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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只得暂送到郑大夫的喜乐堂,毕竟那儿几乎成了失心症病患的聚集地。
在前往喜乐堂的路上,韩喻飞越想越觉得奇怪,总觉得黄小姐有些面善,凝思寻忆之际,却见龙林与他那位华贵友人正面走来,心头一闪而过一丝思绪,他强压下了震惊,而那边两人也渐渐走近了。
“出事了?”看这阵势,几个捕快模样的男人跟著这辆马车,却除了韩喻飞,无人敢靠近,都只远远的站著,龙林也猜到了怎样一回事,他身旁的凤逸则望了一眼被帘子遮挡起来的马车,毫不掩饰其冷眼冷笑。
韩喻飞想命手下先行将马车内的黄小姐送至喜乐堂,结果无人敢去,高大强壮腰挂大刀的男人们皆连连往後退缩,就连车夫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官、官爷,我、我、我不要您的钱了,您还是把车上那……她、她、她抱走吧。”他抖索著从怀里摸出刚才收下的那些铜钱,颤抖的递向韩喻飞,韩喻飞自知为难了人家,自然是不肯再收回这些钱,又添了几文钱,说是暂借马车,马夫收了钱,飞逃下车。
最後不得已,韩喻飞只得亲自坐上了马车。
“我俩可否借光一坐?”身随话音落,龙林自然而然就坐上了马车,而凤逸也理所当然的跟著上来,两人掀开帘子往里一看,不出所料果然躺著一人,一切不言而喻。
韩喻飞一怔,小声问道是:你们……不介意吗?她得的可是失──
“你不是笃定我是神仙吗?既是仙又何需恐惧疫病。至於这一位,你看他一派仙风道骨,天人下凡的模样,也知道他绝非凡人了,放心吧。”
这话听起来莫名有些微妙,韩喻飞坐在前头,当然是看不到後头的电光火石、花火迸射了,帘子那边传来了不明所以的笑声,接著便是一声询问。
“喻飞,这位姑娘似曾相识,是否在哪里见到过?”
“她……上回我们三人同行时,我不是拿了一副画像回去吗,她正是那副画像中的女子。”那幅画他就手下时看过一眼,回家之後就把这事置於脑後,直到方才见著了迎面而来的两人这才想起黄小姐原是画上女子,这样想来,她若是没有得了失心症,真会成为自己的妻子也未尝可知。
坐在车内的两人默契的沈默了片刻,龙林突然说了句可惜了,车外之人还来不及发出疑惑之声,就听见凤逸语带笑音的反问道:何解?
可惜了喻飞与她,有缘无份哪。
确实可惜,两人看著相貌,倒是颇为般配。
听著车内二人的你一言我一语,韩喻飞只觉万般无奈,心里亦有一丝的不快,毕竟他视为朋友又救了义妹一命的恩人与其友人,竟拿一位无药可医的可怜女子开自己的玩笑,这实在是有些令他意想不到。
“别说了,这事开不得玩笑。”他驾著马车,缓缓向前驶动著,内心一片惆怅。“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们要去哪儿,我这是去喜乐堂……你们呢?”
他的声音略显低沈,显然是受到了心情的影响,龙林怎会听不出他的心思,却不为自己的言行辩解,一上车,他深沈的目光就放在了已失魂落魄的黄小姐身上,始终不移。
推断,似乎得到了验证。
“找寻之人尚无线索,所以随处走走看看,走累了正巧遇上你,就搭个顺便,歇息片刻罢了。”龙林的手搭在黄小姐的腕处,不知是何用意,他的指腹确实能感受到平稳的脉搏但体温极低,他并未将凤逸的那句“放弃吧”放在心上,非是偏执只不过是别有想法。
“你们究竟要找什麽人?我是这儿的捕头,每家每户都认识,说不定能助你们一臂之力──”
“所寻、非人。”
龙林收回了手,还不等韩喻飞因听不真切而想再度发问,他就掀开了帘子,含笑说道:“休息片刻,足矣。就在这里把我们放下吧。”
韩喻飞还想再说些什麽,动了动嘴皮却是说不出一个字,他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可要说哪里古怪,一时半刻又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错综复杂,难亦厘清。
他问著两人还会在此待多久,得到的答案仅是一抹暧昧的笑,龙林的微笑与凤逸的冷笑,各自的暗昧不明,一如他俩自身的极大反差。
马车继续向前驶去,凤逸看著龙林望著渐行渐远的马车,施了法术隐藏在黑色之下的琉璃眼眸有一刹那恢复了原样,日阳光照,美仑美奂,可惜无人看见;龙林一回头,对上了那对因法术而呈现墨黑色的眼眸。
凤逸的眼是狭长的,俗称凤眼,眼尾上翘,这多是女子所有之美目,然身为男子,凤逸的这双眼又比女子更美豔更深邃,与这双眼对视的人,多半会挪开视线或是眼神闪烁不定,怕的是被这双眼睛的主人看穿一切,无所适从。
龙林一沈眼,一回眼,面不改色,一缕清风与两人擦肩而过,带起了他以细绳随意束在脑後的黑发,世间尘埃多,一如人的心思,有增无减,絮乱纷飞,发不惹尘,尘自染发。
从远处随著凉风飘忽而来的小叶在空中回旋了半晌,最终没有随著风儿远去,静静地落在了龙林的肩头,凤逸稍稍向前迈出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随之骤减,抬起的手顺其自然就替龙林摘走了那片落叶,下一刻又是一阵清风拂过,就这样带走了他指尖的绿叶。
龙林一声轻笑。
“真是不合时宜的风哪。”
凤逸没有反驳,收回了手,那张薄唇微抿,毫无预兆便说起了严肃的话题。
“方才躺在马车上的那位女子与你同样──”
“确实。”龙林往後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也方便了他侧身望向另一边,凤逸也跟著看了过去。
在两人视线交汇之处,有一人正埋头苦干他的活儿,他的手上握著笔,他的面前放著纸,由笔绘出的是一张清丽的脸,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潘鸿正在作画,画著又一家的黄花闺女。
10
10、第 10 章 。。。
潘鸿的父亲也是城里的画师,同韩喻飞一样是子承父业,然他的画技比之生父又更加了得,记性又极佳,过目不忘,十岁时便能绘的一手的美人图,张张生动逼真,宛如真人就在纸上。
父母先後病逝之後,他继承了父亲的画堂,教人作画写字,有时还是一位教书先生,城里不少人家的孩子都在他的画堂里学习,生活也算得上优裕,只可惜没几年,他的妻子因难产而亡,就连孩子都没保住,一失两命,从此他便萎靡不振,卖了画堂,整日把自己关在家里,直至穷困潦倒。
若不是亡妻失散多年的亲妹为寻姐姐而来,两人缘分天注定而结合,他或许就此颓废,真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後来,他重振精神,决意上街作画卖画,以此谋生,索性时隔多年,他的画工仍是了得的,媒婆们隔个几日便请他上门去看一眼那些尚未娶妻和出嫁的小夥与姑娘们,第二日一张栩栩如生的相亲图就交到了媒婆们的手上。
甚至有些有钱人也特地请他作画画像挂在家中,一时竟成了一种风潮。
风潮过後,潘鸿依旧在街边随心所欲的作画,有时是人有时是物有时是景,路过的人喜欢了就买了去,他出力,他人出钱,生意做的心安理得,问心无愧。
那一日,韩喻飞向往常那样与他打了招呼,韩如松小时候在画堂里学过两年的画,他与韩喻飞也算是旧识,他知这人尚未娶妻,心想前一日见著的皇家小姐长相秀美,个性温柔,与韩喻飞似是般配的很,就将黄小姐的画像赠予了他。
意外的在後头,他看著韩喻飞离开,不想居然看到了一乌黑一鹅黄两道截然不同的身影,绘画者,擅观人,他看过画过那麽多人,从未见过这般突兀之人,见著一眼便深留眼底,刻在心上,不由自主就拿起了笔,作起画来。
鹅黄之人俊美华贵,实在无法用笔与墨描绘出其人万分之一,可比之这一位看一眼就令人目不转睛、宛如天人般的男人,潘鸿的眼却是凝望著他身旁的那一抹墨黑。
黑色乃是大忌,不如白色纯洁,不如红色喜庆,也不如紫色高贵,见著黑色便会令人联想起不祥之事,恶事丧事──然而眼前这人却给人一种别样安详之感,这人看著就在眼前,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可似乎却又有著难以言喻的虚幻不实,是人?是鬼?亦或者……是神仙?
潘鸿手中的笔停不下来了,不知不觉中,他已完成一副青山绿水云仙图,画中正是那黑衣之人,浮於绿水之上,与青山遥相远望。
这一日,他与平日一般模样,来到街市上作画买卖,想不到的是,那两人的蓦然出现。
潘鸿的手一抖,墨汁很快在宣纸上柔化开来,好好地一副美人游园图就这样浪费了。
“哎~呀,美人的脸花了,可惜了。”
黑衣之人走到他的眼前,拿起了那副已成无用之物的图,口吻著实充满了惋惜,而他身旁的黄衣贵公子瞥了一眼那画,不知为何笑了起来,“凡夫俗子皮相再美终归一杯尘土。”
“是、是,要论巧夺天工之皮相,好友自称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了,你说是不是呢,画师先生。”
对於两人的出现,潘鸿已是惊讶万分,没想到黑衣之人竟将话头递了过来,他盯著凤逸的脸瞧了半晌,咽了口口水,眨巴著双眼连连点头,面对这存在突兀的两人,外貌年长於他俩的他居然有些不明的心慌了。
见他全身僵硬,眼底尽是不明所以,龙林放下了画,又望了一眼他摊在周围的画,其中不少是男子与女子的画像,个个活灵活现,似是真人就在其中。
“先生真是画技了得,不知能否请先生百忙中画一幅画,订金在此。”
他手中拿著的果然是金银荷包,三指从荷包中取出一锭元宝,就这样放在了桌上。那金光在烈日下闪著刺眼的光,扎的潘鸿不由得抬手遮眼,他从未见过有人这般大手笔的请自己作画。
“这、这……订金太多了……你想要我画什麽?”
“唔──”龙林故作沈思了一番,带笑的眼最後飘向了一旁。
站在他身旁之人相貌非凡,无论是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