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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披着人皮的虫子本来手指就使得不算灵活,用两根手指拈起枪更是很费劲,不过慢慢地他们都做完了这个动作,之后全部乖乖地趴到墙头。
老憋怒气勃发,恨恨地咒骂:“他娘的真看不出,爷爷我养了个花皮子(便衣警察或者卧底)!”接着冲瘌痢姐一声大吼:“你个傻逼娘们儿!都是你的错!看你带了个什么学徒?!”
“我再说一遍:闭嘴。”誓羽不疾不徐地命令道,“要不然我就关掉这里的即时翻译机,让你们互相说话谁也听不懂。”她说是这么说,也不会真这么做,否则这里只有自己用奥雅库西姆语,而公用语赛尔赛思利语说得不算好,一旦关掉翻译机再交流,那帮虫子反而比自己强些——黑道上,尤其是糖圈子里有一套很特殊的语言体系,自己只知道大约三百多个常见暗语词汇,却链接不成句子,一出口就要露馅,想来真庆幸这些日子一直在用翻译机。
又足足沉默了五宇宙微时,可支援还是没有到,誓羽愈发焦急起来。
“美女!……嘿!冷美人!”冰渺朝他自认为很有魅力地一笑,“能不能让我换个姿势?挺累的。咱们可是同胞……”
“同胞?你还好意思提这个词儿?咱俩首先是警察和糖贩的关系。”誓羽没有给他笑脸,“你真给亚特兰蒂斯丢脸,这次一旦上了新闻,我一点儿都不会为此骄傲,因为犯人里面有一个跟我流着同样血液的所谓同胞。”
“呵呵,你这是掩耳盗铃,咱们是流lang民族,没根没基,毫无背景的情况下能靠什么过活呢?如果非要做良民,那么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一辈子做苦力,地位也就比殖民地的工奴土著强点儿有限,要么就是局部战争的炮灰。没关系……你要是能在我蹲监狱的时候来给我当狱警,蹲多少年我都不在乎!”
“行了,住口!”这已经是赤裸裸的调戏,使得誓羽的安全感一再下跌,让她感觉自己还是没有完全控制住局面,“看样子我是对你太好了。你知道我同事在当卧底的时候是怎么做的吗?他当场就把糖贩子们的手足全打断,然后写一份毫无破绽的报告,说这是他们自己个儿撞的,反正宇宙里什么事儿都会发生的,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你们贩卖这种纯糖是什么罪名?你想蹲监狱那真是属于过于奢侈的念头了,就算真的没判你死刑,也得起码让你坐上一千年牢。你就算解禁的话总共也就三五百年寿命,也熬不过一千年;更别说你一个普通人,就慢慢熬吧,熬的时候别忘了好好想想,是什么原因才落得今天的下场!”
她骤然感觉自己失策了,这个时候应该多讲政策,不该直接说出这帮罪犯即将面临的严重刑法,这一下可不利于稳定本来就蠢蠢欲动的人心。
陡然间,“铁床”和“木匠”一左一右,分别暴起,从两个方向同时冲了过来。尤其“铁床”,刚刚被誓羽冷不防撞了一下,疼得要命,这一回更是双目冒火,全力以赴。“木匠”相对距离远一些,但身高腿长,大踏步奔过来,最终和“铁床”同时袭击到誓羽跟前。
誓羽虽然早有预料,可同时对付两人也有些手忙脚乱,这是有深层次原因的——当初在警队,其他警员虐待罪犯的情况时有发生,甚至还有过严重虐待致死的情况,自己一向尊重犯人的人格,从不愿这么做。仅仅有一次,一个特别嚣张的糖贩子在自己好言好语劝说其交待罪行时,将自己好心倒给他的一杯水泼溅在自己脸上,于是她大怒之下抽了那家伙一个重重的耳括子。谁料紧接着自己被领导叫了去一顿没头没脑的猛批,最后居然被强迫向趾高气昂的犯人家属道歉,仿佛人家贩毒是光明正道,自己反倒犯了重大过失一般。自此她便明白了缘由:自己作为流lang民族的后裔,在这个号称人人平等的大联盟疆域内始终是三等公民,要不是自己凭着刻苦努力当上了刑警,只怕就像冰渺所说,这辈子都要当个可悲的底层苦力工,充其量地位比罪犯和殖民地的土著工奴强点有限罢了。她自己的父母在大灾难中双亡,被虫族收养,无论养父母对她多好,她都难以接受异类的身份。她知道这边仅仅过了二十年,自己从婴儿长成了年轻女人,可远在银河系的故乡地球已经过去了上万年,不知道还能不能住人,还有没有幸存者。她不止一次地想过要回到故乡,再也不在这里遭虫子白眼,但她清楚得很,一架能够远航的哪怕微型的宇宙飞船,价格都不是自己这类职业这辈子能够负担得起的,况且普通的私人远航飞船不能通过星际之门进行折叠空间飞行,到达地球最快也得上万年,那个时候,在飞船里的自己就是一副谁也认不出的骸骨了。亚特兰蒂斯后裔中有个声望很高的领袖,曾经发起“回到故乡,重建辉煌”的运动,他凭自己传道讲经正道得来的巨额财富购置了先进的大飞船,当时有数十万人从宇宙各地乘坐公交航班来支持和投奔他,本来这无可厚非,谁料却遭到了联盟军队突然的血腥镇压,那天是虫族的大节日“赞美节”,于是在野史上,这个悲惨的事件被定名为“血色赞美”。自此之后,官方再也不准亚特兰蒂斯人私自聚会,十人以上集会就要判刑,她也心灰意冷,不愿意在警队待着随时镇压自己的同胞,于是主动要求去做卧底。上峰本来就在为卧底人员极少的现状感到发愁,这个亚特兰蒂斯裔女孩自告奋勇,正符合心意,再说亚特兰蒂斯人很多都在从事非法活动,她去卧底,犯罪组织很难会怀疑她居然是警察,大喜之余立即批准。
然而那次的阴影仍旧挥之不去,誓羽尽管缴了他们的械,依然不愿对他们进行必要的身体强制,以免他们在被抓后反咬一口告自己虐待犯人。即使是现在十万火急千钧一发,自己还是不敢立即开枪,要不然光要准备各种证据和材料不说,还得进行强制性的三个月心理测试与治疗,谁让自己是亚特兰蒂斯人呢?这是对三等公民的特别优待……
这一瞬间她当然想不了这么多,自小修气习武,虽然并未解禁,但搏击方面还是有天赋和经验的,她转身一个后摆高边腿,将木匠逼退,接着连续飞起几脚,再度将实力较差的“铁床”踹飞。好在不管是合法公民还是犯罪组织,智慧虫族经过数十万年的文明,已经习惯了严重束缚体能的人形“外套”,谁要是只为了打杀方便而褪掉以虫类本来面目出现,那么就会自此面对周遭所有同类的鄙夷,成了令大家不齿的“野蛮人”。故而为了这份在亚特兰蒂斯人看来可笑的虚荣,他们不管硅胶外貌如何破烂,也绝不轻易褪下,使得力量和速度相对削弱了不少,给了誓羽可趁之机。
然而“铁床”虽然差劲,“木匠”却是黑市拳出身,避开誓羽的一腿后很快反击,两人噼里啪啦打在一起,前者力量强劲,后者技巧高明一些,一时半会儿不分胜负。这个时候誓羽才后悔没有抓起枪扫射,现在再去抓枪已然不及——冰渺和瘌痢姐同时出手,冲向地面的一支冲锋枪和一支普通手枪。
第三十六章 星空中的罪与罚(4)
誓羽感到大势已去,一时间手脚慢了些,“木匠”重重一拳砸过来,誓羽仓促之间只闪过头部,那一拳正中肩膀,疼得誓羽一声短促的叫喊,向外跌出两米远。
瘌痢姐被誓羽愚弄,最是恼怒,抓起冲锋枪对准誓羽,也不管“木匠”是不是会受到牵连,狂喊一声“死吧”,便扣动了扳机。
但同样是在这一瞬间,冰渺的枪将近在咫尺的瘌痢姐的脖颈打折,那冲锋枪跟着偏移了方向,哒哒哒地划了个半圈,刹那间将甜教授和老憋的几个手下钉在墙头。紧接着冰渺骤然射出两把飞刀,当即结果了“铁床”和“木匠”,虫类即使死亡,肢体也不会立即停止震颤,也许连续痉挛两三天都有可能。
老憋和瘌痢姐并没有领结婚证,但在一起十多公年了,情感极深,眼见爱人被杀,大怒之余上前抓枪。
可它的动作毕竟赶不上扣扳机的速度快,冰渺对他可没有任何感情,作为毒贩子也不会像誓羽那么多顾忌,甩手一枪,老憋的腹部就被打穿,一头扎在地上狂猛地喘息,一时间还不得死。
甜教授很不满意冰渺见了女人就立即忘了立场,催促道:“你他妈的有没有一点儿出息?回头我给你找个比这模样和气味都好上一百倍的亚特兰蒂斯女人,当务之急是先弄掉这个花皮子……”
冰渺转过身,将枪口对准甜教授。
这一下,包括誓羽和“木匠”在内,所有人都怔住了。
“我操……*干什么你?”甜教授显然是惯于被保镖众星捧月地追随着,财大气粗而无暇锻炼身体,这一下就慌了神,“你不至于就为了这个女人就要造反吧?你们亚特兰蒂斯人的脑子怎么长的?……不是,我是说,你先冷静一下,我是说,你想要这个女人,咱们把她活捉了给你不就得了?你至于为她就背叛我?背叛你马上就能分到的两万赛元?想想吧,两万赛元能在矿井星球购置一个不错的住宅了!……我再给你加一万,加一万行不行?我保证以后做大买卖都带你出来……我说,你还不放下枪?你难道要告诉我,你找到他妈的‘真爱’了?”
冰渺倒是认认真真地听着,等他说完后才慢慢地说:“真不好意思,甜老大,咱也是花皮子,你让我们同类相残,我哪里下得去手?”
甜教授瞠目结舌,呆滞半晌,便颓废地瘫在地上。
誓羽一时间又惊又喜,却仍旧有一丝狐疑,不敢确定他俩是不是在演双簧,于是趁着“木匠”发愣的时候重重在他大腿的气门位置补了一掌,这也多亏她长期的警队经验,能够迅速从任何一个陌生人的人形外壳看出这家伙大致属于什么种族,以便于寻找要害部位。果然,“木匠”其实是个块头很大的蝗虫,立即弓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四肢已经呈现抽搐状态,腰部也在不断抽搐抖动——隐藏着的虫足也本能地从腰部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