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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去秋来,每张字条都像是拼图游戏中的一块图片,预言她的生活。柜子似乎逐渐变大而且越变越黑。虽然她一再告诉自己这个柜子不可能重述其过去预言她的未来。
有一天她打开一个有白瓷手把的抽屉,条子上写道:一桩欺骗和犯罪的回忆。她皱着眉读完,当她把纸条放回去时,里面有轻微的响声。她把抽屉再拉出来,仔细看里面,有一枚戒指,镶有一颗小小的蓝宝石。
她把戒指拿了出来试戴了一下,太小。她拿着戒指翻来覆去地看,然后暗吃一惊,认出了它。她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并把那戒指放了回去。心中记起自己曾向姑妈坚决地否认,说自己没有拿她的戒指,实际上,她把戒指藏在衣柜的鞋盒子里。
玛莎迅速地关上抽屉,转动轮椅背对着柜子,浑身发抖,自言自语地说:“我不懂。”说着又转回去面对柜子说:“我不懂,她怎么知道的。”
几天以后,有一张字条这样写道:一次谎言,铸成终身大错。
玛莎苦思冥想,想找到那可怕的谎言,但是始终没想起来,这时苏珊娜送来了午饭。
“嘿,”苏珊娜说时,眼睛向外瞧,“对面人家在挂国旗,今天是什么日子?”
玛莎猛地记了起来,今天是十一月十一,是休战日。许多年前姑妈的男友来邀她去镇上游行,此时玛莎正好在姑妈家玩,在门口碰到姑妈的男友,不知是心血来潮还是什么,就骗他说:“我的卡伦姑妈不在家,她和一位很帅的叔叔出去游行去了。”
第二天,姑妈的那位男友被发现死在树林里,是落马摔死的。
玛莎撒谎并无恶意只是想开个玩笑而已。当姑妈的那位男友的尸体被发现时,玛莎有点惊慌失措,但当没有人提起这件事时,她慢慢地就把这事给忘了。但是姑妈知道,姑妈早就知道了。
元月十四日的条子这样写道:一件只是方便的婚姻。玛莎知道这天是她的结婚纪念日,虽然二十五年前丈夫出意外之后她就守寡至今。她沉思着,那婚姻的确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过是一件很方便的婚姻,后来她知道丈夫有了外遇。
在二月十四日这天玛莎拉开有心型手把的抽屉,字条上写道:一份纯怨恨的礼物。不错,她记起来了,但是他是罪有应得。
她记得在丈夫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块有绣字而且是香气扑鼻的手帕,手帕上还有地址。她小心地洗好手帕,烫好,用一只心型、漂亮的盒子装了起来,里面还附有一把小型手枪,并且枪里装有子弹。
然后按地址寄了出去并夹了一张卡片,卡片上模仿丈夫的笔迹写道:一切完了,我们被发现了。
以后的几个星期里,每当晚饭后他们默默地相对坐着的时候,她总是以欣赏的眼光看她的丈夫。他停止加班,然后夜复一夜地看一本书,脸总是板板的没有表情像戴着面具一样,而玛莎则一针一针地绣花边。
三月里一个令人难受的晴天,条子上写道:一杯咖啡。看到这个条子,玛莎呼吸加快了,记得在她告诉丈夫有关二月十四日礼物的事后,她丈夫冷酷地宣布他要和她终止婚姻关系。她说这件事起初的目的是想警告他一下,不想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你说的不是真的。”玛莎抗议。
“是真的,我会收拾几件东西搬到旅馆去住,”他说,“明天就去。”第二天玛莎偷偷地溜进厨房,在厨师为她丈夫准备的保温瓶里放进许多安眠药。他的汽车在离家六里处出了事,玛莎接到消息时人还在楼上,因此没有人怀疑她。她原先是希望警察来抓她,但是相反,没有抓她,她自己从楼上跌下来的。
在医院里住了几个月后,她出院了,但半身不遂,宽敞的房子,只有她一个人。她的经济条件不错,够她留下厨师和雇佣一位女大学生来照顾她。她看了许多书,单独玩一些游戏,并且继续做针线。
然而自从那个诡秘的柜子送来以后,她的整个心思都被它占据了。理论上她知道命运是不可能预先告知的。她常对着柜子说:“这纯粹是巧合。”然而,每天早晨醒来她总决心不打开抽屉,但最终无法抗拒那股神奇的力量。
一个三月的寒冷天她打开纸条读:“算账的日子。”玛莎坐在那儿凝视着一排排的抽屉,心烦意乱。只有几个抽屉没有打开。这时苏珊娜打断了她的思绪,“玛莎小姐,有你的信。”
又是一封律师事务所的信。她疲惫地打开,发现里面又有一封封了口的信。里面是这样说的:
亲爱的玛莎:
现在你总该知道,我早就知道许多事情。有些事我早就该说,但是想到你是个孩子,我就说不出口。
虽然如此,但现在我觉得应该伸张正义,我必须通知警察局。因此我写了一封信存在律师事务所,那封信将在你七十五岁生日那天投递,寄给警察局。我希望这一年当做你一生的回顾,愿上帝能原谅你的灵魂。
卡伦
附注:万一她死亡的话,此封信烧毁。
玛莎吓呆了,往事一幕一幕在脑海中放映,恐怖的记忆不停地刺激着她那脆弱的神经。玛莎寝食难安。她觉得整个脑子都乱哄哄的,卡伦的信里会写些什么?警察会相信卡伦的话吗?警方会起诉这么大年纪的人吗?她考虑着该如何处置那个讨厌的柜子,可以卖掉,可以烧毁。真希望哪天早晨睁开眼睛,它不在那儿。她在黑暗中对柜子说:“真希望你会消失。”
第二天早上,苏珊娜在帮玛莎穿衣服时对她说:“玛莎小姐,你今天的气色不好,你好像一夜没睡。”
“我很好。”玛莎说着,挺着胸看苏珊娜整理床铺,擦书架上的灰尘。苏珊娜走后,玛莎面对柜子,现在只剩下两个抽屉没有打开。“我决不会打开其中任何一个。”她发誓说。
九点过去,她把早报读了一遍又一遍。十点钟她读完书,到了十一点她投降了,她走上前打开倒数第二个抽屉,条子上写道:准备的日子。
玛莎皱了一下眉,然后苏珊娜过来帮她洗头。当苏珊娜换床单时她修自己的指甲,虽然指甲并不长,然后她还要苏珊娜换掉轮椅上的坐垫。
那天晚上,当她躺在床上时,她心中想还有什么要准备呢?她聆听着老爷钟的滴答声,它敲了十下,十一下,然后是十一点十五分。到了十一点半时,她按了按床边的铃,苏珊娜匆忙跑了进来。
“怎么了?”她担心地问。
“我要穿衣服坐进椅子里,”玛莎说,语气很坚决。“我要穿蓝色的礼服。”
苏珊娜帮她穿上,扶她坐进椅子里,然后俯身在玛莎面前,关切地问:“玛莎小姐,你没有事吧?我意思是你似乎很烦躁,半夜这样起来打扮,有些……你一切都好吧!”“我很好,苏珊娜。”玛莎说,“你回房休息吧。”
“好,不过,把你这样留下我有点不放心。”她没有信心地把话停住,然后俯身在玛莎的脸颊上吻了一下。苏珊娜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吻过玛莎。
玛莎哀抚着苏珊娜吻她的地方,聆听苏珊娜在走廊走路的声音和熄灯声音。然后缓缓地把轮椅推到柜子前。当她把手伸向最后一个抽屉时,老爷钟发出了沉闷的响声午夜十二点。
她对着柜子说:“我来了。”
她打开抽屉,里面放的不只是纸条,还有一小包东西,那是一条美丽的绣有字的手帕,里面裹有一把女人用的小手枪。她打开手帕,那是她好久以前见过的手帕。啊!以前她怎么没有注意到那上面的字正是卡伦,以前她怎么没有看到呢?
她想到当年自己写的卡片,但她没有看到。这个神秘的柜子对任何人都没有意义。原来那个辈分比自己高,年纪却差不多大的卡伦姑妈,竟是当年丈夫的情妇。
她取出纸条抓在手中,“我想她有最后的话要说。”她冷静地说,并且读最后的条子。
打开条子,轻轻拿在左手上,右手把手枪放在乳房下扣动扳机,字条飞落到地上。
放在第三百六十五个抽屉里的条子说:最后的安眠。
佚名译
17.隐身人
〔英国〕吉尔伯特·基思·切斯特顿
寒冷的夜晚,天青云淡。坎登镇上两条街道的一角,一家糖果点心店亮着灯光。说得更准确点,是燃起一片焰火,烫金多彩的糖纸裹着各色糖果点心,在灯光下闪烁着无数发亮的小镜片。这些色彩缤纷的橱窗是街上一群孩子布置的。对年龄在10岁或12岁的小孩来说,这家店铺有莫大的吸引力,甚至某些成年人也倾心光顾。一位大约24岁年纪的年轻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橱窗看。在他看来,这家糖果点心店是令人目眩的奇迹,不过,吸引他的不是巧克力,尽管他也喜欢吃巧克力。
青年身材魁梧,体魄强健,长一头红褐色头发,脸孔表情坚毅而又有点冷漠无情。他腋下夹着一个装了不少画的纸夹,这些画他以合适的价格预售给出版商。尽管他作过报告反对社会主义经济理论,然而,他那当过海军上将的叔父,依然以同情社会主义为由剥夺了他继承遗产的权利。这位年轻人叫约翰·特利布尔·恩古思。
他走进糖果点心店,朝咖啡室走去,一边轻轻把帽子往上提了提,一边和年轻女堂倌打了个招呼。堂倌身穿黑衣裙,面庞黝黑,身材苗条,动作麻利。这位姑娘双颊绯红,眼睛炯炯有光,她等客人坐好,便走近他请他点食品。
“请您给半便士白面包和一杯不加糖咖啡,”他说。没有等到姑娘走开,他又补充一句,“此外,我向您求婚。”
黑脸蛋美人向他投来傲慢的一瞥,说道:“我可不喜欢这样的玩笑!”
红褐发青年以少有的郑重其事的神情看了看她:“我向您起誓,这不是在开玩笑,”他说,“这是毫无疑问的,就像半便士白面包一样毫无疑问。这也决不会比面包更便宜,为此得付出代价……”
黑脸蛋美女一双深色眼睛久久注视着他,想尽量听明白他的话。后来,她脸上终于掠过一丝微笑,坐到椅子上。
“您不觉得,”恩古思无拘无束地说,“吃这些只值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