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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疯了,爱丽丝!’他叫着,一边想挣脱开来,‘你会毁了我们。他看到的太多了。让我过去,我命令你!’他将她摔到一边,快步冲到窗边,用他的凶器砍我。他砍下时,我双手还抓着窗框,身子悬空挂着。我一阵剧痛,抓紧的手松开,就掉到下面的花园里了。
“我吓坏了,但摔下来并没有受伤;因此我马上站起来,拼尽力气冲入树丛里,因为我知道我离安全还远得很。奔跑之中,突然间,一阵极度眩晕之感袭击了我,我低头看一眼我剧烈疼痛的手,才看到我的拇指被砍掉了,血不断由伤口涌出。我努力用手帕包紧它,但突然耳朵一阵嗡嗡作响,接着我就在玫瑰花丛间昏死过去了。
“我不知道我失去知觉有多久,但必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因为我清醒过来时,月已西沉,天刚破晓。我的衣服整个被露水浸湿,外衣的袖子也被我受伤的拇指所渗出的血水浸透。伤口的剧痛使我立刻记起我这一夜的奇异历险,我跳起身来,觉得我很可能还没完全逃离追赶我的人。但出乎我意料的是,我朝周围一看,既不见房子,也不见花园,我是躺在靠近公路的树篱边上,不远处有一幢长形的建筑物,我走过去,证实就是我前一晚下车的那个车站。如果不是我手上那可怕的伤口,这恐怖的几小时里所发生的一切,可能我只会觉得是一场噩梦。
“恍惚中,我走进了车站,询问早班火车的时间。在一小时之内有一班到瑞丁。我发现正是我到达时的那个车站人员值班,我问他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雷三德·史达克上校的人,这名字对他完全是陌生的。问他有没有看到前一晚有一辆马车等我?他说不,他没看见。问他附近有警察局吗?他说大约三英里外有一个。
“我当时太虚弱,走到那里对我来说是太远了,我决定等我回到城里再向警方报案。我到达时才六点出头,因此我先去包扎了伤口,然后医生很好心地带我到这里来。我将这案子交托给你了,我会完全照着你的指示做。”
听完这极不平常的叙述后,我们两人坐在那里沉默了好一阵子。福尔摩斯由书架上取下一本厚重的书,里头夹了一些他的剪报资料。
“这里有一则广告,你们会有兴趣的。”他说,“大约一年前,这则广告出现在所有的报纸上。你们听着:
失踪,本月九号,杰米·海林先生,二十六岁,水力发动工程师。晚上十时由他的居处离开,就此毫无消息。身穿——
等等,哈!我想这就是上一次上校需要修理他的机器的时候。”
“上帝!”我的病人叫道,“这就解释了那女士所说的了。”
“是的。很明显,上校是一个冷酷而且极邪恶的人,他绝对不让任何人阻碍他的计划,就像那些海盗对抢劫的船只不会留下一个活口一样。好了,现在每一分钟都很宝贵。如果你吃得消的话,在去爱佛镇之前我们先去苏格兰场一趟。”
在大约只小时后,我们一起坐上了火车,由瑞丁到那波克郡的小村落去。我们这一伙有福尔摩斯、那位水力发动工程师、苏格兰场的布雷兹特里特探长、一个便衣刑警和我。布雷兹特里特在座位上摊开一张该郡的地图,以爱佛为中心用圆规画了一个圆。
“好啦,”他说,“这个圆是以这个村落为中心、半径为十英里画成的。我们要找的地方一定是在圆周线附近。我记得你说是十英里,先生。”
“我们整整走了一个钟头。”
“你认为你昏迷时他们把你由那儿一直送回到车站?”
“他们一定是这么做的,因为我迷迷糊糊中记得自己被抬起送到某个地方。”
“我不了解的是,”我说,“为什么他们发现你昏迷在花园里时会饶过你。也许是那女人的哀求软化了那个恶徒的心。”
“很难想象会这样。我这一生中从没见过比那更残酷的一张脸。”
“哦,我们很快就会弄清楚所有这些事了。”布雷兹特里特说,“好了,我已经画了我的圆了,我只希望能知道我们要找的人在圆周的哪一个点上。”
“我想,我能直接指出这个地方。”福尔摩斯平静地说。
“真的?好极了!”探长叫道,“你已有结论了!听着,让我们看看谁的看法跟你较接近。我说是南方,因为那里较荒僻。”
“我说是东方。”我的病人说。
“我选西方,”那个便衣人员说,“那边有好几个僻静的小村落。”
“我说是北方,”我说,“因为那里没有坡地,我们的朋友并没有注意到马车爬过坡。”
“好了,”探长笑着叫道,“意见完全分歧,我们四个人四个方向。你投谁的票,福尔摩斯?”
“你们都错了。”
“但我们不可能‘全’错了。”
“噢,是的,你们有可能。这就是我说的那一点。”他手指着圆心,“这就是我们会找到他们的地方。”
“但是那整整十二英里的路怎么说?”韩舍利喘息着问。
“去六英里回来六英里,再没比这更简单的了。你自己说过,你上马车时,那匹马是干净闪亮而有精神的。如果在颠簸的路上走了十二英里,怎么可能还这样?”
“不错,这是个诡计。”布雷兹特里特思索着说,“毫无疑问,这更可说明这批匪徒的险恶本性。”
“一点也不错,”福尔摩斯说,“他们是大规模铸造伪币的人,他们用那机器来合成汞合金以代替银。”
“我们已经知道了相当一段时间了。有一个极聪明的恶徒领头,”探长说,“他们制造数以千计的半元银币。我们甚至追踪到瑞丁,但就再也追不下去了,因为他们掩饰得非常好,完全是惯犯老手。现在,感谢这个天赐良机,我想这回我们可以逮到他们了。”
但探长错了,那些匪徒注定不会落入正义者的手中。我们驶进爱佛车站时,看到一柱浓烟由附近的一小丛树之后冲向天际,看起来像一片巨大的鸵鸟羽毛遮盖了整片天空。
“有房子起火了?”火车再次开动离站时,布雷兹特里特问。
“是的,先生!”站长答道。
“什么时候开始的?”
“听说是夜间开始,先生,而且愈烧愈烈,整个地方成了一片火海。”
“是谁的房子?”
“拜契尔医生的。”
“告诉我,”工程师插嘴道,“拜契尔医生是德国人吗?很瘦,有个长而尖的鼻子?”
站长大笑起来。“不,先生,拜契尔医生是英国人,在这教区之内没有人比他穿着更好更得体了。但是有位先生跟他同住,据我所知是个病人,他是个外国人,那样子好像真应该多吃点波克郡的牛肉。”
没等站长说完,我们全不约而同朝火场方向匆匆赶去。道路直通到一个低坡之上,有一幢占地颇广的粉白色建筑物出现在我们面前。火舌由每一个裂隙和窗口蹿出,花园前面有只辆救火车竭力但徒然地想控制住火势。
“就是这里!”韩舍利极端激动地叫道,“这就是那条石子路,那是我躺过的玫瑰花丛,那里第二扇窗就是我跳下的地方。”
“唉,至少,”福尔摩斯说,“你的断指之仇报了。毫无疑问,是你那盏油灯,它被水压机碾压时造成四周木板墙起火,但他们急着追你而没能及时发现。现在注意那些人群,看看里面是否找得到你昨晚的朋友,但我怀疑他们现在已在百英里之外了。”
福尔摩斯的怀疑成真,因为从那天起,就再也没有听说过那位漂亮的女人、邪恶的德国人或那个阴沉的英国人的踪迹了。当天清晨,有个农民看到一辆马车,上面坐着几个人,放着一些很大的箱子朝瑞丁方向疾驰而去。所有这些逃犯的线索都不见了,甚至福尔摩斯的才智都无法找到有关他们去向的任何线索。
救火人员被那房子里奇怪的陈设弄糊涂了,当他们在二楼窗台上发现了一截新切下的拇指时,他们更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黄昏降临,他们的努力总算成功了,他们扑灭了火焰,但房顶已塌了下来,整座宅第完完全全被毁了,除了一些扭曲的汽缸及金属管之外,找不到一点带给我们这位朋友如此巨大不幸的那台机器的痕迹。在没多远的一间小房子里发现了大量的镍及锡,但没有任何钱币,这可能解释了前面所提过的那些大箱子。
如果不是由于软泥里的痕迹清楚证实了这一切,否则我们这位水力工程师如何从花园被送到他清醒时躺的地方,可能永远是个谜。很明显,他是被两个人合力抬过去的,其中一人的脚印颇小,另一人的脚印却远比平常人大。整件事看起来,最可能的答案是那个英国人,因为他没有他的同伙那么胆大妄为、那么凶残,他帮着那女人将昏迷的工程师抬出了险境。
“唉,”我们再次坐上火车回伦敦时,工程师悲哀地说,“我可真倒霉!我失去了我的拇指、五十个金币的报酬,而我得到了什么呢?”
“经验,”福尔摩斯笑着说,“你知道,可能有某种间接的价值:这件事传出去,可以让你的公司得到非常好的声誉。”
王知一译
6.自白
〔英国〕阿尔杰农·布莱克伍德
雾沉重地涌动,在他周围慢慢盘旋,这是由它自身的运动驱使的,因为没有风。浓厚的、有毒的雾呈圈形、环形地悬浮着;它或升或降;没有街灯和汽车灯的光能直接穿透它,虽然到处都有某个大大的商店橱窗在那不断运动的雾帘上投下闪烁的光斑。
奥雷利的眼睛因为要不断地努力看他脸那一边的地而觉得刺痛。视觉神经渐渐疲劳,视力因此也变得不太精确了。他谨慎地拖着脚滑步向前,穿过令人窒息的黑暗,一边咳嗽着。只有缓缓蠕动的车辆沉闷的隆隆声使他相信自己置身于一个拥挤的城市——还有在黑暗中摸索的模糊的影子,这些影子犹犹豫豫地一寸一寸地朝着不确定的目标前进时,被放大成了庞然大物,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不过,这些影子是人,它们是真实的。他很清楚这一点。他听见他们被闷住了似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