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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时起,您就求助于一个侦探组织。”
“那是一种既费时又费钱的事,但看来还是值得的。在头一两年内,侦探给我的报告只谈到了他对我的不忠。实在令人发笑:他的不忠!在我们结婚不到几个月,我就已经领略到了。他总是用钱收买女人,不断在女人身上花钱。他同我结婚也算是付给我的代价,他认为我的价格不那么高,不管要继续支付多长的时间,总还是可以承担得起的。”
“有过难以承担的时候吗?”
“显然没有。”
“我说,为什么您变成了一个使他难以容忍的人呢?”
“当然是出自我这方面的原因。我尽力要摆脱他,使他在我的生活中,白天和黑夜都只能占有一个微不足道的位置。我只要他向我提供津贴,数目不大,但不得间断。不,我并没有别的男人。或者说得准确点,我只同别人相好过一次,那是我开始厌恶我丈夫的时候。我这样做只是为了考验他一下,结果考验失败了,因此,请您别想入非非。”
他顿时感到异常愤慨,企图用激烈的言词来回敬。可是她没等他开口就抢先说:
“请您不要生气。我知道我既不漂亮,又不年轻,您甚至还可以对我说,我是一个又丑又老的女人。但我却要说,您也许会胡思乱想,以为能够获得我的全部金钱,而不是一部分,您可以踏着我丈夫僵冷的尸体,迈向我充满活力的身躯,从而达到您的目的。而从现在起,我就想把我们之间的事情讲个明白。”
“照这样说,您也承认,不能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您的丈夫啦。”
“我并没有承认什么。您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们也已谈到了这个程度,如果您愿意在天使的天平上,衡量一下两种可能的行动——执行我丈夫的计划,或者执行我的计划——带来的好处,那是您自己的事。不过用天使的天平来权衡这类勾当,那是很糟糕的。”她向他投以礼貌的微笑,“您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贪婪的罪犯,您是不甘心放弃发一笔大财的机会。”
“我不是一个罪犯。”
“真的吗?”
“我的罪过肯定不会比您多。”
“是呀。而且还可以说,比您妻子好多了。”
“或许吧,不过您怎么能这样说呢?”
“我是从我掌握的情况中得出的结论。您大概还不知道,您的妻子,暂且这样称呼吧,同别的男人鬼混呢。”
“没有的事!”
“是的,千真万确。请您不要恼怒。那些打您妻子主意的男人,能够从她身上捞到什么便宜呢?你们是天生的一对伉俪,生活美满,情趣相投,又从不吵嘴和怄气,邻居们都以羡慕的眼光看着你们……侦探给我提供的关于你们情况的第一个报告真有趣:她,二十二岁,在幼儿园任教,长相俊美,性格活泼,仪态优雅;他,二十七岁,中学代课老师,热情庄重,十分多情而又安分守己……第二个报告和以后的其他报告在谈到您的情况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但关于您的妻子,报告却揭露出一种不容置疑和令人深感惊奇的活动。这种活动的目的,当然是为了金钱啦,因此,即使真的到目前为止,您还蒙在鼓里,那也不要着急,是为了钱,只是为了钱。……您知道吗?有一次,仅仅一次,她还同我丈夫在一起鬼混过。”
“我怀疑过您的丈夫,只是没有深究。我起先认为您丈夫同我们过从甚密,就是为了亲近我的妻子。但我的妻子并不是那种人,后来疑心也就消除了。我再没有理由怀疑他是在打我妻子的主意。如果他想从我们这里,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那他早就说了。”
“依照我丈夫的计划,相反,他却需要同您的妻子挂上线。当您执行我丈夫的计划时,由于不慎或偶发事件而败露,这种联系就派上用场了。那时,他就可以说:我同他妻子有私情,他得知后,出于报复,杀了我的妻子;我丈夫或者会扬言:我妻子来找我,要杀死我,他拦住了我妻子,我妻子侮辱了他,或者以什么方式激怒了他,于是采取暴力,杀死了她……但您不要为怀疑所困扰,不要怀疑我丈夫会同您妻子狼狈为奸,让警察跟踪您的足迹。他不会考虑得那样细致。而且我可以断定,您的妻子永远不会允许出现这种结局。我想我是认清了您妻子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怎样的女人?”
“同我相似,也同其他女人相似……我们追求物质生活,我们用物质享受取代上帝、世界和爱情。商店的橱窗是我们的苍穹,壁橱和美式厨房是我们的天地。但我们家,厨房已不再烹调饭菜,那里电视机主宰一切……我父亲是小资产阶级,他一生都是租用住房,从来不曾想到有必要自己占有一幢房子。而今天,没有一个革命者不向往成为自己住宅的主人,甚至不惜借债,或者求助于为期二十五年还清的互助金去获得一幢住宅。永恒的思想和地狱的思想在为期二十五年的银行贷款中融为一体了。银行主宰着玄学。但我们且不管它……总之,您的妻子同我很相似,现在所有的女人都很相似,而这,也正是最糟糕的。还有您的妻子对什么都有点无所谓,或者也许是天真无邪吧。我相信,当我丈夫向她建议合伙搞什么的时候,首先动情的正是她……对了,我顺带问一下,他是怎么向你们提出这个建议的?”
“他已经在汉堡的一家银行里,将一笔巨款存在了我们的名下”。
“多少?”
“二十万马克。”
“照这样说,今晚您与其来我这里,还不如直飞汉堡和……”
“我是可以去的。不过,再过两年,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我们还会得到另外的四十万马克。”
“再过六个月,您还可以从我这里得到五十万,相信吗?”
“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您应当相信。您应当明白,我的计划风险最小,而现在您正在执行的计划,却足以把您投入监狱,这就像数学公式那样确凿无疑。侦探组织已被授权,我一旦出事,将把报告和照片复制件交给警方……而现在,如果您执行我的计划,就是我违背诺言,甚至有意出卖您,您担的风险也只不过是拿不到另一笔钱,大不了因情杀的罪名被判刑,坐两三年牢,而在这期间,总会有一次赦免。不过,请不要忘记我的忠告:如果落入圈套,您应当死死咬定,您铤而走险的原因,是您的妻子背叛了您,是我的丈夫使您伤透了心。任何情况下都要这样说。”
“让我好好想想吧,您也许正在为我设置圈套。”
“如果您不是怀着这种猜疑离开这里,我倒会认为您是一个十足的蠢货……”她看了看挂钟,笑眯眯地站起来,“恕我冒昧,我要问您,您原来打算怎样杀死我?”
“用手枪。”
“好极了……现在您走吧,不然就不能按时到约会地点了。祝您成功。”
她送他到房门口,像母亲一样露出慈祥的微笑。他向栅栏门口走去,她正要关门,却又叫住了他,低声叮嘱了他几句:
“我想,要多打几枪,他是一个很健壮的人。”她说话的声调犹如在殷切关照一个体质孱弱的孩童。接着,她又补充了一句:“我想,装了消声器吧?”
“手枪里?是的。”
“好吧,再一次祝您成功。”她关上了门,背靠着门站在那里,脸上显露出了迷人的微笑,像咀嚼着每一个音节似地喃喃自语:“无声手枪,蓄意谋杀。”她走近窗户,看着他走出大门。
她坐在长沙发上,旋即又站了起来,在室内来回踱着方步。她用手抚摸家具,仿佛在演奏一首悦耳动听的曲子。她在几幅油画前停住,看了看手表,就朝电话机走去,拨了号码,激动地说:“我丈夫还在办公室吗?……已经走了?……我很担心,非常担心……对,我知道,他回来得晚已经不是一次了;但今晚发生的事使我坐卧不安……有一个青年人来找他,这个青年人神情恍惚,显出威胁的态势;他一直坐在这里等他,现在刚刚离开。他使我很害怕……不,不只是一种印象,我还知道是什么原因使这个青年人情绪异常,咄咄逼人……我的丈夫走了多长时间了?……对,谢谢。晚安……对,夜安。”
她放下话筒,又拨了另一个号码,说话的语调更加激动和伤心。
“缉察长吗?斯科托警长在吗?……请马上给我接通他的电话……啊,警长,我在这样的时刻能在办公室找到您真是太幸运了……我是阿尔杜伊妮夫人……是这么回事,我担心,非常担心……我丈夫……我实在不好意思说,太丢人了,但我不能不对您讲了……我的丈夫同一个已婚的女子私通,一个很年轻很漂亮的女人……我发现了,因为我请了一个侦探盯梢,我顾不得脸面了,我要向您诉说……不,我并不想控告他通奸;我倒担心他会出事……因为,您看,今晚那个女人的丈夫来了,一个年轻的教师,他非常激动,神态恍惚。我有点大意,结果让他进来了。他坐在这里等我的丈夫,态度逼人。大约有两个小时。我想让他谈谈,他不愿回答,没说了几句话。现在走了……对,走了几分钟了……我给我丈夫挂了电话,想提醒他,但他已经离开办公室了。这时已该到家了,您不能帮个忙吗?……对,好吧。”她几乎要哭了,最后说:“过半个小时左右,我再给您挂电话……谢谢。”
郭世琮译
8.笨蛋
〔英国〕C海厄
从马克汉普顿县警察局叫来的警车绕着美军机场转了一圈,然后开进村子的街道。这是初春一天早晨八时半,马路上空空荡荡的,只有一队美军车队。马克汉普顿县警察局的普雷斯警长坐在年轻司机旁边,挺快活地看着那些美国大兵。其实他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好感。大体上来说,他们与本地人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区别,只是做起糟糕事来另有一套,这就让喜欢循规蹈矩的普雷斯警长感到很不舒服。比方说吧,手头这事发生在霍森山庄,里面牵连到了一个美国人,这就有点麻烦。
所谓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