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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我随手关掉电视。
“你没事吧?”她拉着我的手,紧紧地握着。“上一次我在这里的时候,你晚上一直在咳嗽。”
“我有吗?”
“你现在的体温很正常。”她笑着说,“其实我还蛮希望你生病的。”
“为什么?”
“因为我们认识一年了,我从没见你生过病。记得我们刚认识的第一个星期,我就病了,记得吗?我得了重感冒,一直打喷嚏、咳嗽、流鼻涕,然后你带着亲自为我煮的蔬菜汤来看我,那汤真好喝,而且……”
“看来我要坦白了。那个汤……并不是我煮的,是我在特易(Tesco)买的。”
海伦开玩笑般地在我手臂上打了一拳,说:“我就猜你怎么可能煮出这么好喝的汤?后来我想请你再煮时,你回答我说只有生病时才可以喝得到,我就觉得可疑了。”
“看来你是被我骗了,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会煮汤的男人吗?”
“是不像啊。”她说,“但我希望你会。”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我没有生病,只不过是在想……你跟我之间的事。”
“这听起来更糟。”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很快地接着她的话,说,“呃,好吧,至少我是希望你会觉得……呃……我想……我们已经交往一年多了,我们经常住在一起……”
“你在下‘逐客令’吗?”海伦笑着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想要……跟我一起住?你觉得怎么样?如果你不想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
她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笑容看着我,并没有回答。
“怎么样?”我问她。
“好啊!”她说,“你确定吗?”
“当然确定啊!”
她皱起眉头,说:“但是……好吧!”她又说:“这个主意不错。我想这对我们俩都是好事。”
她没再开口,紧闭着嘴唇,一副思考的样子,“那我们应该庆祝一下。我先回家找瓶好酒,但我的冰箱里应该只有百事可乐而已。”
“我已经准备好庆祝的东西了。”我连忙跳下床,向挂在衣橱门上的外套走去,说,“这虽然不是香槟,但我想你应该会喜欢。”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把它递到海伦手上。
“这是什么?”海伦问我。
“你记得二月份德时候,我们一起休假的那个星期吗?”她点了点头。“我安排了一趟去芝加哥的旅行。我记得你说过,你之前在芝加哥大学念了一年的书,一直想要再回去看看那边的朋友,所以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海伦从床上跳了起来,跑到我身边,紧紧抱着我,说:“你真是太贴心了,吉姆。”她给了我一个吻,“你知道吗?你是全世界最棒的男人!”
“是啊!”我高兴地回答,“我已经订好了机票,在飞机上你可以当我的‘人墙’了。”
“什么‘人墙’啊?”
“我们要飞八个小时。”我向她解释,“我需要你帮我阻止那些疯狂喜欢聊天的人跟我讲话。飞机上经常遇见那种人。我上次去阿姆斯特丹(Amsterdam)出差时,就有一个荷兰婆婆不停地讲她的故事。当我们降落在史基浦(Schiphol)国际机场的时候,我已经听她讲完她这次旅行的原因了:她要去拜访她前夫的妹夫。她已经七十一岁了,但看上去只有六十岁;她说她的第三个儿子是难产生下来的,她没有告诉她的先生,这个孩子不是他的亲生骨肉……等等,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需要有一个‘人墙’了吧?”
“好吧,我答应坐在你旁边。回到正题,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海伦一边转动着眼睛,一边问我。
“机票上有时间。”我从她手里拿过信封,打开机票。“是十号星期一早上十点二十五分的飞机,返回到希斯洛(Heathrow)国际机场时是星期五早上七点十五分。”
“星期五是十四号?”海伦说,“那是情人节!”
“呃……是的……”我说。“我还没想到这……”
“你真是个天才。这个时间点正好!我们先去渡个完美的假期,然后我在星期五的时候搬过来。以后就可以在同一天庆祝情人节和我们同居的纪念日了,这样你就没有忘记的借口了。”
2003年1月17日 星期五
7∶07 a。m。
时间已经到早上了,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听收音机。马可士十分钟前就出门去上班了,我正准备起床,开始今天的生活。我刚升任公司的公关经理,所以工作量和压力都比以前大。
今天要打个电话给兽医,问问迪斯可的状况如何。不知道兽医院几点开门,八点钟以后再打吧。当我闭上眼睛还想再睡一会儿的时候,床边的电话响了。我想一定是马可士打来的,他常常在上班途中打电话叫我起床,我很快就接起电话。
“我已经起床了,”我笑着说,“半个小时前就起来了。”
我没听到马可士的笑声,我发现认错人了。
“你好,我想找艾丽森·史密斯小姐,她在吗?”一个年轻的女人问道。
“不好意思,我就是。”我说。
“您好,这里是兽医院。”她继续说,“昨天晚上是您的猫留在兽医院吗?”
“是的,她怎么样了?我猜她一定饿坏了,迪斯可一向很贪吃的。”
“有个坏消息必须告诉您,昨天晚上,她死了,戴维斯医生认为是死于癌症晚期。”
我没有说任何一个字。兽医院的护士原本希望我会说些什么,但是我就是开不了口。脑袋里所想的竟是——猫也会死于癌症?
“喂?”
我还是没有说话。
“呃……喂?史密斯小姐?”
我鼓起勇气试着讲话,但是我的手一滑,话筒掉到地上了,我赶紧哈腰去捡,但是根本就没有力气。
“喂?”我终于发出了声音。“喂,你还在吗?”
“是的。”护士说,“对这件事我很深表遗憾,史密斯小姐。”
“谢谢你告诉我。”我说,“怎么会这样?我从来就……”我的声音愈来愈小。
“你是否愿意由我们来处理后事?”
“我不知道。”
“你晚一点可以来我们诊所,我们会告诉你有哪些安排。”
“好的。”我回答她,“我晚一点过去。”
我挂了电话,走到化妆台前,把椅子拉到衣柜旁。然后站上椅子,从衣柜上拿下来一个扁扁的、咖啡色的旧旅行箱,把它放在床上。我打开旅行箱,在成堆的信件、照片、票根以及其它在我的生命里具有纪念价值的物品中翻找着,直到找出我需要的那个东西,并把它拿了出来。
那是一个金色和白色交错的万宝路淡烟烟盒。我打开烟盒,把里面唯一的一根烟拿了出来。烟还没放到嘴巴里,我就感觉到内心的阵阵悸动,心仿佛突然裂成了两半,接下来,眼泪就这样无法遏止地滑落、滑落,一直在滑落……
7∶15 a。m。
“Surprise!”海伦大叫着走进房间。
听到她的叫声,我从已经看了十五分钟的《经济学人期刊》(The
Economist)中抬起了头。只见她身上只穿着我的白色衬衫,站在房间门口看着我。她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两颗水煮蛋、三片烤吐司、一朵白色康乃馨插在玻璃杯里,还有……应该是一份《金融时报》。
“这些都是给我准备的吗?”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然啦!”她回答,“特别的早餐服务。”
“真该让你早点搬过来。”
“我想我搬过来之后,是不会每天早上都有这么棒的服务的哦。”海伦笑了。
“真的吗?”我开玩笑地说,“那我可要再考虑一下啰?”
“不行。”她说完把托盘放到我的面前。“来不及考虑了!我打算重新装潢客厅、买一组新沙发,还有把眼前的这个单身汉丢出这件房子。我甚至考虑到有必要再各买一套男用、女用的浴袍,我才不要总穿着这个呢……”她指着我的衬衫,而我不得不承认穿在她身上比穿在我身上好看许多。
“你觉得怎样?”
“男用和女用的浴袍?有点不像我的作风。”
她倾身过来给了我一个吻。“试试看嘛!”
7∶22 a。m。
“我真不敢相信迪斯可居然死了。”我泪流满面地在电话里对马可士说。
“我理解你,甜心。”他说,“你一定很难接受。”
“我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我不该这么难过。”我对马可士说,“那个声音说,我不该为了一只死去的猫而哭泣,这个世界上还有更多值得我哭泣的事情。但是我才顾不了那么多,那是我的猫!从她还是小猫咪的时候我就开始养,已经十年了。”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去兽医院……决定怎么处理吗?”
“应该是的吧。我今天没心思工作了,我一会儿打电话去请假。”
“我很想陪你去兽医,但是……”
“我知道你没时间陪我。我一个人去,没关系的。”
“你不想找珍陪你去吗?”
“她跟她的新男友去赫尔辛基(Helsinki)了。没关系,我一个人去能行的。”我停了许久,“你觉得我应该打电话给吉姆吗?我的意思是,迪斯可也是他的猫。但是我不想惹你生气。”
“我怎么会生气呢?”马可士向我保证,“你只是通知他而已。”
“你说得没错,但是自从我跟他离婚之后,就没有再跟他联络了。希望他没有换手机号码。如果他和别人住在一起,又刚好接起了他的手机,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我真的很佩服你的想像力,总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想。你自己决定吧,只要你开心,就去做吧。”
7∶38 a。m。
我正准备从浴室里走出来,听见我的手机正着响着《女武神的骑行》(The Ride of the Valkyries)的旋律。
“海伦!”我在浴室里大叫着。“可以帮我接一下电话吗?可能是公司打来的。”
手机的铃声停止了。我全身湿答答地站在浴室里,等着海伦告诉我是谁打来的。
“一个女人。”她走过来,把手机递给我说,“她想跟你讲话,说有很重要的事。”
我从海伦手中接过手机,她朝厨房的方向走去,我走回浴室接听电话,以免外面走廊的地毯被弄湿。我一边接电话,一边站在镜子给前额的头发分出一条发线,这是我每天例行的工作。“喂?”我凝视着头皮对着电话听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