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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夜里我就是在那间起居室里看到了卧室里的毛虫。那些毛虫正在不断从门缝里钻出来,一条又一条,从钥匙孔里钻出来,噼噼啪啪落到地上。这些毛虫挤得很长,就像一根线一样钻过门缝和钥匙孔,但是一出来就恢复了原样,变得圆滚滚,身上布满了疙瘩。这些毛虫,有些朝那边通向上面走廊的楼梯爬去——走廊尽头是英格利斯的房间,另一些则在通向我这边的大楼梯靠近平台的这面往上爬。总而言之,我下楼必经的楼梯平台上密密麻麻铺满了毛虫;我无路可走了。一看到这种可怕的景象,我吓得浑身冰凉,一动也不能动,我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当时的感觉。
到最后,所有这些毛虫开始统一行动,在通向英格利斯房间的楼梯上,它们越聚越多。接着,就像是一股股怪异的肉的浪潮,它们沿着走廊汹涌而去。就着从它们身上发出的黯淡的灰色光亮,我看到这浪潮的前锋已经到达英格利斯的房门口。
我一次又一次想大声叫喊,来警告英格利斯,但每次,我都害怕它们听到声音会转而聚到我这边的楼梯上来,由于惊吓,我也发不出声音。而这个时候,那些毛虫用原先从二楼起居室的门里钻出来的那种办法,从英格利斯房间的门缝、钥匙孔往里钻。而我仍然站在原地,做着无效的努力,拼命想叫醒他,想叫他趁还来得及的时候赶紧逃走。
最后,过道完全空了,毛虫全都不见了。直到这时候,我才第一次感觉到,光着脚站在大理石楼梯平台上非常冷。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东方的天空,晨曦开始降临。
六个月之后,我在英国一间乡村宅院里遇到了斯坦利太太。我们谈了很多事情,最后,斯坦利太太说:
“我想我都一个多月没有见到你了,也就是从我得到英格利斯的可怕消息之后。”
“我没听到过他的什么消息。”我说。
“你没听说?他患上癌症了。医生甚至认为没必要动手术,因为他的病没法治了。癌已经扩散,医生是这么说的。”
在这整整六个月中,我没有一天不想到我在卡斯卡纳别墅里梦见的那些东西,我怎么也忘不了那些梦(或者随便你们把它称做什么东西)。
“太可怕了,是吗?”斯坦利夫人接着说,“我感觉到,我不能不感觉到,他这个病是……”
“是在卡斯卡纳别墅里得的?”我问道。
斯坦利夫人看着我,显得十分惊讶。
“你为什么这么说?”她问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接着她把情况告诉了我。在这一年前,那如今没有人住的卧室发生过致命的致癌事件。自然,她也就听从最好的劝告,也就是认为,最谨慎的办法莫过于让那间卧室空着,不要再让人在里面睡了,她还把它彻底消毒,重新粉刷了。然而……
赞扬译
5.蛋
〔日本〕梦野久作
三太郎念书念烦了,信步走到内院透透气。
天空飘着一片雪白的卷积云,和煦的阳光温暖地照耀大地,郊外的村落感觉像是没人居住似的寂静,和隔壁相邻的泥地丛生着一大簇波斯菊,花瓣纹风不动地朝着各方向反射着这般和煦的阳光。
忽然瞥见花荫下潮湿的黑色泥地上,有个像婴儿头般大小的白色圆形物。
“咦……那是什么啊?”
三太郎有些好奇地靠近一看,原来是颗大大的蛋,白色的蛋壳还带着大理石般的光彩。一旁地上不知道是用竹片还是什么东西写的字,还用像蛋一般圆形的曲线圈着。
……给三太郎先生……露子。
三太郎一看,慌忙地用木屐将这文字踩掉,然后跨过波斯菊花丛,抬头看着空地另一头隔邻的二楼。
二楼和楼下的遮雨板都紧闭着,斜贴着一张上头写着“租屋”二字的新半纸(半纸,一种日本纸,习字、书写信之用。)。好像是昨晚三太郎睡着时,露子她们一家就不知道搬到哪儿去了。
露子和三太郎第一次见面是在今年春初。那是露子一家刚搬来这里不久的事。那时现在贴着招租纸二楼的纸窗一拉开,凭栏俯眺庭院的露子,刚好和将房间纸门敞开念书的三太郎,两人的眼神就这么交会了几秒,然后有点犹豫地别过。露子就这样冷冷地垂着眼将纸窗掩上,看到露子如此反应的三太郎也静静地起身将拉门关上。
之后一直到昨日为止的数月间,露子和三太郎每天就是以这样的方式打照面。虽然彼此都互有好感,但是却又故意摆出一副冷淡的态度……就算不小心眼神交会,也会慌忙地别过脸,像逃避什么似的缩回屋里;于是两人渐渐习惯彼此这种态度。然后连一次微笑打招呼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分别了。
这两人真的很愚蠢不是吗?
为什么态度如此的固执、矜持呢?
为什么没有察觉到彼此有着好感呢?
……三太郎知道原因。
……其实,第一次见到露子的那晚,三太郎的魂魄就从熟睡中的肉体悄悄地脱离,然后来到刚好是现在三太郎站着的这块黑土上,和早已等得不耐烦的露子偷偷相会。之后每天晚上三太郎的魂魄都会来到这里和露子相会,彼此互诉衷曲,一起哭泣,一起欢笑。
起初三太郎以为这一切只是源于自己的幻想,觉得十分羞耻,只敢偷偷埋在心里。就算只是看到露子的背影,或是瞄到一眼她穿着和服的身影,都会觉得心中充满歉意、羞愧和害怕……不知不觉地表情就变得很僵硬。
不过这时看得出来,其实露子也和三太郎抱着同样的心情。露子和三太郎眼神交会时,就会露出一种无法形容既冷淡又紧张的表情,然后埋藏在露子心底的秘密就这样交织成一篇故事;所以三太郎的幻想绝对不是他个别的迷惑。毫无疑问地这两人的魂魄就这样悄悄脱离肉体,每天晚上在这里沉溺于幽会的欢愉……就这样三太郎渐渐地清楚意识到这件事情。像这样两个人因为无法谈一场现实中的恋情,而满足于只有魂魄的交欢,绝对不是害怕谈恋爱,而是彼此都畏惧着现实恋爱中必然会产生的“某种结果”……至少这件事,三太郎的心中十分清楚明白。
虽然白天两人四目相接时,总是态度冷淡面无表情,但其实两人心中和日落时分等不及在那黑土上幽会的欢愉心情是一样的。
就这样夏天过去了,不知道是谁在黑土上撒下的种子,长成了一片茂盛的波斯菊花丛。然后时序入秋,转眼间就盛开成今日这般美景,发生了奇事。
一时之间三太郎的心情有些微妙、恍惚,他轻轻地抱起那颗蛋。仔细一瞧,那看起来有些蓝、有些黄半透明的蛋壳中,充满着黏稠状似水的液体,而且还有点重。被阳光晒着的那半面变得暖烘烘的。
从此以后三太郎每晚都抱着那颗蛋就寝。
原本冷冷的蛋壳,接触到三太郎的肌肤就会变得很温暖,蛋中还隐约可听到嘶嘶般熟睡的鼻息声。为了证明这不是三太郎的幻想,将蛋稍微摇一摇,鼻息声就会戛然而止,然后涌出一点点像似乳汁、又似花露水般的甜香味。
三太郎愈来愈喜欢这颗蛋,每晚都迫不及待地小心翼翼轻轻地抱着它入睡,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他快乐的事了。天一亮就立刻将被褥收进壁橱,然后将蛋轻轻地塞入被自己睡得暖暖的垫褥间。孤家寡人的他,如果能够抱着这么可爱的蛋过一生也不错吧……三太郎开始胡乱地臆想着。
此时蛋却悄然地起了变化。蛋壳颜色由黄变成桃红……由桃红变成茶色……再由茶色转变成灰色……然后原本从蛋中可听到类似鼻息的声音,一到夜晚声调就变得更高,竟然变成那种嗯嗯的呻吟声。
三太郎开始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一定是蛋即将孵化了,而蛋里的东西肯定是因为无法破壳而觉得痛苦……三太郎这么想着……可是如果不任它自己从里面破壳而出的话,万一出来的时刻太早不就很糟糕吗……三太郎只好忍住性子抱着它。
随着秋天将过,蛋也渐渐由灰色变为紫色。是种感觉有点恶心近似死尸的颜色,上头还混杂着淡淡的红色斑点。蛋中的呻吟声愈来愈大,听起来就像是长着尖牙的野兽还是什么的,发出疯狂又强大的声音。
三太郎常常会因此被惊醒,然后就彻夜无法成眠。这样下去实在受不了……三太郎不禁担心起来……
于是某夜三太郎将发出呻吟声的蛋抱在怀中,呼呼地睡着时,忽然听到一声不知从哪儿传来巨大的嘶哑声。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听起来像是拼死挣扎的小孩的声音。三太郎倏地完全惊醒。
蛋在三太郎的心窝处,像生了重病的病人般发烫,而且从蛋中还散发出一股像是排泄物、腐败鱼臭味般的恶心臭气,熏得整个被褥里都是。
三太郎慌张地抱起蛋,起身赶紧打开遮雨窗……将它放回原来的地方吧……三太郎决定这么做,于是伸脚探着穿到庭院的木屐,可是也许是因为太紧张,怎么都够不着,突然就一个不小心往前扑倒,一片暗黑中,蛋就应声铿咚地掉在庭院垫脚石的附近……不久就听到一阵啪嚓碎裂的声音,闻到一股有些暖暖的、酸酸的像小便般的酸臭味,三太郎踉跄地后退别过脸去。
漆黑的夜空布满星辰。
三太郎不敢多看,慌忙将窗子关上,感觉全身热汗被吹干了似的,蜷缩在被子里,不停地打哆嗦,一下子快要睡去,一下又啪地惊醒过来。一直记挂着得收拾一下才行……
战战兢兢地打开遮雨窗一看,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外头是和煦温暖的大晴天。内院一角的白色波斯菊依旧在黑枝桠间绽放着。
垫脚石的附近并没有遗留任何痕迹。三太郎想,大概是昨夜被附近的狗和猫给舔得一干二净了吧!
三太郎总算松了一口气。然后神情平静地走出门来趟早饭前的散步。
内院那一头的房子不知何时又有住户要搬进来的样子,招租的纸已被撕得干干净净。
杨明绮译
6.地狱变
〔日本〕芥川龙之介
一
像掘川大公那种人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