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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突然拉动的马达,跳动以收束不住的频率,脱控而去。
手掌。阴部。手掌。阴部。
这两个意像在张艾脑中来回闪动。
她觉得坐的不是一只手掌,而是一块烙铁,或是一个炸弹,自己随时就要被
炸飞!
在凝固的恐惧中,血液在下体迅速奔流。最后蔓延到全身。
张艾此时只想睡上一觉,她已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心跳开始变缓,并且不断放慢。
是的,是的。就是这样。张艾甚至在想,所有的乘客都围了过来,而我的阴
部坐在男孩的手掌上面。就是这样。
都可以看,都可以瞧。甚至我的丈夫。
我就坐在他上面,一动也不动。
时间在坚持。
时间同时又凝固。
(亲爱的朋友,为了本文还要继续下去,车上的情况我不再多描述。是的,
情况正是你想的那样。OK,接后文。)
四、进村
中途,连华昌曾喊过一声:要不要换回座位?
因为车上挤动不便,换回来又没什么实际意义:路途已经过半了。
连华昌只不过随意提了一下,自己也没坚持。结果,座位没换。直到下车。
到了连华昌家乡的镇子,没有班车直接到村里。几人一起租了一辆三轮车,
往村里去。
三轮车在弯弯的山路上爬行,似乎要倾倒,始终没倾倒。上了一处彷彿永远
也不会结束的八拐九弯的陡坡,终于到了山顶,接着不停的下坡,转过了一个大
山弯后,眼前突然开阔起来。虽然底下依旧有弯弯曲曲的坡路,但整个大山凹已
经尽收眼底。村子就在坡的最底下的一块平地。屋子整齐地分着两处,中间隔着
长方形的田地,对峙着。也有些散落的房屋,东一家,西一家,靠着小山窝,那
也影响不了整个村子的格局。
连华昌和静心都有两年没回家了,脸上压制着兴奋的神情,盯着下方的村
庄,久久不说话。倒是吕毅,转一个弯,说一句:“到了!”“啊,到了!”奇
怪的是他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似乎不看张艾,眼角却瞄到了。
张艾的脸很平静,心里不平静。
有一丝失落。但又有一股新媳妇进村的兴奋:到夫家了!这个村子看起来不
坏。
三轮车冲下最后一道长长的陡坡,歇了火,挂着空挡,弯到水泥地面,直溜
到对面一块像是村子中心地带的空地,停了下来。
大包小包的行李拿下来,提在手中。连华昌与吕毅争了片刻,车费由连华昌
付了。
大年初二,人多,闲着没事。空地上有许多晒太阳的村里人。男女老少全
有,同龄的大致聚在一块,穿整新的衣服,分别享受各自的快乐悠闲。小孩少不
了放鞭炮。男人们,打牌,赌!老人手捧火笼围一圈。空地边有石阶,石阶下是
溪水,一看,大部分女人都在那儿,洗涮,聊家常,围着听。
此时全部看过来,神情间都带些犹疑。小孩拉起衣角呆看着,傻!
一个干瘦老汉脸上犹豫中浮着笑,先出声:“咿哟,这不是华昌仔呀?”
人群中开始有人叫:“咳!是华昌仔!我以为是谁喽。”也有人认出静心:
“静心,咳!你娘一直在等你!”
最先出声的那个干瘦老汉朝一个男孩喝:“哼哼,还不快告诉你叔爷爷,你
叔来喽!带新媳妇来喽!”神情中自有一份重大和紧张,又像在吓唬小孩。
那男孩刚才挤在最前面,滴溜溜的黑眼珠一直望着,这时嘴唇蠕动,决定
了,喊:“叔!”
然后朝溪边又喊了一声:“娘——!”清音嘹亮,环绕耳际。
惊醒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忽然放下衣服,口中咿咿呀呀没命的跑上来:“啊,啊!华昌仔。我
眼看花喽!”身子像扑着石阶爬上来。
“嫂!嫂慢点喽!”连华昌的声音忽然变短、变重、变了腔。
张艾觉得有些好笑,同时,心里头暖洋洋,热乎乎,似有温水在浇。
不能对不起自己新媳妇的身份了。张艾心里暗下决心,像要赶走什么东西似
的,果然,一股风儿吹过,心里那个思绪像白云一般飘远了。
真飘远了吗?张艾没空再想了。
她被四周的目光和移动的人群包围了。
听到有人在夸她:“俊!”
怎么个俊法?
“俊!”村里人加重了语气,很果断。
到家了。到家了!
临到家门口,谁的归心都急切起来。张艾夫妻俩和男孩女孩匆匆分了手,各
自家去。
移到一排屋前,远远望见斜对高坡顶有幢三层楼,俯视整个村庄,墙面很残
破,高高的墙面上依稀有几个大字“农业学大寨”,字面已经剥落。
“哼哼,别看很破,气势可不凡吧?!”丈夫回到村里,怎么一下变了腔?
哼哼?
“那可是记载了一段难忘而光荣的历史啊。”这才是宣传部的口气。
丈夫早跟自己讲过,他老家——眼前这个村子,七十年代初可是有名的“农
业学大寨”的典范,一夕之间,全村所有的房屋全部推倒,盖起了新房屋,新房
全部两层楼,楼房!全村所有人都住进了新楼房,按分配!也就是说,这个村没
有单个的一家一户,是个大家庭。全村人打散了,一家人,屋子分成好几处,分
别散在各幢楼里。
厨房一律集中!在每排楼房背后。餐厅一律集中!在厨房围成的中间大厅。
厕所一律集中!在队部坪前的坡底下,养猪也在哪儿。
气魄很大,事迹上了省报,上了电视,可能也上了国家级报纸。
哼哼,村里人的骄傲,哼哼,全村人民从此过上了幸福生活,亲如一家。
张艾第一眼看过去,确实吃了一惊,一溜的长方形两层楼,整整齐齐。楼的
前后左右道路没有弧弯,一律直角。一排房屋相连着有六七幢,每幢楼之间断开
两三米,中间的楼道贯通,踏入楼道,远远望见前方一个小白点,是最远的那幢
楼的楼道口框出的光亮。真是一大奇观啊,可作数百米跑道!
跟在丈夫身后横横直直转了几个方向,走迷宫似的,到了一幢楼正中门道,
向楼后的大厅走去。
大厅前站满了人,张艾刚登了一个台阶,蓦地,耳际惊天动地、碎屑乱溅地
震响,张艾惊得掩了耳朵,缩伏在丈夫背上。
大厅上的人全部哄笑起来:只有这一刻,他们才把城里来的新媳妇弄输了一
回。
五、桌底
“接新娘子喽!”
很怪的声调,高亢。来自一个老头。
所有的人都扑上来。张艾认不出谁是公公和婆婆。于是冲每个人都羞笑,这
一笑征服了所有人。
“俊!”一个说。
“俊!”另一个语气更重。
“是城里人!”突然有了个变音。
张艾的手被很多人拉住了,像掉进了热棚,四面的热气裹了过来。
每个年纪大的都像公婆。耳际都是问候声。句句暖人。好像演真假猴王,由
她来辨认。丈夫也不来救她。
张艾终于从一声“哎呀呀”的叫唤中,在人群里捡出弟媳妇认了,紧紧拉住
了她的手。弟媳妇和弟弟曾经来城里吃过饭,住了几天。
坐下来之后,才知道哪两个是公公和婆婆。他们比其他人说话更少,笑得更
多。简直是一直在羞涩的笑。
开桌前,有个小插曲。
一路同来的那个叫静心的女孩,家里来人了,叫新媳妇和她老公去吃点心。
客人没被叫走,传话的人先喝了三碗,然后听到一句:“让静心和那准女
婿,先来我家吃酒!”
传话的人犹豫了,听到一声喝:“就说我说的!先来,再过去!”
掷地有声!是刚才一直沉默的公公,胡须都冲了起来。
哼哼,请客像打架。张艾想起丈夫跟自己说过。
静心和吕毅过来了。大家开始喝酒。
桌上跑过来一个精干的年轻人,口气像村长。
敬!全喝。再敬!张艾不能喝了,由丈夫代。
酒必须干,抓根到底,消化就成,谁代都行。果然是村长,出口成章,把市
委宣传部的那个才子给比下去了。
村长环着给众人添酒,三碗下肚,他成主人了。这个后来居上的主人,每转
过一圈,目光都要在张艾脸上停一会,添酒时,硬肘尖晃晃点点,老想碰到张艾
的胸部。张艾暗暗皱眉,身子矜持地离开桌面些。一晃眼,丈夫喝成了红花脸,
像鱼儿游进了水里,早忘了那句“**,你好!”,更没注意谁在企图接近自己
媳妇的**。
哼哼,亲如一家。哼哼,媳妇的**,大家一起抓。张艾毕竟是语文老师,
语言接受能力强,居然立时编出了一句顺口溜。张艾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中间不断有新来的人加入。有迟到的,有路过的,有跑来看新媳妇的,全都
拉到桌面。坐不下的,旁边站,给双筷子,一样夹菜、猜拳。想逃的人被捉得像
挣扎的鸡,满地跑,羽毛遍地。衣服被拉散,露出与脸上肌肤完全两样的雪白肤
色,口中哼哼:“咳!我要去办事。”“咳!我早吃过了!”“醉了醉了,咳!
不能再喝!”
张艾看着这浓烈奇异得夸张的民风,奇怪丈夫在城里居然藏得那么深,尾巴
一丁点都没露出来。正想着,忽然有一只脚在桌下与自己的脚掌顶着。
是他……?
脸上看不出来。年轻的脸庞很平静,还转低了脸与女友说话。
张艾想抽回脚,但在脚抽回来之前,她想确认一下是不是他。
桌面遮住,看不到。身子如果拉开桌面太远,又太明显。
那只脚一直传递着压力。力的传递就是情意的传递。张艾急切地想知道那人
是谁,不管是不是他,自己一定会将脚抽回。
老办法。张艾掉了根筷子在地上,身子随即俯下。
是他!张艾一眼就看清了。同时看到丈夫的脚一闪,从静心的脚面收回。
张艾心里一跳,随即淡淡的想:丈夫是无意的。
不知为何,张艾不愿深想,懒得想。忽然有种疲倦的感觉。是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