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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帮我把火拍灭了。”
警官们都注意到李万祥穿着医院的病号裤。姜明问:“你的两个帮工徒弟,他们当时没戴手铐吗?”
李万祥怔了一下,想想后说:“有,戴着,两个人一个左手被铐着,另一个右手被铐着,铐在一起。他们一起过来帮我灭火,很不协调。我身上的火暂时灭了,徒弟小孙身上却烧起来,我自己还在火焰之中……好像有人已经跳窗,我还像是刚从一个恶梦里醒来,不知从哪条路走可以逃生。我是个厨师,一生都和火打交道,好的厨师,会掌握好火候,但那个时候,我已经是个废人,完全没有掌握火候的能力。现在想起来,还是很可怕。”
三个警官彼此间没有说什么,甚至没有互相看一眼,但都有着同样的判断,李万祥仍在事变后的受惊吓状态中,才会语无伦次。巴渝生完全可以理解李万祥“无法把握火候”的感觉,正是这种失控感让他在当时乱了方寸,令他在此时仍后怕。
如果梁小彤对最后事态突变的描述确凿,戴向阳显然也被类似的失控感所摧毁,才做出如此冒险的举动。
不用去阅读戴向阳的履历,也能猜想到,他是个见过商场大风大浪的人;根据李万祥自己的描述,他也是个眼界开阔,阅历丰富的人;为什么在这个事件里,越是有生活经验的人,越容易崩溃?“请你回忆一下,总共有多少个歹徒?”巴渝生问。
李万祥怔怔地想了足有一分钟,说:“不知道。”
姜明有些急了:“怎么会……”
“我不知道昏过去多久,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晕晕乎乎的,耳朵里似乎听见一些动静,但整个人一点也不清醒,在场有多少匪徒,真说不清。”李万祥也有些不耐。
“那就说一下你前前后后一共看见过多少个歹徒。”
“两个。一个拿手枪逼我们上楼的,还有一个拿长枪的,在楼梯口。后来醒过来的时候,戴向阳和他女婿,一起压在另一个身上滚打,一直到后来爆炸,都没看清那个人是谁。”大概是因为提到了爆炸,李万祥又微微抖了一下。
姜明好奇地问:“你称鄢卫平是戴向阳的女婿……”
“哦,是……哦,不是,”李万祥苦笑,“是他干女婿,侄女婿,戴向阳有个侄女,他一个哥哥的孩子,从小他收养的,跟亲生女儿差不多,鄢卫平当然就跟他亲女婿差不多。”
巴渝生好奇地问:“你好像对戴向阳还挺了解?”
“是,我以前在大金莎酒楼做厨师,戴向阳他们一家都是常客。”
“你还记不记得,在主宴厅里共有几次爆炸?”巴渝生问。
李万祥愣了愣,说:“两次。”
“能回忆一下,第二次爆炸的情况吗?”
李万祥这次没多想,就摇头说:“那个时候,逃命都来不及,第二次一炸,我已经逃到门口,也没去仔细看到底怎么炸起来的……可能是煤气吧,二楼的餐桌下直接有煤气管道通上来。”
巴渝生没有再追问,他请教过刑技专家后,保持着当初的判断,如果是煤气泄漏造成的爆炸,首先煤气必须被打开或者炸开,还要有足够的时间和空气混合达到一定浓度,两次爆炸之间的距离很短,所以煤气泄漏引起的可能性并不大。他说:“谢谢你!希望你能在急诊观察室再休息一阵,便于我们及时联系,如果需要回家……”他看一眼笔录表格,已填上了李万祥的住址和电话,“我们可能还会联系你,希望你继续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
李万祥连声说“没问题”,起身准备离开。
有人敲响了会议室的门,一名警员进来,手里是一叠照片。
巴渝生忙招呼李万祥说:“正好,李老师,请你认一下,照片上的人你是不是都认识。”
照片被一张张摊开在长桌上,有些是刚用单反机拍下的正面照,脸上还有擦伤和轻度烧伤的痕迹;有些是放大后旧的证件照,大概是那些受伤较重、无法拍照的幸存者。
李万祥从口袋里摸出老花镜戴上,将照片一一看过,取下眼镜后说:“都认识……除了这两个。”他指着一个男子的照片和一张女子的证件照。
巴渝生点点头,那是郭子放和那兰的照片。根据李万祥所述,他被击昏后直到最后那阵骚乱才醒来,而根据梁小彤的回忆,李万祥和两个下手被持手枪的“专业劫匪”带上来之后,那兰和郭子放才被擒,所以昏迷中的李万祥并没有正面见过那兰和郭子放。最后骚乱中,自顾不暇,李万祥记不得那、郭二人也在情理之中。
但梁小彤和李万祥笔录的最大出入在于李万祥的状态。梁小彤只是说大厨和两个帮工被带上来,并没有说大厨是被打昏后拖上来。他当时虽然已被铐在主宴厅里,但外面打斗的动静应该可以听得见。为什么他在这个部分轻描淡写?还是他忘了这个细节?如果有人反抗被打晕,应该不算细节吧。他甚至说厨房来的三个人进主宴厅后被连环铐在一起,而李万祥分明是双手被同一手铐铐住。
显然,梁小彤的回忆不可靠。
为了证实这一点,其实也很简单。
李万祥走后,巴渝生问姜明:“厨房的两位帮工,哪个可以立刻做笔录?”
姜明看了看桌上的资料,又打电话给在急诊负责监护的警员,放下手机后说:“深二度烧伤的那个还需要临床观察,肯定做不了笔录;另一个只有上肢和下肢三度烧伤的,推轮椅过来就行。”
谢一彬
要不是穿着一身被烧得发黑发黄的白衣裤,轮椅上坐的人完全不像厨房里打下手的小厨学徒,而像个怀才不遇的文艺青年。中分的长发几乎要到肩膀,一副蓝色细框的眼镜,仔细看可以看出是平光的。细瘦脸算得上“长相不错”,嘴唇过于薄了些,给人一种开口就要说挖苦话的错觉。
也有可能,并非错觉。
巴渝生上前和谢一彬握手,说:“真抱歉,你胳膊腿上还裹着纱布,我们就要找你做笔录。”
谢一彬的确准备好了一轮椅的挖苦话送给这些警察,但这大学教师模样的警官如此客气,他反而不知怎么挖了。他并不是愤青,也瞧不起大多只是叶公好龙的愤青,他只是个什么都不屑的人。
正是因为对无处不在的潜规则不屑,他“伪江漂”多年后没卖掉一首歌,嗓子反而唱坏了,一时又拿不出没有做手术的钱;正是因为对所谓的“前途”不屑,他才无所事事混到二十六七岁,开始到厨房给人打下手;也正是因为本身对吃感兴趣而对怎么做吃的并不屑,所以他想当“名厨”的欲望并不强烈。
做了大厨又怎么样?看看李万祥吧,就为了整点儿吃的,整天苦大仇深的,说是精益求精,其实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值得吗?一盘“香槟栗酥鸭”少百分之二的火候,就会让那些吃货们恶心得吐出来吗?
忘了说,为什么是“伪江漂”?很简单,因为他是江京本地人。他把自己在江京歌坛未能立足也归咎于自己这本地人的身份,以及一个城市里寻常家庭中独生子女的平淡,看那些混出些名堂的娱乐圈中人,都有一段苦逼的童年和青年可以炫耀。
当谢一彬听完介绍,巴渝生竟然是全江京的“总捕头”,对权贵不屑之余,还真有那么点刮目相看。
“哇,大队长啊?有没有好的内部素材啊?我现在开始当网络作家了,给不少杂志投稿呢。”潇湘的这段短暂的就业史显然要戛然而止了,谢一彬临时想好了新的职业方向,看来命运还是召唤他靠着创造力吃饭。
巴渝生笑笑:“好素材可多了,比如眼下这个五幺八大劫案,媒体都这么称呼。”他脸色转为严肃,“在请你描述事件发生之前,先请你回答几个问题。”
谢一彬说:“那讲好了哦,我回答问题,你要给我提供素材。”
姜明有些按捺不住了,他搞刑侦也有二十年,什么样的角色都见过,但这么年轻这么没皮没脸和警官扯淡的人还不多。他冷冷说:“我们是在做笔录,不是在谈判。”
“谈判。”谢一彬哼了一声,“如果今天‘谈判’的问题解决得更好些,更快些,说不定,我就可以继续在潇湘那间抽油烟机响得让我神经抽风的厨房里剥大蒜和切姜丝,就不用苦苦哀求你们大队长分享素材了!”
姜明正要发作,巴渝生将手中圆珠笔在桌上似是无意地轻轻敲了敲。
他不想当着谢一彬的面打消姜明的怒火,这是对下属的尊重;也不愿那份怒火失控,影响笔录进程。只好用最原始也最有效的方法,用简单的声音打岔。
那兰若在此,怎么分析对面轮椅上的年轻人。
一种经历打击挫折后的反弹,用刻薄调侃、用对抗他面前最容易找到的“强权”,来化解仍旧郁积在心的惊惧和无法控制自身命运的感觉。
又见失控感。
这只是一个模糊的揣测,巴渝生知道自己远非心理学专家。此时,谢一彬那双修长的手垂下轮椅的扶手,应该是很自然休闲的状态,却在微微颤抖。或许是对这个揣测的佐证。
巴渝生问:“你们李老师……谈谈歹徒拿枪对准你们的时候,你们怎么做的,李老师怎么做的。”谢一彬薄薄的嘴唇一角浮出一丝冷笑,显然觉得这是个弱智的问题:“我们什么都没做,李老师也什么都没做。”
问话的警官面无表情,沉默着等他继续说,谢一彬叹口气说:“其实这问题不用问的,当一个人拿着枪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对着你尊敬的老师,随时也能掉过枪头对着你,你还能做什么?当然是乖乖听他的吩咐。”
“他的吩咐是什么?”姜明问。
“举起手,不要动、不要吵,听话,上楼。还能有什么?”才第一个问题,谢一彬好像已经累了。
巴渝生问:“然后呢?”
“我们照做,举起手,闭嘴,上楼。”谢一彬靠在轮椅上,眯上眼睛,从镜片外看去,仿佛已经闭上,进入昏睡。警官们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