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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肯中心一间看起来像小诊所似的房间里,有个医生模样的人给Han量了身高坐高、手臂和腿的长度,又让他向前曲体,一节一节的检查他的脊椎,说他是今天第一个完全没有脊柱侧弯的孩子。然后他又被带到一间通体纯白的大房间里,那里早已经有许多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在等着了,五个老师一字排开坐在房间的一头,有男也有女。Han按他们的要求做了一些技巧动作,又回答了几个简单的问题。这是他到美国之后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讲话,却看不出紧张,口齿也很清楚。对Yuan太太来说,哪怕最后没能录取,仅仅是这样也就足够了。
一个星期之后,一封信寄到Yuan先生家里,告诉他们,Han被录取了。那个暑期班是要住校的,学费虽然免除了,但膳宿费还是要交。Yuan太太又任性了一次,坚持要让Han去。
于是,那个暑假,Han独自一个人在曼哈顿呆了六个礼拜,那是他第一次离开家人在学校里跟一帮同龄的孩子一起集体生活。让Yuan先生夫妇吃惊的是,他不仅过的挺开心的,还交到了一个名叫Lance Osler的朋友,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总是Lance长Lance短的说个不停,
暑期班结束的之前,照例有一次家长日的活动,Yuan先生一家都去了。Han把自己的新朋友Lance Osler介绍给爸妈和弟弟认识。Lance跟Han一样大,是个开朗随和的小男孩,他俩同住一间宿舍,到哪儿都在一起。Russell是不怕生的,很快就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玩的很开心,Yuan先生夫妇也终于放下心来,为Han感到高兴。
活动进行到一半,负责所有男生班的老师卡拉曼罗夫斯基突然找到他们,问起开学之后Han还会不会来上课?
Yuan先生笑着解释,他们家离这里单程就将近六十英里,实在太远了。不过他们还是会为Han在家附近找个地方上舞蹈课,等到明年学校放假,再来这里报名。
这个卡拉曼罗夫斯基是个退休的舞蹈演员,说话带些东欧口音,毫不掩饰的声称:这里才是全美最好的芭蕾舞学校,Han不应该半途而废,因为他是为跳舞而生的。
这句话让Yuan先生很吃惊,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这样一个整天钻在实验室里的人会有一个为跳舞而生的孩子。最后,还是Yuan太太先开口了,她看着Han说:“你来决定吧,如果你想来,妈妈肯定支持你。”
Lance Osler也在一边满是期待的等着,Han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说:“我想来。”
Lance发出一声欢呼,Russell做着鬼脸抱怨了一句:“看起来我还得继续在采莲斋做功课呀。”
Yuan先生伸手摸摸Han的脑袋,笑道:“你奶奶总说你很懂事,怎么这件事情上这么任性啊?”
Han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几乎无声的说道:“我答应过别人的。”
19.LOU
李孜自以为是个心肠很硬的人,却被Yuan先生这番话弄得不知所措,她总是假装讨厌人家把所有的心事都告诉她,把她置于这样的境地之下,好像她是个万能的救死扶伤的天使,心里却希望自己真的能成为那么一个天使。
Yuan先生并不知道她想的事情,继续把她当作那根救命稻草,对她说:“我希望你能告诉Han,我还有Russell,我们都是爱他的。Russell对我说过,只要Han需要,他可以做Alibi,哪怕查出来是伪证,要他一起去坐牢也好,因为Han看起来太傲太显眼了,在监狱里是很容易招人欺负的。我告诉他这帮不了Han,但也知道他只是想帮忙。Russell从小就很崇拜他哥哥,他一直都爱着Han,曾经说过的那些话都无心的,那个时候他只是太伤心了,想找个地方发泄罢了。”
“我会告诉他的,”李孜花了一点力气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但你们也会有机会当面跟他说的,那样会更好。”
“还有Esther,”Yuan先生继续说道,“让Han不要责怪Esther,她为他付出了许多,但他始终都对她不够好。其实,Esther跟我妻子很相像,她们都很固执,也很坚强,一个家庭能有这样一个妻子和母亲是极其幸运的事情。”
说完这些,Yuan先生起身告辞,李孜送他到事务所前台,再慢慢的踱回来。她想着这案子里的点滴,以及牵扯出来的千丝万缕的往事,突然发现自己从前经手的那些程式化的商业案件是多么简单干脆,无论输赢,台面上的筹码只是钱罢了。她说不清楚那种更好,只是一遍遍的提醒自己不要投入的太深了。
那天剩下的时间,李孜都和Ward都在为第二天的开庭作准备。她从没有进过刑事庭,手上又没有什么言之凿凿的证据,感觉就好像书没有背熟就要考试了,紧张的不行。到了这临时抱佛脚的地步,任何一点点细枝末节的东西都可能被李孜拿来当救命稻草,所幸Ward总是在一旁提醒,如果走一步棋没有想好接下去的三步,不管眼下这一步有多风光神勇,还是不走的为妙,否则很可能会在法庭上犯下致命的错误。
快到傍晚时,李孜突然接到Yoshida打来的电话。他告诉李孜,刚刚收到一只的包裹,里面装着他送给G的那只宝丽来照相机,还有许多照片,看邮戳是去年十月间从法国寄出的,收件地址写的是他们从前在东村住的那个地方,因为查无此人被辗转退了几次,今天下午才终于到他手上。李孜被这个意外的消息惊的跳起来,立刻就到Yoshida那里去了一次。
还是在格林威治村那间屋顶大宅里,Yoshida把他收到的那只包裹拿出来给李孜看。那是一个普通的棕色瓦楞纸箱,里面装着一只仔细的用防震塑料薄膜包好的SX70 690照相机,还有一叠方方正正的宝丽莱相片,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了。可能是因为在海关检查的时候被拆开过,纸箱有些地方破了,又在许多人手里辗转了多次,也不知道里面的东西有没有少。
李孜拿出那叠张照片来看,其中大多数拍的都是一些瓷质的摆件:天鹅、穿芭蕾舞衣的女人、捧着一大把雏菊的孩子,每张下面都写着一串数字,看上去像是购买的日期。只有几张例外,拍的是人或者风景,下面空白的地方用细细的黑色马克笔写了许多字。
第一张是唯一的人物照,一个胖胖的亚洲女人站在花园的一角,好像故意躲着镜头,但真的被捉到了还是咧着嘴笑得挺开心的。照片下面写着:来见见我朋友Lou。
第二张看起来像是一幅粗略的油画,是从窗口望出去的一片冬季的海滩,天空阴沉,除了远处的一座深蓝色的灯塔,什么都没有,显得有些荒凉,却又有一种别致的蓝调。Yoshida告诉李孜,那是用硬物刮去相纸表面的聚脂薄膜,让药水分布在画面上形成的效果。下面写着:今天第一次下霜,不想浪费掉最后一张TimeZero相纸,但我不能去城里,不能去镇上,甚至没办法走出那扇门,所以,只能这样。最后的Time Zero,纪念我的新家。
第三张带着一抹陈旧温暖的黄昏般的橙色,是一扇落地窗边一地的瓷器的碎片。下面写着:每天晚上入睡的时候,好像都能听到碎裂的声音,想到他说,要结束,就都一起结束。
接下来是一张法文报纸上的一则新闻,绝大部分都模糊不清,只有标题上“纽约”和“芭蕾”两个黑体字最醒目。下面空白的地方写着一句很短的话:我想去巴黎。
最后一张是一本台历,翻到二零零九年九月的那一页上,下面写着:九月,最后一包相纸过期,恐怕也是我最后的期限,我早已经准备好了,但他还没有。
Yoshida说,那几张照片上的话让他有些不好的感觉。李孜也有同感,但同时又很好奇,难道黑巫师帮加公主的故事是真的?但是,在如今这个世界上,要了无声息的囚禁一个人并不是这么容易的,而且,这包裹又是谁寄出的?如果那个寄件人就是G本人,那么现在Eli York已经死了,她也应该重获自由,尽可以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了。
李孜又去看箱子上写的发件地址,一串陌生的法国地名,只知道是在南特,地址后面跟着三个大写字母——LOU。她想起照片上那个胖女人,Lou?Louise的缩写?包裹可能就是这个Louise寄出的。
李孜没有带走那只纸箱,只是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下了箱子上写的发件人的名字和地址,又让Yoshida把那几张照片都扫描成数字文件发给她。回到事务所,她打开电邮信箱,让Ward看那几张照片。
“所有线索都指向法国,”胖子吹了声口哨,拿腔拿调的说道,“想要旅行吗?看起来我们不得不去一次了。”
一晃已是晚上十点多,李孜早已经觉得头昏脑胀,Ward劝她:“走吧,明天就算要做小丑,被人笑的那个也是我,回去吧,睡个好觉。”
虽然李孜仍旧心怀忐忑,却也很听话的跟胖子道别走了。回到家里,她又打开电脑,找出那几张照片开看,突然想起那个记在手机备忘录里的地址,在Google地图上寻找,搜索结果仍旧是些极其陌生的地名,只知道那是在南特的市区。
快十二点的时候,床头的电话响了,李孜接起来,是Terence。这一天忙得不可开交,她几乎把自己的事情全忘了,直到听出他声音里的僵冷,才想起来两人上一次见面刚吵了一架,搞得不欢而散,还没有和好。
“我在楼下,上来拿点东西。”Terence说。
李孜“嗯”了一声算是回答,那边电话已经挂了。
几分钟之后,Terence开门进来,看见李孜,没打招呼也没说话,自顾自的打开壁橱找他要的东西。李孜便也坐在写字台边上没动,仍旧低头看着电脑屏幕,心里很气,却又觉得有点好笑,他完全可以趁她不在家的时候过来拿东西,何苦等到她回来了再来,见了面又这样绷着不说话。
“我那件蓝色的冲锋衣在哪儿?”总算还是他先开口了。
“壁橱最上面那只写着Mount Baker的箱子里,”李孜回答,“你要去野营?现在是一月份……”
话刚说出口,她就明白了Terence为什么突然要找那件衣服。他们是在华盛顿州的贝克山参加一个初级登山课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