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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多了一分小心,刮掉黑山羊胡,扔掉夹鼻眼镜,换上玳瑁眼镜,再扣上一顶鸭舌帽,穿上大花格上衣、高尔夫球运动裤,这样一打扮,模样完全变了。他住在朱诺街的一个小公寓里,早在他第一次被捕之前,他就把部分家具和贵重物品搬到那里。他对赫赫名声日觉厌倦,对于穿墙过壁的乐趣,也有些腻烦。此时在他眼中,最厚实最高大的墙壁,也不过是毫不足道的屏风,他向往穿行巨大的金字塔中心。他一面考虑埃及之行,一面过着极其安闲的生活,整天搞搞集邮,看看电影,逛逛马路,在蒙马特尔区一逛就是几个小时。他的下巴颏刮得精光,又佩戴一副玳瑁边眼镜,跟过去简直判若两人,即使最知己的朋友同他擦肩而过,也认不出来。只有画家让·保尔的眼睛厉害,他明察秋毫,区里的老户哪个相貌有一点变化,都别想逃过他的眼睛。他终于认出杜蒂耶尔的真正身份。一天早上,在阿布勒瓦街口,他迎面碰上杜蒂耶尔,禁不住用粗俗的黑话对他说:
“喂,甭装样了,瞧你油头粉面的,想混过便衣怎么着。”拿大众话来说,大意是:看得出来,你乔装打扮,穿得笔挺,无非是要蒙蔽警探。
“哦!你认出我来啦!”杜蒂耶尔小声说道。
他一时心慌意乱,决定非尽早动身去埃及不可。然而,就在当天下午,他在勒比克街散步,在一刻钟的间隔里,两次碰见一位金发女郎,叫他一见倾心。什么集邮,埃及之行,金字塔,一下子都抛到九霄云外。而且,那位金发女郎也似有意,向他送来几个秋波。在当今的年轻女人眼中,有什么比穿高尔夫球运动裤、戴一副玳瑁边眼镜的男子更叫人倾倒的呢?这种打扮有电影明星的派头,还能令人想起鸡尾酒会、加利福尼亚之夜。可惜的是,杜蒂耶尔从让·保尔那里打听到,那个美人嫁给了一个醋罐子。丈夫非常粗暴,性好猜疑,可他自己却偷鸡摸狗,嫖妓宿娼,每天从晚间十点到凌晨四点之间,经常一个人跑到外面鬼混,把老婆丢在家中。不过,他临走时,总是把他老婆关在屋里,房门上了两道锁,每扇百叶窗也加上一把大锁,戒备森严。白天,他照样把老婆看得紧紧的,连老婆到蒙马特尔街,他也要跟踪盯梢。
“一刻也不放松,守得严着呢。一副十足的无赖相,谁也甭想到他窝里偷油。”
然而,让·保尔的这一警告,只能使杜蒂耶尔的欲火更旺。次日,在多罗柴大街,他又遇见那位少妇,便不顾一切地跟她进一家乳品店。在她等候买东西的时候,杜蒂耶尔向她倾诉了爱慕之情,说他对她的遭遇完全清楚:丈夫凶神恶煞,房门上锁,百叶窗关严等等,可这没关系,他当天晚上一定要到她的卧室去。金发女郎满脸绯红,手中的奶罐不住地抖动,一时感情冲动,不觉眼圈有些湿润,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唉!先生,这不可能呀。”
这天,杜蒂耶尔精神焕发,到了晚上,将近十点钟时,他便去守候在诺尔万大街上,眼睛紧盯着一道厚实的围墙。围墙里有一座小房,他只望得见房顶上的风信旗和烟囱。不大会儿工夫,围墙的一扇门打开,出来一条汉子,只见他仔细把门锁好,然后朝朱诺大街走去。杜蒂耶尔始终盯着他,等他走远,一直等到他拐弯不见后,又数了十个数,这才拔腿猛冲过去,以矫健的步伐穿墙过壁,顺顺当当地一头扎进被囚的美人卧室。美人如醉如痴,张开双臂迎接他;直至深夜,两人有话不尽的柔情蜜意。
第二天的情况有些不顺,杜蒂耶尔头疼得厉害。这无足挂齿,他才不会为一点头疼脑热就失约呢。不过,他翻抽屉时,无意中发现几片药,于是上午服了一片,下午又服了一片。到了晚上,头疼就能挺住,况且,人逢喜事精神爽,病痛也就忘了。那位少妇还缠绵在昨夜的情景中,急不可耐地盼他去幽会。这一次,两个情人温存一夜,难舍难分,直到凌晨三点钟,方始分手。杜蒂耶尔在穿越屋壁时,觉得与往常不同,腰部与双肩有摩擦感。不过,他认为不必介意。可是,当他要通过院墙时,明显地感到有阻力,就仿佛在一种流动的物质中行动,而且,这种物质越变越稠。他越是用力挣扎,周围物质的稠度就越大。最后,他的身体总算钻到墙心,可发觉再也无法移动了。他心中一惊,猛然想起白天吃的两片药,原以为是阿司匹林,哪知道却是医生去年给他开的长效比雷特合剂。药力加上过量的体力消耗,顿时见效。
杜蒂耶尔好像铸在墙心里。直到今天,他的躯体与石墙依然化为一体。待巴黎街头的闹声止息,到了夜深人静之时,夜游者来到诺尔万大街,便能听到一种仿佛发自坟墓的低沉声音,他们还错当风吹过布特街十字路口发出的嘶鸣。其实不然,那是戛鲁戛鲁杜蒂耶尔在倾诉他的一腔幽怨,哀叹他显赫的生涯已经断送,追悔那犹如朝露的爱情。在漫漫的冬夜,画家让·保尔带上吉他,壮着胆子走到僻静冷落、呼呼作响的诺尔万大街,弹上一曲,以安慰那囚在石壁中的可怜人。从画家冻僵的手指飘出的一声声弦音,宛如一束束月光,泻入石隙壁心中。
李玉民译
10.消失的尸体
〔比利时〕乔治·西默农
事情来得很突然。一天晚上,大约十一点左右,g·7(是乔治·西默农的作品《十三个谜》中的侦探的绰号。)接到了一个紧急电话,决定立即带我一起搭乘一小时之后的火车出发。
这天下午四点,一个地处卢瓦尔河边名叫特拉西的小村子的居民,发现一个姑娘的尸体随水漂流。
人们用一只小船将尸体打捞上来。人看上去已无生还的希望。虽然如此,村里的一位葡萄农还是开上自家汽车到普伊镇请来了一名医生。
医生给她进行人工呼吸,整整做了两个小时,结果徒劳。
全村人谁都不知道她是谁。她一直没有苏醒过来。市长不在,也没有警察。普伊的警长正在外边执行任务,要等第二天才能回来。
铁路道口看守员家的后院有一间久置不用的小屋,人们将尸体抬到那里。天亮时,大家便分散各自回家去了。
晚上十点左右,道口看守员出来为一列货车搬道岔。在经过那间存放姑娘尸体的小屋时,他被惊呆了。他发现自己亲手关好的小屋的门半开着。
他害怕了,回头唤来自己的妻子。两个人拿着一盏灯笼,通过半开着的门缝朝里看。
死人不见了,屋里什么也没有了!
早晨六点,我们到达现场。在火车站上能看到那只小船,小船的周围挤满了骚动不安的农民。
特拉西村位于卢瓦尔河右岸,这个地段的河面较宽,河中散布着几个相当大的由沙石构成的岛屿。
村子的对面是圣塞尔古堡,一眼就能看到。但是需绕一个很大的弯子才能到达通向城堡的吊桥。因此,特拉西村还是很偏僻的。
我们看到的人大部分都是葡萄农,其中几位得知这个消息后便在大路上守候了一夜,等着警察的到来。
警察先我们一步到达。他们进行了一般的询问调查,结果是众说纷纭。
有一点是肯定的:给姑娘做了两个小时的人工呼吸也未能把她救活。医生毫不迟疑地在死亡证书上签了名。
可是,一名老船夫讲了个故事在人们的思想中引起了混乱。他说,他曾亲眼看到,一名船员的女儿在父亲不在的时候掉进河里,一个小时后才被救起。两名医生抢救无果,说她已经死亡。父亲回来后不信,趴在女儿身上给她进行了十个小时有节奏的胳膊弯曲动作,最后姑娘竟然慢慢苏醒过来了。
对船夫讲的这个故事的反应真是难以形容。人们被惊得全身颤抖,就连铁路道口看守员也不敢再朝小船的方向望一眼。
g·7认为不应降低自己的身价。我们混在好奇的人群中,听着这一切,看着这一切。时值八月,天气干燥,已有半个月没有下过一滴雨了。尽管如此,还是有人非常固执,非要在地上找出点蛛丝马迹不可。
警长不知如何是好。他把人们向他讲述的一切一笔一笔地记录下来。他的字体粗大,密密麻麻地写了好几页。
上午十点左右,戏剧性的场面出现了。这时来了一辆小汽车,是从一个和特拉西同样大小的名叫洛日的村庄开来的。洛日村地处卢瓦尔河上游,离特拉西四公里。从车里匆匆跳下一个胖女人。
她大喊大叫,又哭又闹,全身发抖。另有一个老农民,一言不发,紧随在她身后。
“是我的女儿,对不对?”
人们将头天晚上的溺水人,以及溺水人穿的衣服等等向她描述了一番。人们吵吵嚷嚷,对溺水人头发的颜色各说不一。但死者的身份已毋庸置疑。
溺水者不是别人,就是昂热列克·布里奥,即刚从洛日村来的这对夫妇的女儿。
父亲完全被这一事件打垮了。他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用迟钝的眼神茫然地望着一切。母亲代表两个人说话,她连珠炮似的发出一声声刺耳的尖叫。
“是加斯东干的,一定是他……”
周围的人都竖起耳朵听她讲,得知昂热列克十九岁,痴恋上了一个在圣萨土尔市税务局工作、身无分文、连兵役还未服过的小职员。
毫无疑问,布里奥夫妇对这一婚事是坚决反对的,他们已经为女儿选中了一个对象,他是普伊村的一个相当富有的葡萄农,三十岁,很有钱。
婚礼原应在两个月以后举行。
g·7和我首先到达圣萨土尔市,将那些警察、溺水人的父母和那群自始至终围观的好奇人丢在小屋前。
我们于十一点到达了圣萨土尔市税务局。加斯东本人,更确切地说是加斯东·韦尔蒂里埃在税务局办公室的营业窗口接待了我们。
这是个二十岁的高高大大的年轻人,他的眼神焦躁不安,稍一激动嘴唇就哆嗦。
“请跟我们出来一下……”
“可是……”
韦尔蒂里埃指了指墙上的挂钟,指针还未到十二点。
“您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