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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子清老庄主也微微地一怔,但是,俄顷他便淡然无事地微微一笑。
聂老夫人哦了一声,微笑说道:“照文老友!既然不是药是什么?”
活华陀摇头说道:“老朽惭愧,因为不是,老朽就无能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
聂老夫人招招手,接过活华陀递过来的两颗丸药,平静庄严,极其慎重地将丸药分给胜老庄主一颗,目不旁视地放进口中服下。
那边胜老庄主也如法炮制,从容服下。
只有胜黛云姑娘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对?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才对?
如此寂静无声的过了一会,书房的气氛凝重万分,虽然是初秋酷热,书房里的气氛,却是一如寒冬那样,令人打从心底泛起一股寒意。
忽然,聂老夫人唤道:“云儿!你过来。”
胜姑娘一见老夫人平安无恙,不觉大喜,立即扑上老夫人身上。聂老夫人叫道:“云儿!你和夏师侄即刻启程,前往雷公山,希望你们顺利地回来,我和你爹并不是怕死,而是方才照文老友说的对,此时非时,此地非地,我们不能如此中毒死去,你知道么?”
胜姑娘说道:“娘!你请放心!云儿即使是牺牲了一切,也要将‘赤火链’取回来,娘!你和爹安心在家,等待我们归来。”
胜姑娘第二次又说出“不顾牺牲一切”的话,聂老夫人听了眉锋一皱,摇摇头没有说话。
庄上早就有人准备好千里名驹,在庄门侍候。活华陀古照文及夏心宁和胜黛云姑娘都站起身来,正准备告辞,忽然发觉胜子清老庄主和老夫人双双阖上眼睛,身躯倾斜向后面倒下去。
三个人同时大惊,闪电向前一扑,赶忙上前扶住,只见胜家二老双目紧阖,浑身柔软如棉,鼻口之间,气息俱无。
胜姑娘第一个忍不住泪如泉涌,嚎啕失声。
夏心宁突然见此意外,也惶然一阵心酸,怆然掉下泪来。
活华陀顿时脸色一沉,挥手说道:“姑娘快止悲声,先将两位老人家放下躺好。”
三个人轻轻地将胜家二老放下躺好之后,胜姑娘涕泗滂沱,悲切地说道:“如今江湖上诡诈欺骗,还有什么道义信誉可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娘偏不信人劝……”
活华陀摇手说道:“胜姑娘!休要惊慌,更不要悲恸,让自己失去了章法,老庄主和老夫人绝对不是中毒,这一点老朽可以断言。”
胜姑娘强忍着眼泪,仍然是惊惶万状地说道:“古伯伯!如果不是方才那两颗丸药有毒,为何他们两位老人家会突然如此不省人事?”
夏心宁说道:“胜姑娘!请暂时平静,古老前辈精谙歧黄,熟知百药,他老人家的话,一定是可靠的,我们且听听古老前辈如何说法。”
夏心宁如此委婉地说来,胜姑娘这才知道方才确是失言,她感激地看了夏心宁一眼,立即低头向活华陀说道:“古伯伯!侄女一时失言,古伯伯休要见怪……”
活华陀摇头苦笑道:“姑娘!你的心情悲痛,老朽感动尚恐不及,怎么会责怪于你?胜姑娘说的很对,胜家二老突然如此现象,自然是有别的原因。要追究原因,自然又是出在方才那两颗丸药上面。如果这两颗丸药真的有毒,他们两位老人家的死,老朽良心上会受到责罚……”
胜姑娘委屈地叫道:“古伯伯!是我说错了!”
活华陀摇头说道:“胜姑娘!老朽不是要你认错,而是要你相信,那两颗丸药,确是无毒,不过,既无毒,又为何会有这种现象?”
他说着话,俯身下去,在胜子清老庄主和聂老夫人的鼻息之间,以及心口前,静静地听了半晌,复又沉思了一会,后来索性用手轻轻拨开胜老庄主的嘴,他再俯下身去,闻了一下。
最后,活华陀站起身来,神情非常庄严地说道:“胜家二老鼻息毫无,心脉微有跳动,浑身柔而不僵,他们既不是中毒,更不是死去,而是醉了。”
此言一出,夏心宁和胜黛云都几乎叫起来。
胜姑娘立即说道:“古伯伯!我义父母是从来不饮酒,而且今天更是滴酒未闻……”
活华陀拦住她说下去,他说道:“他们醉的不是普通的酒,而是一种比酒力要厉害过几十倍的东西。可惜老朽方才虽然闻到一丝令人微醇的异味,一时却未能想起这件东西。”
胜姑娘急忙说道:“古伯伯!这是什么东西?能有如此厉害?我义父母他们两位老人家会无恙么?”
活华陀露出一点笑容说道:“做医生的就怕不知病症所在,一旦真正知道病症所在,对症下药,就会手到病除。所以医道的好坏,不在用药,而在这望、闻、问、切的功夫上,看他是否能摸准病家真正病根所在。胜家二老刚才服下的东西、名叫‘千日醉’,又叫‘醉黄粱’,是一种极少见到的异草之一。只要用普通丸药浸在汁中七日,便成为真正的‘千日醉丸’。人若服下一粒,气息停止,内腑无伤,可以醉到千日不醒。”
胜姑娘和夏心宁一听,真是觉得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胜姑娘依然有些不放心说道:“既然古伯伯身边有解药,可以手到病除,是否就请古伯伯……”
活华陀连连摇头说道:“慢来!慢来!留下这两颗‘千日醉’的人,分明是个有心人,老朽若轻易解开这‘千日醉’,岂不倒辜负了人家一片用心么?”
夏心宁顿时恍然大悟啊了一声,立即说道:“古老前辈!留下这两颗千日醉的人。是想利用这两颗异药,使两位老前辈熟睡不醒,气息暂停,血脉不通,使得身上的剧毒,在最短期内,无法扩张,以等待我们从雷公山取得‘赤火链’回来。”
活华陀点点头说道:“胜家二老身中剧毒,已经拖延了数年,老朽也空有活华陀之名,竟无法做到‘手到毒除’。好不容易得到解毒的奇珍‘赤火链’,偏偏又被经澄之从中骗去,所以,最后一着,前往雷公山取回‘赤火链’,也是寄望于万一。因为胜家二老身上的毒,本来平日以功力封闭,暂时勉强维持,可是今天他们二老各自回忆往事,引动情绪激动,功力未经持续,毒力遂发,顶多还有半月之期好活。可是现在问题解决了!……”
夏心宁松了一口气说道:“这真是吉人自有天相,这两颗‘千日醉’来得正是时候,不过,晚辈奇怪,送药来的人究竟是何人?他既然有心送药,又为何避而不见?”
活华陀沉吟了一会,摇摇头说道:“夏老弟!你方才不是也听到聂老夫人说过么?天下事有许多意外,是无法以常情来衡量的。”
他说到此处,忽然又停顿了一下,想了一想说道:“按情理来说,这件事等待你们从雷公山回来,一定自有分晓。”
夏心宁说道:“老前辈之意,我们从雷公山回来的时候,这位送药的高人,他会再来君山么?”
活华陀淡淡地一笑说道:“究竟他来与不来,那还是不能以常理衡量的事。”
他们正谈论这件事,突然半天没有说话的胜姑娘说道:“古伯伯!你所说的‘千日醉’是真的可靠么?”
活华陀呵呵笑道:“姑娘!你是不放心老朽的医道?”
胜姑娘倒没有为他这句话而脸红,只是认真地接着问道:“古伯伯!我义父母两位老人家就这样熟睡在胜家庄,会不会还有意外?”
活华陀想了一下说道:“姑娘你关心的很对,老朽少不得要留在胜家庄,等待你们成功归来!”
胜黛云此时才盈盈下拜,口中说道:“有古伯伯在胜家庄,云儿就放心了。云儿在得到古伯伯一诺之余,再也不能延宕日程,就此叩别古伯伯,我们会尽快的回到君山来。”
胜姑娘叩别之后,便和夏心宁匆匆出庄,牵骑登舟,穿过洞庭,取道西南,直奔雷公山而去。
马是千里名驹,人是年轻气盛,再加上夏心宁和胜黛云姑娘又急切地希望早日将“赤火链”送回君山,所以一路上,披星戴月,马不停蹄,不消多少时日,已经越过清水河,进入贵州边境,逐渐地接近雷公山。
这天,两人双骑,已经越过小舟江镇,相距雷公山已是此去非遥。
胜黛云姑娘忽然轻轻勒住丝缰,侧转过头去望着夏心宁说道:“夏相公!……”
夏心宁也随即勒住坐骑,含着微笑,轻轻地问了一句:“胜姑娘是叫我么?”
胜黛云当时一怔,随即脸上飞来一层红晕,因为这一段路程,彼此都融消了陌生和隔阂,而且双方都谈得极为投契,所以当时胜姑娘红着脸笑道:“你的意思,是怪我叫的不对么?”
夏心宁微笑着用手摸着腰间长剑,摇摇头说道:“身悬利器,胸无点墨,这‘相公’二字,实在当之有愧啊!”
胜姑娘一时忍不住伏在马上吃吃地笑道:“说话不实,言不由衷,谁不知道你是文武全才呀!”
夏心宁也笑道:“果如姑娘所言,我夏心宁是一个文武全才,那这‘相公’二字,也未尽然‘名实俱归’啊!”
这“名实俱归”四个字,真是风趣得恰到好处。胜黛云姑娘抬起一张宜喜宜嗔,红晕未褪,半带娇羞的脸,望着夏心宁,忽然低低地说了一句:“你真会说话!”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是代表了胜黛云姑娘对夏心宁的一种潜在而起、欣欣向荣的爱慕之意。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是一种只可以意会、而不可以言传的奇妙东西,胜黛云和夏心宁这一双武林儿女,在同行一程的仆仆风尘之中,不知不觉地彼此种下了情谊,一旦用语言揭开心意,便自然而又纯真地露出自己的情意。
夏心宁此时心里感到有一阵意外的甜蜜,他索性停下马来,转过脸去,望着胜姑娘说道:“其实,论彼此上一代的关系,论双方的志趣,论我们同为武林儿女一事而言,我不应叫你胜姑娘,而要叫你一声黛云妹妹!”
这一声“黛云妹妹”叫得胜姑娘心里一跳,脸上又不自觉地飘上一朵红云,她微抬起头,略略掀起眼帘,正要启口说话,忽然,远远地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