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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书记呵呵一笑说:“你们这些女人,越老越爱打扮了啊。”
两个老年人根本不在乎我这个外人在场,亲热地打趣。
我尴尬地跟着笑,陈书记的平易近人到现在我开始领略了。这做官的人,官做得越大,越没有架子,而且越发显得食人间烟火。仿佛世事在他们看来,都不过是过眼云烟。这是境界,做官的境界!
楼梯上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就看到黄微微和陈萌两个人,低着头下楼来。
陈萌半步也没停,直接走到门边换鞋,边换边对她父母说:“爸妈,我出去一下。”
莫阿姨问道:“这么晚了,你还去哪里?”
“有事。”陈萌换好鞋,看我还傻愣愣地坐在沙发上,眉毛一扬说:“你还不走?”
我从恍惚中醒过来,抱歉地朝陈书记笑,走到门边换鞋。
“小郁镇长,有机会我会找你再聊聊。”陈书记看一眼陈萌,摇着头叹了口气。
我特意注视了一下陈书记,他的神色在这一叹中衰老了许多。
一出门,黄微微就冲我说:“郁风,给何家潇打电话,把他叫出来。”
我只好掏出电话,站在树荫下给何家潇打,电话一接通,接电话的是小梅姐,一下就听出来是我的声音,带着喜悦问:“是郁风镇长吧?”
她这样的叫法显然是开玩笑。自从我在她房里看到她魅惑的内衣后,她对我似有似无的感觉,我能感受得十分真切。
“家潇在家吗?”我问,扯下一片树叶,放在唇边。
“他出国去了。你不知道?”小梅姐惊讶地问我。
我一惊,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走的。我和太太一起送他上的飞机。”小梅姐压低声音说:“家潇走的时候哭得一塌糊涂,太太也哭了。这出国这么好的事,还哭什么嘛。”
“去哪个国家?”
“我不知道。他们没告诉我,我也不敢问。”小梅姐匆匆说:“太太要醒了,我不多说了。你有时间来家里玩啊。何书记在念叨你呢。”
挂了电话,我是真的呆如木鸡了。站在不远处的陈萌肚子里怀着何家潇的孩子,这家伙却一撒腿跑到国外去了,这让我怎么说?让陈萌怎么办?
朦胧的灯影下,陈萌还楚楚可怜等着我的消息,我却半点移不开步了。
265、陈萌算得上一朵牡丹
何家潇一声不响出国,不啻于在陈萌的头上炸了一个响雷。
当我迟迟艾艾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们,黄微微是惊得张大了嘴,陈萌干脆身子一软,瘫了下去。
我慌忙抱住陈萌的身体,低声叫着黄微微去打开车门。
黄微微呆了半响,嘶哑着声音带着哭腔问我:“怎么办?怎么办?”
“先送医院。”我说,毫不迟疑把陈萌抱进车里,催着黄微微去医院。
这是个谁也没料到的变故,何家潇这段时间没有消息,我还以为他天天与陈萌在卿卿我我,这小子屁股一拍走人,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谁来收拾?
雪莱的事还在持续发酵,但我能肯定,何家潇的出国,跟雪莱绝对没有任何关系。一个市委副书记的公子,不会被一个小小的酒店经理逼出国去。但我隐隐感觉到,这是宛如舅妈的主意,从小梅姐的描述,我能猜出来,何家潇的出国,肯定与宛如舅妈脱不开干系。难道她嗅出了异常?
陈萌的头枕在我的腿上,她双手冰冷,眼睛紧闭,丝丝缕缕的气息让人心悬在半空中。一头黑发遮盖着她白瓷般的面庞,分明能看到她的消瘦和憔悴。
快到医院门口时,她悠悠醒了过来,张着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扶她坐起来,她一眼看到医院大门,吃惊地瞪大眼问道:“你们带我来这里干嘛?”
“你刚才晕过去了。”黄微微停稳车,回过头,珠泪欲滴。
“骗子!”陈萌咬着牙恨恨地骂:“你们男人都是骗子。”她双手捂住脸,呜呜地哭出声来,肩膀一抖一抖,让人心颤。
“还去不?”黄微微问我,犹豫不止。
“萌萌醒了,没大碍了。还是去看看医生再说。”我说,拉开车门跳下去。
黄微微也跟着我下了车,两个人站在车边,等着陈萌下车。
等了半天,不见丝毫动静,我探进头去说:“萌萌,下车吧,我们去看看医生。”
“不去!”她坚决地说,咬着嘴唇,阴着脸坐在黑暗里,双手使劲地绞着,借着灯光,甚至可以看到她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条条暴突起来。
“去看看吧,萌姐。”黄微微哀求着说:“你身子虚,刚才你一晕倒,差点没吓死我。”
“我说了,不去就是不去。”陈萌似乎要把嘴唇咬出血来,让人看得心里发痛。
“好吧,不去算了。”我说:“要不,我们去郊外散散心?”
“哪里也不去,给我开到何家潇家去,我要去找他。”陈萌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她伸手捋顺耳边的柔发,朝着我们凄然地笑笑,不再说话了。
黄微微迟疑地看着我,我六神无主了。陈萌半夜找去表舅家闹事,这个新闻不到天明就会传遍全城。
市委书记的女儿找副书记儿子的麻烦,这个花边新闻会成为一段永远的野史,衡岳市的人,会在茶余话后添油加醋,到时候,陈书记颜面何在?何书记的颜面又何存?
陈萌的性格我多少知道一些,从认识她到现在,从黄微微跟我说的往事里,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一个敢于把自己性命拿出来赌自己自由的女孩,怎么会惧怕社会的流言蜚语呢?
但我怕!如果我带着陈萌夜闯表舅家,我的本来拉瓜结蔓的表亲戚将荡然无存。我的宛如舅妈不会容忍我的背叛。
我必须要稳住陈萌!
我坐进车里,平静地说:“萌萌,我们先不急。家潇到底出没出国,到哪个国家,我们都不是很清楚,要不,明天我去我舅家看看,我们再做决定?”
陈萌半天没有回我的话,良久侧过头来轻蔑地看我一眼说:“你懂何家潇吗?”
我摇摇头。
“你既然不懂他,就不要乱出主意!何家潇是什么人,我是清楚的,他是想甩了我,哼!没那么容易。”她出奇地平静了下来,仿佛说着别人的事,语气平淡而轻松。
“怎么还不开车?”她质问着黄微微,伸手拍了一下黄微微椅子的靠背。
黄微微无奈地回过头,看着我,启动汽车。
“我们先说说话吧。”我说,示意黄微微熄火,自己下了车,去买了三瓶水过来,拧开瓶盖递给她们一人一瓶,自己咕咚咕咚灌下去。我心里冒火啊!
“你们不帮我?好,我自己去。”陈萌赌气地拉开车门跳下去,伸手去拦的士。
我和黄微微也赶紧下车,一边一个站在她两边。
我故意装作轻松地说:“不是我们不帮你。这事,能急吗?”
“你们当然不急。”陈萌眼睛一眨,滴出泪来,她毫无顾忌地用衣袖擦了擦,怂着鼻子说:“没出在你们身上,你们急什么。”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黄微微急着辩解道:“我们都在想办法啊。”
“能有什么办法?等你们想出办法来,她早就落地了。”她指着自己的肚子,夸张地说。
陈萌是个矜持的女孩,在今夜里,她突然变得我们不敢相认了。她就像乡村里的妇女一样,毫不顾忌地说话,毫无顾忌地吐唾沫,毫无顾忌地跺脚。
“也许家潇过段时间会回来。”我安慰她说,我知道这话显得苍白无力,连我自己也骗不了自己。
陈萌扭转头看着我,鼻子里哼了一声,自己走开几步,冲着过来的一辆的士招手。
的士刚减缓车速,我一个箭步跳到车边,朝着司机大吼:“滚!”
司机惊疑地看了我一眼,骂道:“神经病!”
我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作势就要砸他的车。司机一看不妙,加大油门冲了过去,远远的扔过来一句话:“神经病,我日你妈!”
“我日你妈!”我朝着的士的尾灯跳起来大骂,把手里的石头狠狠地砸过去,落在空旷的马路上,响起沉闷的声音。
陈萌扑哧一声笑出来,嗔怪着道:“郁风,看不出你还真流氓啊。”
我笑道:“我不是流氓。我是勇敢。”我故意在肌肉扎实的胳膊上用拳头敲了敲说:“他要是敢下来,老子就揍得他满地找牙。”
陈萌心情仿佛好了许多,白了我一眼说:“我们知道你厉害啦。乡长!”
我纠正她说:“请叫我镇长!”
“好好好,镇长大人,现在我们去哪里?”陈萌的脸上雨过天晴了。从她晕厥到现在,前后不到一个小时,她简直判若两人。
我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想法。
黄微微拉了我一把说:“还傻站着干嘛?我们去唱歌吧。”
她的提议得到了陈萌的响应,三个人上车,这次是陈萌和黄微微坐前排,我一个滚到后排坐了,暗暗地长舒了一口气。
雪莱是一颗地雷,雷还没排,又冒出了陈萌这颗地雷。一颗地雷就能要了我的命,两颗地雷同时爆炸,岂不是会炸得我浑身碎骨?
我突然感到毛骨悚然起来,坐在前排的陈萌,不是一颗地雷那么简单,她简直就是一颗原子弹,不但要人命,连土地也会消失生命!
何家潇当初跟陈萌好,说实话我就不大看好。陈萌是什么人?骄傲的公主!何家潇又是什么人?泡在蜜罐子的少爷!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最多就是人生的一段插曲,成不了主旋律,因为我深知,我的宛如舅妈保守得就像明清时期的小脚婆婆。
雪莱比不得陈萌,雪莱就是路边的一朵野花,随手就能扔了。尽管她威胁我说要去市委找何书记,我知道她也只是说说而已,她还没那个胆,给了她胆,她也没勇气。除非她不想继续呆在衡岳市。
陈萌就不同了,陈萌算得上一朵牡丹!是富贵的花,需要呵护的花,能傲视群花的花。一朵能傲视群花的花,谁能轻易撇之?
想着想着,我感觉背后冷汗淋淋。
266、毕竟是个保姆
宛如舅妈对我的到来不冷不热,吩咐小梅姐给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