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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平帝早听说这小子口齿伶俐的很,倒要听听他如何辩驳,因而问道:“此话怎讲?”
大苞谷转脸,扫了还跪着的嘉里和站着的黛丝公主一眼,恨声道:“因为,当日成亲,小人是被逼的。这就好比恶霸强抢民女,抢去拜了堂,后来那女子跑了,然后恶霸追上门去,说民女悔婚,上官府告她,有这样的道理吗?”
永平帝瞪大眼睛,众臣也都“哄”一声炸开,议论纷纷。
板栗心里抽了抽,这个比喻还真是……
嘉里和黛丝不知大苞谷跟皇上说了什么,只见大殿上人都交头接耳,还对他们指指点点,顿时急得什么似的。
王丞相为示公正,命通译将皇上和大苞谷的对话翻译给他们听。
嘉里听后,更愤怒地挥舞双臂,说他们没逼,是大苞谷自愿的;黛丝也眼泪汪汪地说她是真心对大苞谷的,大苞谷也亲口答应做驸马的。
大苞谷也不和他们争论,当下竹筒倒豆子,将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
原来,他和陈老爷在宝石国开了间铺子卖大靖的绸缎和瓷器,认识了作少年装扮的黛丝公主。大苞谷为了在异乡开拓市场,为陈家打下根基,使出浑身解数跟黛丝周旋,两人遂成了好朋友。
谁料一来二去的,黛丝就爱上他了,还跟他合伙开了交易行。垄断了所有从大靖来的货源。
再后来,就是黛丝恢复公主身份,要招他做驸马。
大苞谷当然不乐意了。可他在人家的地盘上,人家是公主,就算黛丝不会伤害他,宝石国的国王也不会放过他,暗地里派人威逼利诱。
大苞谷行事向来通达权变的很,才不会为了这事搭上小命呢,于是表面上乐呵呵地当了驸马,暗中却悄悄筹划。
然后。某一天出海时,宝石国的驸马就消失无踪了,据说是被海盗掳去了。驸马的老爹也呼天抢地地跳了海。
“皇上,这不等于是强抢民女吗?若小人真是一般小民也就罢了,但小人是玄武王的弟弟,怎能堕我大靖天威,屈服于外邦的淫威之下?这样事。小人宁死也不会做的……”
众人腹诽:可你没死,当驸马当得倍儿欢呢!
“小人便暂时虚与委蛇,却‘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假意答应成亲,然后带着义父偷偷逃走。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再不受外邦侮辱……”
“……今日外邦使臣进京朝贺,小人托病不见。并非怕事情败露,而是顾忌我大靖与海外邦交,不愿生事,致使两国交恶。谁料他们竟然欺人太甚,上门要人。丝毫不把我大靖天朝看在眼里……”
他慷慨激昂地说着,神情义愤填膺。又正气凛然,别人丝毫插不上嘴,通译也翻译不及,主要是他的文辞水平不够。
说着话,大苞谷就朝永平帝跪下了,磕了个头道:“皇上,小人当年受奸人谋害,就去官府告状,找爹娘做主;如今,小人受外邦欺辱,这事求旁人不成,必定要求我大靖英明神武的皇上做主。皇上,小人生是大靖人,死是大靖鬼,宁死不做宝石国的驸马!求皇上庇佑治下子民!”
永平帝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他——怎么说着说着这事就变成他皇帝的责任了?
王丞相等人咽了下口水,如今可不是张家悔婚了,叫大苞谷这么一说,变成两国邦交的问题了。
板栗和葫芦端坐不动,竭力维持面容肃然。
张杨也不说话,任由大苞谷发挥。
其余秦旷等礼部的人一边要看热闹,一边还要让其他国家的使臣,使现场不至冷落,可忙了。
南瓜等人悄悄往板栗和葫芦那边退去,尽量降低存在感。他们是怕被皇帝发现,觉得他们这会儿已经没用了,要赶他们出去。他们可不想走。他们忙忙赶来,可不就是为了这样的热闹么,好戏才开锣呢!
嘉里听完通译结结巴巴的翻译,面色也变了,急忙对永平帝反复叩头解释,说宝石国绝无恶意。若不然,也不会听海商说曾在大靖见过驸马,立即就找来了。若有歹意,怎敢来大靖要人?
黛丝也流泪澄清,说她自始至终对驸马是真心的。
她没想到事情变得这样,伤心之极。
大苞谷质问嘉里道:“你敢说,你不知道国王派人威胁我?”
嘉里面色惶然,说他绝不知此事。
大苞谷气坏了,质问黛丝,他当初是不是说过,他已经定过亲了,可公主依然要招他做驸马,这不是逼婚是什么!
黛丝流泪道,她答应成婚后,让驸马把原配接去宝石国享福……
大苞谷又道,……
王丞相和永平帝对视一眼,均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事。
抢亲也罢,和亲也罢,对方是公主,并且已经和张兑成亲了,这事就不能等闲视之。大靖虽然不怕遥远的一个岛国,但绝不能让其他国家对此事有非议。
王丞相打量了一番少年,踌躇了一会,忽然委婉地问道:“张兑,如此说来,你已经同公主成亲圆房了?”
他问的是大苞谷,实际上是说给板栗和张杨听的,意在提醒他们,此事已经无可转圜,必须想个法子妥善解决。
大苞谷大咧咧地点头道:“不错!小人是同公主成了亲、圆了房,不过我可没碰过她——”他见众人集体呆滞,以为他们不信,忙指向黛丝——“不信你们可以问公主,小人可以用张家祖宗和陈家祖宗的名义发誓,真的没碰过她!”
黛丝公主听了通译的话,忙朝众人点头,脸上飞起两朵红云。
大殿内忽然响起数声闷咳,众人或低头,或扭脸,或仰头看殿顶雕饰,无不表情怪异。
第519章喜事连连
板栗使劲朝弟弟瞪眼,暗骂道:“死小子!亏你还走南闯北、浪迹海外,这点见识都没有——没碰她说什么‘圆房’?”
国子监一位老臣出面奏道:“皇上,此事任张兑如何辩驳,但他与公主成亲是真。若他是一般小民也就罢了;堂堂玄武王之弟,岂能将此事当做儿戏?我大靖将如何令友邦信服?”
他借用了大苞谷刚才的话,不过是反着来用。
张家地位越高,朝中对手不是变少了,而是变多了。只不过如今张家、郑家和赵家在朝中稳若磐石,等闲人不敢明着跟他们作对罢了。
但是,机会来了,没有人会放过,何况是这么好的机会。
永平帝听后微微点头。
公主成亲,举国臣民都知道,这事的确无可转圜。
大苞谷见皇帝点头,立即问那老臣:“大人是觉得,逼婚无罪?那是不是只要有权势,就可以为所欲为,想娶谁抢回来就是了。只要当着人的面拜了堂、成了亲,就必须得认?”
老臣威严地说道:“老夫绝无此意,尔不可断章取义!”
黄真笑道:“张兑,话不能这么说,若你真宁死不从也就罢了,既然虚与委蛇,那就得讲信义……”
大苞谷不待他说完,也不管他后一句话,只逮住前面一句话反驳道:“宁死不从?死是极容易的。可是,小人也是有大志向的,之所以出海,就是想多长些见识,以备将来精忠报国……”
大靖朝臣一齐在心中反驳:“明明就是为了赚钱!”
板栗很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睑,怕看见众人鄙夷的目光。
“……报国不成,就死在异乡。这是对国家不忠;小人还要寻找亲爹娘,未在爹娘身边尽孝就死了,这是不孝;小人义父收养了小人,养恩大于生恩,小人不能令他平安喜乐,却害得他客死异乡,这是不仁;黛丝公主虽然自私了些,却没有害我之心,当初也是帮过小人的,若是小人以死相抗。定会害得她痛悔终生,这是不义。小人不能做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这条命必须得留着!……”
众臣都听得目瞪口呆:好一番大义凛然的话!
英王忍笑。他又发现一个“良才”。
黄真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他郁闷地想,干嘛要自讨没趣呢?早知道他们家的儿女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多这一嘴,又不能令张家怎样,白讨了场臊不说。还成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了。
永平帝看向王丞相。
王丞相也无奈,微微摇头,不知如何说。
大苞谷的宏论还未结束——他好容易见着皇帝,能不表现一番吗?
可这时,嘉里使者说话了。
他的意思是说,大靖威震四方。玄武王也是大靖重臣,然宝石国虽小,在海外也有一席之地。他们的公主配玄武王之弟也足够了。如今,就算两国联姻,也不辱没了张家。
大苞谷立即道,公主配他不是足够,是太多了。他高攀不起。再说,他上要效忠皇上。左要孝敬亲爹娘,右要赡养养父母,又不能丢弃原配妻子,实在不能做宝石国的驸马。
两人一争论,通译又忙着翻译给皇帝和众人听。
永平帝听了一会,急忙打断他们,问大苞谷道:“张兑,你何来原配妻子?”
大苞谷道:“当年小人从梅县城白凡县令手中逃走后,得了夜香女秋霜姐姐的帮助。小人将自己的木雕玉米送给了秋霜姐姐,她就是小人的原配妻子。我们已经同床共枕睡过了。”
他的话再次惊掉一地眼珠。
白凡尤其忍无可忍,因为大家都把目光转向他了。
再者,他是见过秋霜的,因此心里郁闷得要死——睡过了又怎样?
丁点大的娃娃,就算抱着睡,也只是抱着睡而已,还能干出什么事不成!
众人也都如是想,就是没人敢说。
因为这事大苞谷真要较真,也不能说他不对,毕竟在场的大多都是诗书人家,礼之大防还是要讲的。
终于,还是有一位大臣说道:“这不过是小儿之举,算不得定亲。”
大苞谷反驳道:“怎么不算?那个木雕是我亲爹送的,算是我们兄弟姊妹身上最重要的信物。我大哥就是凭着他的木雕和大嫂结成良缘的。”
又一人道:“玄武王与王妃的亲事,是经过双方亲长同意的……”
大苞谷道:“小人这不才回来嘛,已经禀告过亲爹了,如今正到处找秋霜姐姐呢。要说小人与公主的亲事不能悔,那与秋霜姐姐的亲事更不能悔——她才是原配!小人绝不会为了做驸马,就弃了糠糟之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