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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的隔间内,右相穿着麻衣草鞋,腰上挎着个小酒壶,抱着凉茶正小口咪着。右相魏谏是当世大儒,一言一行都是天下儒生的典范,若是京师内稍有权势的人在此,见着了这般模样的魏谏,保准会骇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韩烨想必是早就看惯了,进来后行了半礼,坐到竹椅上,“老师送信到东宫,可是西北的事有了结果?”
右相放下凉茶,点头,“臣派去的探子在西北边陲于宁城寻到了忠义侯当年的副将刘勇,如今他们正在回京的路上。”
韩烨听完,神色既像松了口气,又像更加沉重,只回:“辛苦老师了。”
“殿下,西北的人不止带回了刘勇的消息……”右相顿了顿,“老臣还探知当年参与青南山一役的其余老将这些日子都相继过世……”
叶韩朝右相望去,见他犹带深意的点头,眉眼沉了下来。
能做此事的,唯有宫中的人,只是不知是父皇,还是祖母。
韩烨得了消息,朝右相拱了拱手,“老师再坐片刻,孤先回东宫了。”
右相却唤住韩烨,稍一迟疑,道:“殿下,若此次帝家冤屈大白于天下,殿下可是要告知温朔……他的身世?”
见右相提及温朔,韩烨沉吟片刻,问:“老师认为不妥?”
当年便是右相帮助韩烨救了温朔,否则凭他当时的力量,肯本不足以瞒住嘉宁帝和遍布京城的密探。
这些年右相尽尽心教导温朔,把他当成了入室子弟来教,没有右相,就没有如今的温朔,更没有帝家还存活于世的帝烬言。
右相颔首,“就算陛下到时被朝臣和天下百姓逼得不得不还帝家一个公道,也不会容忍帝家还有继承人存在。殿下,只要天下之主的位置还是陛下的,温朔的身份就不能公开。”
见韩烨沉默不语,右相劝了一句,“殿下,世事不能尽善尽美,殿下这些年做的……若是靖安侯还在,定会瞑目了。”
韩烨沉默良久,摇摇头,出了茶馆。
茶馆内重新恢复安静,右相独自悲伤春秋了一会儿,丢了几个铜板在竹桌上,朝外间走去。
“掌柜的,今日下山得急,出门忘带了银子,这个扳指换几杯清酒,可好?”
稍带冷氲的声音在冷清的茶馆内突然响起,右相掀开竹帘的手一顿,不可思议的朝大堂中看去。
那里,身着墨黑长袍的女子只现了个侧脸,手中把玩着一只血玉扳指。
“好类,我给您上酒,您想喝几杯都成。”许是看出了那血玉扳指的不凡,洗净了手,掌柜小心翼翼走过来,接过了那女子手中的扳指。
右相认得那只扳指,二十年前大靖建朝之初,有一人在东北大败东骞,东骞国君求和,送上了万金难求的血玉扳指。
那人,是帝盛天。
右相眼眶微涩,几乎不能相信那个懒懒坐在小茶馆里黑发尽染的女子就是当年倾尽天下的帝家家主。
可那气势,那模样,却分明就是她。
“掌柜的,多上几壶好酒,今日我遇上了故人,有恩情要谢。”帝盛天转头,朝右相看来,眸色清冷,却有淡淡的笑意。
“一别十六载,先生可还愿与我把酒言欢?”
韩烨重新换了身衣袍,骑马回东宫,刚入宫门,便看见东宫总管侯在走廊后,一见他便小跑过来。
“殿下,宫里传来消息,陛下把任将军召进上书阁了。”殿下吩咐他注意任将军的动向,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回禀。
“父皇要见臣子,无甚奇怪。”
“是内宫大总管亲自到将军府请的。”
韩烨脚步顿住,拧眉,倏然转身,跃上还未被侍卫牵走的马,挥鞭朝皇宫而去。
第八十六章
房门陡然被推开的声音犹若打破了尘封的静谧,嘉宁帝一步一步朝里走,眉头紧皱,神色沉下,赵福静悄悄跟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喘。
这个姑奶奶,怎么跑到御座前,还把碧玺剑拿在手里把玩,嫌命长了不成!
在嘉宁帝迈过书房正中间的时候,御桌前立着的女子突然动了动。他眯起眼,看着那人骤然转过身,一副稀罕的咋呼模样。
“陛下,这把剑真是上品,看看,这锻造,这触感,简直是夺天之造化。不知陛下是从何处寻得,能不能赐给微臣?”
嘉宁帝顿在原地,盯着任安乐晶亮亮的眼,敛了眼底的异色,摸着胡子笑了笑:“怎么,任卿是嫌朕赐到将军府的赏赐少了?”
“哟,任将军,您怎么到御桌那去了,还不赶紧着下来。”赵福连走两步,忙对任安乐招手。
任安乐朝自己站的地方瞅了瞅,骇得一跳,忙不迭从台阶上跳下来,落在嘉宁帝面前,就要叩拜,“臣见了好剑,一时迷了心窍,冒犯了圣威,请陛下责罚……”
嘉宁帝抬手,正好虚抬了她一下,“任卿真性情,朕岂会怪罪,只是这剑乃一故人相赠,朕不便相送,赵福,给朕从珍宝阁里挑两把剑送到将军府去。”
赵福响亮的应了声是,唯恐任安乐没听见。
“陛下厚待臣了,安乐愧不敢当。”任安乐顺势起身,摸了又摸手中的碧玺剑,还挽了个华丽的剑花将剑入鞘,才念念不舍不甘不愿的将剑递到赵福手中,“哎,真是把好剑啊!”
赵福嘴角抽动,瞥见嘉宁帝古怪的脸色,忙不迭将剑拿去偏殿收好。这剑在上书房摆了十六年,若真被任安乐拐跑了,陛下生吃了他的心都有。
“卿坐吧。”见任安乐眼巴巴的望着赵福跑走的方向,嘉宁帝顺了口气,朝一旁指了指,然后抬步朝御座而去,还没等他坐下,任安乐已经麻利的安坐在木椅上。嘉宁帝眉头微皱,这般大咧咧又毫无尊卑的脾性,他这个决定真的没有做错?
“任卿,朕今日召你入宫,乃有一事相商。”
这话说得有意思了,向来天子的决定臣子都只有受着的份,今日不仅让赵福亲自请她入宫,还这么一番姿态,定不是好事。
任安乐心里算着小九九,脸上倒是一片惶恐惊讶,“不管殿下有何旨意,臣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无甚大事,只是此事干系卿日后一生际遇,朕特意邀卿入宫,问问卿的意思。”
一生际遇?任安乐扬了扬眉,“请陛下明言。”
“朕想为卿做个媒……”嘉宁帝瞧着任安乐的脸色,慢腾腾道:“卿看太子如何?”
正从偏堂回来的赵福被这话惊得不浅。
此话一出,任安乐脸上的神情凝住,她郑重朝嘉宁帝看去,“陛下,听闻再过几日的太后寿宴上,帝小姐会为太后祝寿,祈我大靖繁荣延绵,有此儿媳,陛下定当欣慰,帝小姐太子妃之位稳如泰山。至于臣……当初便说过,臣不会为东宫侧妃,恳请陛□谅。”
帝承恩在太后寿宴上拜寿已经不是什么秘闻,想必是嘉宁帝将消息传了出去。数日前这则消息传出后,让朝堂上为帝家军请愿的文武百官尴尬不已。帝家唯一的孤女哭着喊着要叩谢皇室之恩,倒衬得他们的行为有些不知所谓。是以这几日朝堂清净了不少,连带着百姓对朝廷的口诛笔伐也不再理直气壮。
任安乐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嘉宁帝颇有些意外,抿了一口茶:“人生之路漫漫,一日长短争来无趣,卿是个聪明人……应能明白朕话里的意思。”
任安乐目光微凝,嘉宁帝此意再明白不过。侧妃能争过太子妃,不过子嗣一途,看来皇家从来没想过让帝承恩孕育皇子,诞下皇室血脉,不过是把她当成收揽民心的工具。
尽管她不是帝承恩,任安乐心底也不是很舒服,眼底的冷意更甚。
韩烨对帝家的重视天下皆知,让她嫁入东宫,便是为了消弱帝家对韩烨的影响,看来嘉宁帝对这桩亲事势在必得,今日召她入宫不过就是告知一声。只是……若嘉宁帝知道,他一力促成的侧妃人选才是真正的帝梓元,不知会是何般心境?
“陛下打算何时颁旨?”任安乐也不啰嗦,径直问。
嘉宁帝见任安乐不再反对,满意颔首,“朕打算在太后寿宴后为太子纳妃,正妃为帝承恩,卿为侧妃,也好让我皇室双喜临门。”
嘉宁帝话音刚落,上书房外小太监的声音隐隐传进。
“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嘉宁帝望了一眼任安乐,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看来卿无需忧心,太子必是可以托付之人。好了,你回府吧,把太子也弄走,让朕清净些,反正他也不是来看我这个老父的。”
任安乐神态倒是坦荡,起身行了个礼,退了出去,见到门口神情微焦的韩烨,什么都没说,就把他给拖走了。
上书房内,赵福闻得上首半晌无言,抬头朝嘉宁帝看去,微微一怔。
嘉宁帝神情莫测,目光悠长。
“赵福,你说……任安乐这性子是不是和她有些相似?”
何止是性子相似,刚才若不是任安乐转过了脸,陛下怕是真以为帝家主打破誓言,重回皇城了!
“但愿只是朕的错觉。”御座上浅浅的低吟声消散在上书房。
御花园内,韩烨和任安乐沉默的朝宫外走,一路的宫娥心领神会,齐皆绕着走,一路行来,偌大的皇宫,安静得诡异。
“怎么,你急急忙忙赶来,是怕我一个想不开,砍了当今圣上。”
“你如今内劲尽散,不是父皇的对手。”
“那你是怕我被你父皇发现,英雄救美来了?”任安乐懒洋洋道。
韩烨神色微僵,没有回答。
“放心吧,你父皇只是为你说了一门亲事。”任安乐停在花圃旁,摘了一朵盛开的牡丹,拿在手里把玩。
见韩烨面色诧异,她指了指自己,“你父皇说会在太后寿宴后为你迎娶正妃和侧妃,在下不才,恬居侧妃之位。”
回廊后,帝承恩出来散步,正好听见了这句话。她神情愕然,盯着不远处立着的任安乐和韩烨,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陛下居然要封任安乐为东宫侧妃!
她神情一变就要冲出去,却被身后的心雨拉住,“小姐,太子殿下也在。”
帝承恩攥紧指尖,退后两步。
韩烨瞥见任安乐说这话时眼底的嘲讽,顾自沉默。
“其中深意,殿下想必猜出来了,陛下真是一位好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