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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汉平涩声道:“薛姑娘对弟子有数次救命之恩,只图相报,并未想及其他。”
邱伯起哼了一声,道:“你以为她平白无故就救你了,你没想到什么,她可早就在你身上打着主意呢!”
牟汉平默然无言,邱伯起柔声道:“江湖对你们青龙帮这次事故传言很多,但也许不太实在,你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提起帮毁父亡之事,牟汉平浑身热血又沸腾起来。
他眼眶充血的紧嚼一下牙根,哑声道:“弟子也是在返回关内以后才知详情……”
邱伯起望着他悲愤哀痛的神情,甚是怜惜,伸手在怀中一阵摸索,拿出一只寸许高的玉瓶来,他小心翼翼的由瓶中倒出一粒药丸,递将过去说:“你先把这粒药丸吃下去再说,这药入嘴即化,但药力要半个时辰以后始能行开,待会我再帮你推拿。”
牟汉平将药接过,那药丸通体艳红,有如玛瑙,托在掌心,清香四溢,他抬手送进嘴里,入口但觉一股奇异冷寒之气,顺喉而下,直至腹中。邱伯起慈和地望着他,微笑着道:“这药是雪莲研制,攻效很大,当初长公主寻遍天山,采得一株雪莲,研制药丸五粒,我和朱恨天各得其一,我这位已放在怀中五十余年,今日你吃了,会大有补益。”
牟汉平感激得泪水盈睫,邱伯起柔声道:“你说吧,关于你们帮中这次事故,我老人家正急着要听呢!”
于是,牟汉平椎心泣血的将帮中事变经过一一说出,邱伯起沉静的听着,说至“荆楚双拐”郭氏兄弟时,他插嘴道:“不错,这二人果然是条汉子,我在关外见过他们。”
牟汉平道:“郭叔叔到关外追杀快讯毕五这件事,弟子也是以后才推想得知,不知他们滞留在关外作什么?”
邱伯起道:“我遇见他们时,他们正与‘凌云崖’的一伙人在了个大树林子里拼斗,这二人武功不弱……”
牟汉平急道:“他们没吃亏吧?”
邱伯起道:“那时候我老人家肚子正饿,急急要找东西吃,没看多久就走了。”
牟汉平蹙眉沉默了一会,邱伯起道:“好,你说下去。”
牟汉平继续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尽皆详细说出,邱伯起缄默倾听,频频唏嘘,牟汉平语声哽咽的将话说完,悲痛的道:“弟子至今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实在愧对亡父。”
邱伯起突然问道:“那么玉玦总还未曾遗失吧?”
牟汉平说道:“两月前弟子下山前往关洛时,家父曾将玉玦赐交弟子,故此物现在仍然安在弟子身上。”
邱伯起点点头,垂首忖思一会,又抬头对牟汉平一阵凝视,心中在斟酌一桩难以决定的大事,如此过了片刻,他突然严肃的道:“把玉玦拿来给我。”
牟汉平如言将玉玦取出,邱伯起接过后反复审视了一遍,伸手在怀中一阵掏摸,赫然又拿出半块玉玦。
牟汉平惊诧的望着,邱伯起将两块残玦对合,道:“这块玉玦为我那恨天老弟所有,被他密藏在破庙地洞中,前些时我去理他骸骨时找到,现在玉玦已全,你可按图前往嵩山寻取古洞藏宝。”说着,将两块玉玦一齐递给牟汉平手中,牟汉平感激得泪水夺眶而出,呐呐的道:“前辈对弟子如此厚爱,实使弟子惭愧无地……”
邱伯起蓦地脸色一沉,道:“你不必说这些虚套,我老人家可不是白送人情!”
牟汉平哽咽道:“前辈说的是,弟子得到宝笈神功以后,自是更当奋发上进,为我汉族人民造福,为驱逐鞑虏遗志效命。”
邱伯起立时转怒为喜,哈哈大笑数声,道:“我老人家到底没看错你,十年前的事,你还记得吧?”
牟汉平不解道:“前辈是指哪件事?”
邱伯起“哼”了一声,道:“嘿,刚夸奖了你两句,就迷糊了,现在十年期限已到,我正打算考较你的内功哩!”
牟汉平蓦然跳起,呆呆地注视着他半晌,激厉的道:“前辈,你……”
邱伯起笑道:“那时我老人家本已出家为道,后来感觉作道人太没滋味,既不能捉鬼,又不会画符,想想就又还俗了。”
牟汉平忍不住“噗嗤”一笑,邱伯起打个呵欠,道:“折腾一夜,待会我老人家要好好的睡一觉,你在床上躺好。”
牟汉平将玉玦揣进怀内,在床上躺下,邱伯起指出如电,眨眼间点遍他全身穴道,牟汉平但觉浑身脉络如蚁窜,痛痒难耐,他咬牙苦苦隐忍,瞬息额间渗出汗水,片刻过后。麻痒逐渐消失,继之腹腔之中升起一股寒流,蔓延窜行汗来,这股寒流穿脉过穴,行走异常迅捷,不一刻,已遍布令身,牟汉平恍觉置身于冰窖,忍不住痛苦得哼出声来。
盏茶工夫过后,一切痛苦慢慢消失,牟汉平沉重的吁了口气,起身下床,浑身已汗珠淋漓。
邱伯起道:“小子,这粒药丸起码抵得上你十年修为,受点这种皮下之苦,可算不得什么。”
牟汉平道:“前辈说的是。”
邱伯起道:“你现在感觉怎样。”
牟汉平道:“精力比方才充沛得多了。”
邱伯起嗤笑一声,道:“何只充沛得多,如今江湖上能挡得你一招‘摇天撼岳’掌力的,已没几人了。”
牟汉平怀疑的握了一下拳头,试一运气,真力果然汹涌如潮,但他仍对这话不甚见信。邱伯起道:“现在天色已然大亮,你可到外边去活动一下筋骨,我老人家想大睡一觉。”
说罢,倒头在床上睡倒,对牟汉平不再理会。牟汉平轻轻打开房门走到院中,东方红霞满天,朝阳已腾然欲出,几个早起的客商,经过昨天一闹,余悸仍存,皆在急急收拾行李,拉马走出店门。牟汉平在院中负手站立了一会,店伙怯怯的由柜后转出来,满脸怪异的不住向他打量,牟汉平知道他想什么,和蔼的向他微微一笑,那店伙谄笑着搭讪道:“哥儿的病好点了?”
牟汉平道:“好点了,我房里有位老爷子在睡觉,你留心不要惊扰。”
店伙惊疑的答应了一声,牟汉平跨出店门,信步向西走去。
第十四章
炎夏五月的天气,正是榴花火红,麦浪翻金的季节,关中自古险隘富饶之地,清晨柔和的凉风,迎面吹来,使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安适和凉爽的感觉。牟汉平困居斗室,缠绵病床一个多月,心中的积郁自是难以描述,他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清新的凉风,心胸的舒爽,使他立即激起了干云的豪气,他几乎要振臂呐喊了,他要使天下武林知道,青龙一君是条铁汉,他胸膛高挺,腰杆笔直的又站起来了,他将以铁石的心肠、狠辣的手段,和除恶务尽的决心,向江湖上所有的险恶卑鄙的人们挑战!
他想着日后自己纵马江湖,挥剑诛恶的豪气,想着帮威重振、宵小蛰伏的雄风,想着高举义旗,驱逐鞑虏后的功业,想着成功隐退,万人仰慕叹息的洒脱,想着……
他脑中的思潮如旋风般的疾转着,心中充满了激动和兴奋。恍惚中脚下步伐越走越快,瞬息之间,已走离虎骨坳二十余里,待他惊觉,朝阳已爬上树梢了。
他自己暗笑一下,站在脚向四周一看,见前边里许之遥,有一村落,村上茅屋数幢,鸡鸣犬吠,炊烟缭绕,好一幅乡村风光。
他微笑着望了一会,正欲返身走回,突见村头走出夏仲豪与熊武两人,牟汉平急忙出声招呼。
三人相见之下,热烈的拥抱一番,彼此畅谈别后情事。夏仲豪说:“牟兄,事情发展至如此情形,固然是痛心疾首,还请节哀顺变,为伯父报仇,为青龙帮众弟子报仇,重整青龙帮雄威,端赖牟兄主持其事,在下不才,愿效绵薄。”
牟汉平称谢不已。
夏仲豪目视牟汉平道:“牟兄可有什么计划?”
牟汉平沉思片刻,道:“复仇之事,需要查知仇人是谁之后才能决定,目前小弟想到驻马镇找常公逸,取得‘寒玉钗’交与那女子,一了心中牵挂,将此事作一了断。”
夏仲豪与熊武非常赞佩他这果断的行为,也决心跟随前往。
五日之后,牟汉平、夏仲豪一行来到距玉门关大约一百里不到的驻马镇。
玉门关乃是西出塞外的重要边城,所谓“西出阳关无故人”,确实,出了玉门关之外,就是一片黄沙,朔风凛冽,只有兀鹰在空中盘旋,寻找地上的尸体。
驻马镇乃是西出玉门关的镇甸,所以倒也繁盛,大街上颇为热闹。
夏仲豪、牟汉平一行人在镇上一家叫“悦来老栈”的客栈,开了几间房门,各自洗去一身尘土,换上干净衣服,然后来到客堂中来。
这时候,恰巧是吃晌午饭时分。
这家客栈在店堂中开设了食堂,牟汉严一行人也懒得出去找地方吃喝,干脆就在店堂中找了几副座头,分别坐了下来。
要了几样酒菜,由于肚子实在太饿,所以他们也就不说什么,埋头吃喝起来。
直到酒足饭饱之后,牟汉平等人才有闲心打量着店外大街上的行人。
这一路走来,他们听到不少有关玉玦的传闻,那块假玉玦自从落在红粉七煞的手上后,她们已经成了武林黑白两道追逐的对象,听说红粉七煞在黄河上游一处荒僻的江岸边,被黄河十八寨总寨主(九爪神龙)郭长河,亲率二十余名高手追上,于是乎双方激战起来,结果红粉七煞便成了五煞,而九爪神龙郭长河也折损了十二名高手,他自己也危危乎受了伤,最后还是让红粉七煞中的五煞突围而出,那块假的玉玦依然由红粉七煞保持。
而那一次遭遇之后,郭长河突然像疯了一样,出动了十八寨的人手,誓言一定要将红粉五煞(已死了两煞,故以后称之为红粉五煞)翻搜出来,夺取玉玦。
但红粉五煞自经过江边一役之后,却像从空气中消失了般,失去了踪迹。
但江湖武林黑白两道人物,却仍然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搜索红粉五煞的下落。
这都是牟汉平一行人沿路听到的传闻。
他们由于急着要找到常公逸,所以对于这些传闻也懒得理会,不过,夏仲豪还是暗自庆幸自己将那块玉玦送给了红粉五煞,不然,只怕他们不会走得这样自在,而要四处奔窜,逃避那些黑白两道人物的搜寻追杀了。
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就是这个道理。
“夏兄,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