三位嫂子,转向老方,冷笑道:“何疯子的话你都听见没有?快去照办!”

老方愕然,想跳脚大骂,但是一看到春妮的眼睛,一下,使白了脸。

春妮儿的眼中,已尽是浓浓的杀气。

老方曾经看见过狼,他知道被一头狼盯着是什么滋味。

老方自然什么也不敢说。他只有自认倒霉。这四个女人一进门,他就知道不能惹——她们的腰间都悬着剑呢!

走江湖的女人,老方不敢惹,也惹不起。

何出酒足饭饱,起身拍了个苍蝇扔进菜碗里,直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直着嗓子叫了起来:

“老方,你开的这是什么破店?莱里怎么有死苍蝇?你要害死我?”

他气咻咻地推桌而起,打了几个饱嗝,一文钱没付,趔趔趄趄走了。

四个女人面面相觑。春妮儿更是咬着嘴唇笑,无奈地盯着何出的背影。

老方心里叫苦。今晚的床板是跪定了。

第二章 中秋八月中

八月十五,中秋节。

方家桥镇里镇外的几十棵桂树上,开满了淡黄的小朵桂花,清香四溢,熏人欲醉。整个小镇似都已被桂花香笼罩住了。

银杏的叶子已开始转成金黄了,艳阳下被风一吹,宛如千百只在蓝天里纷飞的金翅蝴蝶。这些美丽的金色蝴蝶,她们究竟要想飞到哪里去呢?

这一切都与何出无缘。

何出躺在牛棚里,只能看见门外的景物——田野和远山。

牛棚外只有一株极老的老柳耸立在河边。这株老柳已有百年之龄,树干黑得发亮,上面蔓延着的几块苔藓也有些黄了。老柳只有树顶上还有极少的叶子,叶中依稀可见一个极大的鸟窝,那是昏鸦们时常流连的地方。

河水在老柳和牛棚这一段是极缓极蓝的。映在河水中的蓝天看起来很诡异。何出有时候着久了,会在不知不觉间想到死。

春妮儿的影子,这几天总会出现在何出面前,抹不开,拂不去。

就像是抹不开的阳光,就像是拂不去的幽幽桂香。

何出没精打采地蹓跶到镇里,钻进了老孔的鞋铺。

老孔是在何出七岁那年搬到镇上的,开了十二年的鞋铺,也就仅能维持个温饱而已。

老孔的鞋铺就像是专为何出开的,老孔就像是何出的老仆。命中注定何出和老孔有缘分,镇上的人都这么说。

老孔一天说不上十句话,而这十句话中,就有九句是对何出说的。

老孔除了话少外,眼睛还很不好使,穿针引线很不方便,何出也从未说过要去帮帮忙。

老孔很瘦,春天一光膀子,一条一条的肋骨像排子扇,触目惊心。

何出径自坐到老孔铺中惟—一张椅子上,话都懒得说。

何出常来蹭饭吃,每次也都这么大爷似地坐着,等老孔侍候,吃完了抹嘴就走,连声谢谢都不说。就像天生他应当该吃老孔似的,老孔也从不怪他。

老孔从正在补着的一双靴子上抬起头,看看何出,也不知看清楚没有,摸出四个月饼放在桌上,不说话。

何出毫不客气地拿起就吃。老孔自顾补鞋,纳线纳得滋滋响。

四个月饼吃完,何出抱起茶壶,灌了一肚子凉茶,抹抹嘴,走了。

老孔低着头纳线,看都不看他。

“白天好过,晚上难熬”——这是说光棍们的苦处。

何出就是个光棍,现在又是晚上,天上的中秋月儿又大又圆,白白净净,总让他想起春妮儿。

远处有人在吹箫,呜呜咽咽。何出听着听着,泪水就流下来了。

那箫声既娇媚迷人、又凄艳幽怨,就像是一个大眼睛的女孩儿正斜倚在窗前,对着天上的明月诉说她对你的痴恋。

你甚至都看到她面上晶莹的珠泪在轻轻滚落,落进你的心田。

何出怎么能不流泪呢?

谁在这中秋之夜的孤寂中,听到这样的箫声而能不流泪呢?

奇怪的是箫声居然向何出的牛棚飘过来了,箫声越近,也就越柔靡动人。

何出躺不住了,跳起来就往门外跑。

他要追逐箫声,去追逐那痴恋他的女孩儿。

何出追了大半个时辰,累得都快瘫了,箫声还是若即若离的,总是在他前面飘动。

何出是不是疯了?

也许根本就没有人在吹箫,若真有,何出怎么会没追到呢?即便真有,他追到了吹箫人,又能得到什么呢?

箫声就像是月色,你可以静静地沐浴在月色中,但你却永远握不住月色。

人与人之间的爱情,是不是也像这月色箫声呢?

箫声飘到一个小山顶上,停了下来,似乎是在等何出上山。

何出低着头想了一想,一转身又往回跑。

“何出,既已来了,又何必往回走呢?”

吹箫人说话了,声音从山顶飘下来,清清朗朗的。

好精湛的内力。

何出一怔,停住脚步,但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

“何出,是不是有外人来找过你?”

吹箫人的声音似乎很远、远在天边,又似乎很近、近在咫尺。

何出转过身,喊着说道:“有——”

吹箫人的声音很温和:“何出,你能不能告诉我,他们是谁?”

“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何出仍在大叫,生怕隔得太远,那人听不见。

何出不知道吹箫人是谁,居然就追了几十里山路,何出当然不能算没毛病。

吹箫人笑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三个人一齐来的?一个四十多岁,和和气气,白净面皮;一个三十八九,体格魁伟,身穿蓝色豪士服;另一个三十五六,鹰钩鼻子。对不对?他们三人用的都是腰刀,是不是?”

何出愤慨地冲道:“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他实在觉得很气愤,什么人都会和他过不去,都会欺负他,他招谁惹谁了?

吹箫人道:“何出,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老子不晓得!”

何出最听不惯人用这种调侃的口吻和自己说话,简直连肺都要气炸了。

吹箫人走下山顶,站到离何出三丈远的地方。他的一身白抱在夜风中鼓荡,飘飘悠悠,显得很滞洒。他的右手执着一管箫,在月色里泛着淡淡的光泽。

吹箫人道:“不对,你一定知道是谁,否则你不会拒绝收他们输给你的三万两银子!”

何出吼道:“我不缺钱花,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没钱的时候,只要赌几把,钱就来了。我不要银子,是因为我过不了富贵日子!”

吹箫人笑了起来;“何出,你的话里水份总是很多!据我观察,你好像已有个把月没赌了?”

何出跳了起来,戟指骂道:“管你什么屁事?”

吹箫人苦笑着摇摇头,道:“何出,不要激动。虽然你学过武功,但还不是我的对手。我要擒你,只须一招——”

白影一闪而过,何出肩上一麻,顿时全身僵硬,不能动了。

吹箫人立在原地,似乎根本没动过,而且话声也没断:

“就像这样!怎么样?服不服?”

白影又是一闪,何出肩上麻感顿消,他又吃惊又钦佩地看着白袍吹箫人,道:“乖乖,你会定身法?”

吹箫人脸一沉,声音也变冷了:“何出,别再装模作样了。你应该已经知道你的身世,你不可能不会武功。所以,我奉劝你少要滑头。老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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