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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悬疑经典小说-第1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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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马的狂嘶,随即是一阵哒哒声。是艾米的马,它狂奔着跑掉了。片刻之后就再也听不见马车的声音了。只有黑暗的楼梯上那个快要吓晕的人猜忖着是什么惊跑了它。但还不止于此。外面又响了一声。好像液体溅出——水——肯定是井!他让马车停在了水井附近,可没有拴它。肯定是一只车轮挂着了井上的压顶石,撞进去了一块石头。然而,暗淡的磷光仍然在那间旧木房子里闪烁。天!这房多少年了?它的主体部分建于1670年以前,斜折线形房顶也不晚于1730年。

楼下的地板上有一种清晰可闻的轻微的刮擦声。艾米握紧了随手从阁楼里捡起的那条大棒。他慢慢地鼓足勇气,下楼直奔厨房。然而他并没有走过去,因为他所要找的东西已经不在那了。它已经朝着他来了,还勉强活着。它在爬还是被什么外力拖着,艾米看不出来。但显然死神已经光顾了。一切都发生在刚才的半个小时中,可是,崩溃、变灰、解体种种症状都早已出现而且迅速恶化了。它脆硬得可怕,干屑还在层层剥落。艾米不敢碰它,而是惊恐地看着它那扭曲得已不像人脸的部位,轻声道:“怎么了?诺姆,怎么了?”那双裂开、突出来的嘴唇仅能尖利急促地做出最后的回答。

“没……没什么……那颜色……它烧……又冷又湿,可燃烧……它住在井里……我看见它了……是种烟……就像去年春天的花……晚上井发光……萨德斯、莫文和齐纳斯……一切活物……吸光一切东西的生命……在那块石头里……它肯定是打那石头里来,毒了所有的地方……不知道它想要什么……大学来的人们从石头里挖出来的那个圆东西……他们打碎了……颜色一样……像花和树……一模一样……肯定还有……籽……籽……它们长……这礼拜我头一次看见它……肯定紧紧长在齐纳斯……他个子高,活蹦乱跳……它打垮你的精神,就抓住你……把你烧光……在井水里……你说得对……那邪水……夏天到了,可没用……齐纳斯被抓走后我看见它好几回……艾米,娜比在哪?……我的头不好……想不起来多长时间没给她饭了……我们不小心的话它就会抓住她……只是种颜色……傍晚有时候,她的脸开始有那颜色……它烧……吸……它来的地方跟这儿不一样……有个教授说的……是那样……小心,艾米,它还会……吸光生命……”

可是没别的了,它再也说不出话,因为已经完全碎裂了。艾米用一块红格桌布盖在那团东西上,然后踉跄着出了后门,走到野地里去。他爬上山坡,穿过那片十英亩的牧场,沿着北边的大路跑过森林,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家。他不敢经过那口井,马就是从那里跑开的。他早从窗口看过了,井边上一块石头都没少。也就是说颠簸的马车什么都没碰掉——是别的东西溅出了水——那东西在离开可怜的诺姆之后进了水井。

艾米回到家时,发现马和车在他之前就回去了。妻子正慌得不得了。他没做解释,只宽慰了她几句,就马上去阿克翰姆向当局报告了加德纳家的事。他并没有详细地讲述,鉴于他们早就知道萨德斯的事,他仅说了说诺姆和娜比的死,然后提到原因好像就是使家畜致死的某种怪病。他还告诉他们莫文和齐纳斯已经失踪了。警方颇详细地做了好一番询问。最后,艾米被迫带着三位警官去加德纳农场。随行的还有验尸官和给牲口看过病的那位兽医。他极不情愿,因为下午已经快过去了,他非常害怕那个受诅咒的地方的夜晚。可是,有这么多人一起去,他稍稍感到安心些。

一行六人乘一辆双座敞篷马车,跟着艾米的马车,在四点钟前后到达了那个惨遭破坏的农舍。尽管警官们早就习惯了各种凶残的案例,但看见阁楼上和红格桌布下的遗留物时,没有一个不动容的。整个农场灰色荒凉的景象已经够骇人的了,那两堆仍在碎散的物体更是超出了任何人想象的限度。没人敢多看它们一眼,连验尸官都说没什么可检查的。当然了,可以化验标本。所以他忙着收集标本——据说这两个小瓶后来被送到了大学实验室,在那里出现的结果令人不解。在分光镜下看到,两种标本都放出一种未知的光谱,其中许多神秘的光带都同前一年那块奇怪的陨石产生的光带完全一样。一个月后,它们放射这种光谱的特性就消失了。之后,那灰尘就只有碱性膦酸酯酶和碳酸盐两种成分了。

如果艾米认为警方当时当地打算采取什么措施的话,就不会告诉他们水井的事了。太阳很快就要落山了,他急着想走。但是他忍不住老是紧张地看那大汲水架旁的压井石边。有位警探质询他时,他承认说,诺姆曾经非常害怕井里的某种东西所以没敢在那里找莫文或齐纳斯。这样,除了立即把水淘光检查井底外,没什么可做的了。散发着腐臭的水一桶接一桶地提上来泼到外面渗水的地上去。不得已,艾米浑身颤抖着等在一边。警探们反感地嗅了嗅那液体。到了后来,他们都捏着鼻子,不敢再闻那井底的恶臭。淘干井水并没像他们担心的那样费时,因为水浅得惊人。不必过于具体地说出他们找到了什么吧。莫文和齐纳斯都在里面,残留的主要是骨骸。一只小鹿、一条大狗有着相似的遭遇。还找到一些小动物的骨头。令人费解的是,井底的淤泥和黏土不但透水,还汩汩冒泡。一位警长顺着脚手蹬下到井底,用长杆探试,发现木杆可整个插入淤泥而碰不到什么坚硬的障碍物。

暮霭已经来临,他们从屋里找出了几盏灯。后来大家觉得井里再也找不出什么,就进了屋,在那间古老的客厅里商议对策。屋外灰色的荒寂里,半个月亮明暗游移,扮着朣朦鬼影。人们承认整个案件太离谱了。他们不知道有什么共同之处能把植物那怪异的情形、令家畜和一家人致死的神秘疾病以及莫文和齐纳斯奇特地葬身污井的事让人信服地联系起来。没错,他们听说过乡里的谣传,可没人相信会出现与自然法则相悖的事。无疑,那陨石污染了土壤,但是人畜从未吃过那里长出来的东西却得了病,这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是井水的问题?很可能。有必要化验一下。可又是怎样古怪的疯狂让两个孩子都跳了井?他们的行为极其相像——而且,打捞上来的残骸说明二者都是变灰变脆后死的。为什么所有东西都这么灰脆呢?

验尸官坐在俯瞰院落的窗户边,因此第一个注意到水井在发光。夜幕已全部拉下,那可恶的地面整个都在淡淡地发亮。不是或隐或现的月光。这种陌生的光亮清晰可辨,似乎是从那个黑坑里射出的,就像柔化了的探照灯的光束。地上凹洼里积的井水黯淡地反着它的光。光里有种奇异的色彩。当所有人都凑到窗口来时,艾米剧烈地惊颤了一下。这束瘴气般的邪光有着他再熟悉不过的颜色!他以前见过这色彩,但害怕想到它或许意味着什么。他曾在那块陨石里的脆硬气泡里见过它,在春天疯长的植物上见过它,还觉得那天早晨在那间发生了难以形容事情的阁楼小屋里,就在封着的那扇小窗前看到了它。它一闪而过,一股恶毒的湿气从他身边掠过——然后,可怜的诺姆就被有那种颜色的什么东西抓走了。他临终是那么说的——它就像那球和颜色。后来,马就从院子里跑掉了,井里发出溅水的声音——现在那井正向黑夜喷射着同样可怖的光。

艾米甚至在那一刻还能对根本是个科学问题的一点产生疑惑,说明他的脑子很灵光。他忍不住纳闷:白天里,在一扇外面是上午天空的窗户前瞥见的那股气,和晚上在漆黑狼藉的背景里看去是一束磷光的散发物怎么那么相像?不对——这有违自然——他马上想到了他那碎裂了的朋友的可怕遗言:“它来的地方跟这儿不一样……有个教授说的……”

这时户外拴在路边小枯树上的那三匹马都开始拼命地狂嘶乱刨。双座敞篷马车的车夫冲向门口,要去做点什么。艾米一只颤抖的手放到了他的肩膀上。“别出去,”他低声道。“还有呢,我们不知道的东西。诺姆说住在井里的东西会吸走你的命。他说它肯定是从那块流星里的圆球长出来的,就是去年六月掉下来的那块,我们都看见过的。他说,它吸、烧,就是一片彩云,就像外头的那个光亮。看不出来它到底是什么东西。诺姆说它吃活的东西,一个劲儿地长,越来越强大。他说上礼拜看见它了。肯定是打老远的天上来的什么东西,正像那些大学教授们去年说的那样。它的模样、行为都不像我们这个上帝创造的世界上的。它是外来的东西。”

这样,他们犹豫地停住脚步,看那井里的光越来越亮。马更加疯狂地又刨又叫。那一刻真是太恐怖了,宅屋本身就古旧凶邪,房后的柴棚里还放着四堆骇人的碎片——屋里、井里各找出来两堆,房前则是从那污秽的深井里射出来的神秘、丑陋的斑斓光柱。艾米冲动之中阻止了马车夫,却忘了在那间阁楼小屋里掠过他眼前的潮气并没伤到自己。可是也许他正应该这么做呢。谁会知道那晚外面有什么东西呢?尽管当时室外的邪魔还没伤及任何头脑还正常的人,谁敢保证在最后的一刻它不会为所欲为呢?显而易见,它越发强大,有着明确的目的性,很快就在那半天乌云遮月的夜空里展示它的力量了。

突然,窗前的一位警探大声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其他人看了看他,马上又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看到那原来游移不定的光柱已忽然停在一点上。不需再说什么了。乡间的传言不再是传言了。正是因为这几个人后来低声达成了一致意见,在阿克翰姆市奇异日子的事就成为了禁忌。有一点必须预先说明:当晚的那个钟点没有风。虽然不久就起了风,但当时绝对一丝都没有。种成围篱的芥菜花已灰败干枯,所剩无几。双座敞篷马车还停在原地。那时就连那芥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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