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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悬疑经典小说-第3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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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将要发生什么事,这不是不能预料的。但我向泰子的求爱之心,却把一切理性都摒弃了。

接近10时,我来到她家门前。附近人家几乎都关了门户。我避开乘晚凉的人影,摸索着走进她家。

用手推门,门开了。进到屋里,泰子没有出来。打开隔扇,6叠的房屋里挂着朦胧模糊的白蚊帐。电灯关上了。向里窥视,泰子和健一两人正在睡着,是真睡了,还是装不理会?她身子一动也不动。

电灯虽然关着,但时值夏夜,木板套窗却没关严,外边的夜光淡淡地射了进来。

我撩开蚊帐,躺在泰子身旁。尽管如此,她也没改变睡姿,在夏夜苍白的微光中,她的脸像纸一样的白,闭着的眼睑鼓胀着。

我把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摇动,把嘴贴在她耳边,悄悄地呼叫她的名字。

她羞涩地睁开眼,我知道她并没有睡。她的身子颤抖着,凝视着紧傍她躺下的我的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泰子女士!”我耳语着。

她忙把脑袋转过去,窥视着正睡的健一。

孩子正踢开被斜卧着,与身体比例不相称的大脑袋,像石头一样地滚在席垫上。

我回视她的脸,静悄悄地把全身压上去,猛吻她的嘴唇。她的反应比迄今为止的任何时候都强烈,热息吁吁直扑我的口鼻。

我在席垫上抱住她的肩膀,她用手挽住我的脖颈。我又看了孩子那边一眼,他仍旧在以前的位置上一点也没动。

我抓住她盖在胸前的被子,轻轻地掀起来。

钻进被子里,我吃惊了。

闭着眼睛,正在思忖的她,身体还在微微地颤动着。她穿着纯白的干干净净的长睡衣,不仅睡衣是新的,就是贴身的裤衩,也都换了全新的。她像新婚初夜那样做好准备在等待着我哩!

从木板套窗缝隙射进来的室外的微光,清晰地浮映出她那纯白的衣裳……

有了这种关系,我去她家的脚步更加频繁了,她也从心里欢迎我去。她的性格和我的妻子不能相比。妻子的性格冷酷,而小矶泰子的心地却温柔善良,给我的照顾也是非常周到的。

这期间,她不断对我的妻子怀有一种罪恶感。我们约定不再另外举行结婚仪式,她也一直没有提出过这种要求,只是发誓绝不再结婚了。

她虽然没有提出和我结婚,但我常想和这样的女人结婚该多么幸福啊。我抱着她的时候,就不能不说出这种心愿,但是每次她都使劲地摇头。

不仅如此,她连我给她的100元钱也拒不接受,说是自己的收入完全够用了。

收取保险金是一项辛苦忙碌的工作。她每巡回一次,那日常使用的小黑皮包,就装满了卡片。说是一个月要巡回百家以上,而且一次收回款来的很少,必须两次三番地登进同一个家门。趁这个机会,还要完成分摊的保险加入者的劝诱工作。

在这样的生活中,她总是热心地服侍着我。我喜欢吃的东西,她不惜出高价买来做好等候我。她为维持我们现在的生活,大概已经浪费很多钱了。

我想,永远持续这样的状态该多好啊。她每天早上7点出去,晚7点回来,但月中总有三分之一的日子去做拉保险工作,要到很晚才回家。

我因避开她家附近的人眼,尽量晚去她家,而且健一如果没睡,也怕引起他的不愉快。

健一直到6岁,一直是被母亲一手娇养的,很认生。我尽可能地努力抚爱他,但健一不听我的话。我和泰子一亲热地说话,他就横愣着眼睛默然表示不满了。

泰子也尽量让他和我熟稔起来。这个孩子过来,我就把买来的礼品送给他,试着让他和我亲近。但健一不买我的账,始终不肯和我亲热。

但是尽管如此,健一并没有嫌恶我的意思。健一这个孩子就是这么一个性格。他到外边,也不大愿意和别的孩子一块儿玩耍。母亲不在的时候,就一个人吃母亲留下的饭,一个人去睡,这已经成了习惯了。他一个人在家,倒像挺惬意似的。

“健一讨厌我了吧?”

我有时向泰子这样说。

“没有那样的事。在没有父亲的家里生长,一定是对您不熟悉。那就让您多费心了,以后会慢慢亲密起来的。”

“是那样的。”

事实上,健一的存在是令人发憷的。我和泰子说话也好,拥抱也好,这个孩子的影子,时常在我心头萦绕着。

我在夜间去她家,总是选在健一就寝的时候。进了她家,看见孩子那张熟睡的脸,我才像被解放一样地放了心。

我和泰子同床只有两小时,快到12点就起身回家。

妻子没有察觉。



我从去泰子家以后,忽然忆起自己幼年的一段往事。

我是在父亲去世的情况下长大的。母亲说,我3岁的时候,父亲就死去了。听她这样说,就像梦一般地还有些朦朦胧胧的印象。记得暗淡的家中,好像有许多人乱糟糟地走动,我被母亲抱着,向一个装饰华丽的祭坛走去,那大概就是父亲的殡仪吧。

我幼年的记忆,还残存着一些片断。

母亲在父亲死了以后,一直独自生活。父亲是个低级官吏,母亲用他的退职金开了一个粗点心铺,并在附近收接一些针线活儿。

这个记忆是片断的,还残留着摆列的点心盒和玻璃罐之类的印象。那里面,装满了许多着了红色、蓝色的点心,还有吊在上面的各种各样的糖人、动物饼干……

母亲缝制衣服的情景也依稀在目。她坐在狭小的席垫上,一个劲儿动着手指,缝五六针后,又用左拇指捋一下布,发出咝咝的声音。那像金属般的微声,常常吹进我的耳鼓。母亲那个时候还很年轻。

然而,我有一个始终不能忘记的往事,重重地压在我的心里。那就是一个微胖的小个子男人,他眼睛大大的,鼻翅两边刻着深深的沟纹。

那个男人总到我家来玩,来玩也不奇怪,因为他是父亲的哥哥。

根据母亲以后的说明,父亲的哥哥也是母亲的哥哥,对我来说就是伯父。他也是一个官吏,性格老老实实,是个稳健的人。因此,亲戚们有事,都找伯父,发生纠纷就到伯父家去请求解决。

这个伯父在弟弟死去以后,对于抱着一个幼儿辛苦生活的弟媳,给予某些关照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我对这个伯父却是嫌恶的,不知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他。

伯父来到铺子里,简直像是自己开的铺子一样,向附近的孩子们卖点心,我看见了就厌烦。那时我大概已经七八岁了。

然而伯父对我很亲热。他有三个孩子,从来没有给自己孩子买过的高价玩具,却给我买来,我就在铺席上拿着玩起来。伯父这时自夸似的指着玩具,向和他并坐的母亲说明着,母亲高兴地笑了。我想起了那时的情景。

我在外边受了别的孩子们的欺侮,伯父就动了真气,到门口大声申斥人,我感到羞愧得没有办法。伯父申斥人的那种激动样子,真可以用怒发冲冠来形容。等到欺侮我的孩子走散了,我就被连哄带劝地领回家去。我一面感到羞耻,一面讨厌伯父的这种做法。

伯父为什么为了我就对别的孩子那样激怒呢?我虽幼小,一也直感到那种做法好像是不自然的,而且领我回来时那种哄劝的样子,更令人觉得是多余的讨好。

伯父喜好钓鱼。

从我家到海滨,要走相当长的一段路。他钓鱼总要领我去,那也好像是为了讨我喜欢。

只有这种时候,我才跟着伯父去,我很少看到海,他就用这个办法引诱我去。

那是哪里的海岸呢?总之,映入我眼里的,是一个大堤一样的场所。垒着石墙,下面是涌着白浪的苍茫的海。钓鱼的不止伯父一个,持竿垂钓的还有几个人在。哪一个都是坐在大堤上面垂着钓丝,其中也有下到大堤顶端积石突出的地方,冒着危险垂钓的人。

伯父钓鱼的场所,几乎就在大堤的顶端。记忆虽然有些模糊,但现在回想起来,不是在大堤顶端被暴风摧坏的石墙上,就是在那里矗立着的岩礁上。总之,是从高堤爬下来,在一个石头或岩礁上垂钓。

伯父没有让我到那里去,因为小孩去有危险。那里的鱼最爱咬钩,伯父钓起来就照顾不上我了。天已薄暮,他还在那里坚持着。记得我曾心慌地看见附近钓鱼的人都陆续走散了。他也让我拿着一支小小的钓竿。

鱼笼里跃动的鱼;从石墙往大堤上爬的海蛆和小蟹;冲到石墙下的海藻;强烈的海水腥味;在水平线上吐着长烟的轮船;默坐着垂钓的伯父……这一切,像活的图画一样残留在我的记忆中。

伯父总是这个样子到我家去,和母亲亲热地谈话。伯父一来,母亲就下厨做饭。至今,我还记得母亲在菜板上切肉的声音。

除了钓鱼以外,我真嫌恶伯父,不晓得为什么嫌恶他。伯父是亲切的:追撵欺侮我的小朋友;给我买来玩具;说话也是简单易懂的。尽管如此,我为什么还要嫌恶他呢?

伯父直到很晚,还留在我家。

我躺下一揉搓眼睛,母亲就说宝宝快睡吧,拍着哄我入睡。直到我稍大的时候,母亲都是陪着我睡的。

一次睡着后,我忽然醒了,发现母亲不在身边。这时,听见旁边屋子里有伯父和母亲嘁嘁喳喳低声说话的声音。

这到底持续了多长时间?我那时还没有记性。大概时间很长,我有些气急了。

和伯父一起去钓鱼,我每次都有记忆。这是很早以前的事了。伯父穿着和服,腰际系着带子,并卷起两袖在岩石上站立着。飞沫不断溅上岩头,苍茫的海作为背景,在伯父身边摇动着。

经历过的所有事情中,只有这个印象鲜明地浮在脑际。伯父脱下的木屐也在记忆中。不,不仅是木屐,连伯父脚下卧着的粗绳也映在眼中。那条棕榈绳系着划靠在附近的小船,船久久地在伯父脚旁横泊着。

仅仅是这一点点事。我的记忆零碎片断,已经连不成一个完整的情景了,忘却的部分很多。

这事发生在什么时候,我记不起来了。伯父死了,是意料之外的死。

我看见母亲在一个房间里恸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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