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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黑衣的老人。他们就这么望着,什么也没有说,眼睛在阳光下一眨一眨的。但没有敌意,也没有害怕。他们走过的时候,女人还上的去,给他们面包,新鲜的奶酪,无花果,她们还用自己的语言说了点什么。
队伍下了山谷.一直到瓦尔第里,他们沿着盖索河,这时来到了相当宽阔的地方。孩子们惊奇地望着在太阳下闪闪发光的高墙,教堂的葱形圆顶,像灯塔一般的高高的箭头。这里也有鸽子滑过长空,在教堂的穹顶旁传来钟声。缕缕炊烟带来了饭菜的气味,还有田野里的干草的味道。水冲击在鹅卵石上,那声音沙沙的,似在轻声诉说着未来。他们走向火车,他们一直要旅行到热那亚,到里窝那,也许一直到罗马,他们会乘上安吉罗·多纳蒂的船。再也没有战争了。可以到任何地方去,可以开始一份全新的生活。
太阳落在地平线上时,他们在河边停下稍微休息一会儿。女人分了食物,圣·马丁带来的硬面包,还有在安塔克,在瓦尔第里时,村民沿路给他们的新鲜面包,奶酪和无花果。
于是这对他们来说仿佛只是一次散步,只是在乡间的一次野餐,虽然他们身边堆满了箱子和包袱,虽然脚上已是伤痕累累,虽然在孩子们的眼睛里,是痛苦,是高烧。河水在太阳下粼粼闪光,空气中苍蝇在飞来飞去,树间还有小鸟。
他们坐在卵石滩上吃东西。欣赏着小河自由的演奏。孩子们又开始玩耍了,沿着河岸奔跑着。他们用树尖做了小船。男人坐着,他们在抽烟,说话。他们在说到了山的另一头他们要做些什么,到了热那亚,到了里窝那。有些人甚至说到了威尼斯,说到了的里雅斯特,说到他们即将穿越大海,一直到以色列。
他们谈论着他们的土地,他们的农庄,还有山谷。他们谈论着光明之城,那里的穹顶,那里的尖塔闪闪发光,那里是犹太人最初的家园,也许他们在梦想他们已经到达了的样子,而瓦尔第里的穹顶和塔楼就是通往耶路撒冷的大门。
他们很快又出发了,因为山各的深处,夜幕已经落下。就在波哥·圣·达玛左的入口处,威马赫的士兵抓住了他们,一切都非常快,他们还没真正弄清楚发生了什么。那些穿着绿色大衣的士兵站在又狭又冷的那条长路的尽头,出现在他们面前。在他们身后,卡车慢慢地开着,亮着车灯,仿佛在赶一群羊似地把他们往前推。他们就这样一直到了火车站。在车站,士兵把他们统统赶进车站右面的一幢大房子里。他们全都进去了,一个跟着一千,一直到房子都装满了。接着德国人关上了门。
已经是夜里了。火车站周围都是说话声。没有灯,只有卡车微弱的灯光亮着。女人席地而坐,靠着她们的包袱,孩子们紧紧地和她们团在一起。房子里有孩子的哭声,有抽泣声,低语声。夜晚的寒冷透过碎了的玻璃窗,透过铁栅栏进了大房子。房子里没有家具,没有床。在最大的一间房间的尽头有一个公共厕所,散发着臭味。夜风吹到受惊的孩子的身上,后来最小的孩子都睡着了。
将近午夜的时候,他们被火车的声音惊醒了,火车到了,刹车制动,吱吱嘎嘎的声音,还有车厢的停下的撞击声,火车头的汽声。间或还夹杂着鸣笛声。孩子们试着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最小的孩子又开始哭了起来。但是没有人声,只有这机器的声音。仿佛是不再在这世界上了。
黎明时分,士兵打开了朝着铁路那一边的门,他们把男男女女都推上了没有窗户,涂上迷彩的车厢。天很冷,火车的蒸汽列成一团一团粼粼的汽云。孩子靠在母亲的身上,也许他们在说:“我们要上哪里去?他们要把我们带到哪儿去?”车站,火车站的大楼,还有周围的城市都空了。只有那幽灵一般的士兵的脸,穿着他们的长大衣,在火车的蒸汽中越来越远了。也许男人还梦想着可以逃跑,只要忘记女人和孩子,穿过铁路,从斜坡上跳下去,消失在田野里。黎明仿佛没有尽头,那么安静,没有哭叫也没有说话声,没有鸟叫也没有狗吠,挚友汽笛鸣叫和车厢连接址吱吱嘎嘎的声音,然后就是车轮开始在铁轨上滑行的尖锐的磨擦声,火车震动,开始了这没有尽头的旅程,都林,热那亚,梵蒂米尔,孩子紧紧地抱着母亲,汗味和屎味混杂在一起,转向架的声音,飘进黑乎乎的车厢的烟。透过车门缝钻进来的黎明的曙光,土伦,马赛,阿维尼翁,车轮的声音,孩子的哭声,女人嘶哑的嗓音,里昂,第戎,墨朗,这时不时被火车刹车打断的寂静,这又夜的寒冷,这令人昏昏的一动不动,德朗西,等待,所有这些名字,这些脸庞都被抹去了,就好像是从艾斯苔尔记忆中拨去的兄弟姐妹。
每天下午,夜幕将落时分,孤儿都要去费西奥那的教堂。有一天晚上,布拉奥又跑出来了,他在广场上碰到了艾斯苔尔。“来。”他指了指教堂。艾斯苔尔不愿意,她害怕听见孩子的脚步声,还有那机械的,嗡嗡的祈祷声。在教堂的门边,有一幅奇怪的画,是圣母跨在一条龙上。布拉奥拉起艾斯苔尔的手,把她带进了教堂里。这里简直好像一个很黑很黑的岩洞。可以闻到打蜡的木头的气味,还有羊脂的气味。在教堂深处,祭台的两边,有一点星光在寒气中轻晃。艾斯苔尔走近了亮光,仿佛她不能够转移自己的目光。
过了一会儿,布拉奥拽了拽她的胳膊。他好像很不安,他不明白。而艾斯苔尔端起了一支蜡烛,把其它蜡烛一一点燃。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只是想看到光明照耀,就像那天晚上,在圣·马丁,当她走进村庄高处的小教堂时,那所有的火焰都在舞跃。这是同样的光,现在,就像时间未曾流逝,她还在那一边,没有穿越重峦叠蟑,丽火焰在黑暗中挖了个洞,看着人们。
这是那边的人的眼睛在看,孩子,女人.塞茜尔戴着头巾,还有她那头美丽的黑发。人的声音渐渐大起来,像暴风雨一般回响着,然后又渐渐变轻了,变成了喃喃低语,那书里的话,用这样一种神秘的语言说出来,就这样进入了你的体内,在你犹未明白之际。
艾斯苔尔手执蜡烛.在教堂里走了一圈,只要有蜡烛的地方都给她点燃了,雕像前,祭台的两边。布拉奥还站在教堂的门口,他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眼睛也在闪光。年轻的女孩儿轻捷地来回穿梭着,她点燃了其它的星光,而现在,教堂里一片光辉灿烂,仿佛节日一般。蜡烛闪耀着光芒。就这样形成了一种厚重的温暖,几乎是神奇的。艾斯苔尔站在教堂中央,看着光焰闪耀。就像他们都在这儿,再停留一会儿,就一会儿,她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孩子询问的目光,女人倾注了爱的目光,她感觉到了男人目光中的力量,听到了他们沉沉的声音,还有他们唱歌时身体在轻微地摇晃着,而整个教堂就这样像船一样也在轻颤.在摇晃。
但过一切只持续了短暂的一瞬,因为突然教堂的门开了,然后响起了那个办事员的声音。那个穿黑衣的男人一把揪住布拉奥的领子,布拉奥在叫:“艾莲娜!艾莲娜!”艾斯苔尔很尴尬,她应该留在那儿的,留在那儿帮助布拉奥,但是她感到害怕,她溜走了。当她回到寄宿处的时候,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但即使是在这儿,她觉得自己还是听见布拉奥在叫她的名字,还有那些可恶的孤儿往教堂走去的木底套鞋的声音。就像每天晚上那样,他们进了那个黑乎乎的岩洞,坐在吱嘎摇晃的长凳上,女孩了坐在左边,额发剃得光光的男孩子坐在右边,他们都穿着手肘处磨破了的灰袍子,而布拉奥这回和他们呆在一道,肩头仍然因为刚才挨的打而隐隐作痛。
是夏末了,大家都知道德国人已经开始撤退了,他们往北方去了。布拉奥说的,别的人也都在说,在帕萨吉里寄宿处,人们都在谈论解放组织的人,他们在科莱多的麦当娜庙里露过面,就在费西奥那下面。伊丽莎白紧紧地搂住艾斯苔尔,她的声音都变了,可是她解释不清楚。“我们就要回去了,一切都结束了,我们马上就回法国。”但是艾斯苔尔只是冷冷地看着她。“那好,我们明天走?”伊丽莎白做了个手势让她闭嘴。“不,艾莲娜,得等,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装也不明白的样子,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切都很正常,她甚至不敢叫苔艾斯苔尔,因为这个名字让她感到害怕。艾斯苔尔挣脱了她的怀抱,跑出了小房间,她到了院子里,再往远处田野里跑。她的心疼,她觉得在她胸口,有一根神经在抽搐。
第二天一大早,艾斯苔尔就起身往科莱多去了。她走在土路上。面前的山高极了,覆满了秋天衰败的落叶松。过了费西奥那尽头的那几座房屋.路很快就变得曲折起来。
已经有一年了,艾斯苔尔和伊丽莎白曾经就是从这条路到了瓦尔第里。这已经如此遥远,可是艾斯苔尔觉得她仍然是踩着相同的足迹。这个夏天一开始就没有下过雨,路都干裂了,石子到处乱滚,斜坡上还有许多干草。艾斯苔尔时不时就从荆棘丛中穿过去,绕小站走。她常常被小灌木挂住,她没有往后看,一直往上。她的心在她的胸口跳得厉害,她感慌到汗滴浸湿了她的裙子和背,在她的腋下,冰凉的。
森林里没有声音,只有时不时传来的不见踪迹的乌鸦的叫声。山峦美丽而孤独,早上的太阳照得松尖一晃一晃的,激发出一股灌木的味道。
艾斯苫尔想到了自由。自由解放组织。布拉奥说他们就在那里,在山上,他们在教堂里碰头。也许她可以和他们说上话,也许他们知道什么东西,他们会有圣·马丁的什么消息。也许她可以和他们一道走,翻山越岭,在那里有特里斯当,有拉歇尔,还有朱迪特,村里的所有人都在那里,老人们包裹在皮里长袍里,女人穿着长长的裙子,头发藏在头巾里。还有孩子,他们也在,他们正在广场上奔跑,在喷泉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