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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眉毛,随后消失了踪影。
一眨眼的工夫,艾米和我就又回到了自己家中,客厅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布利克用闪亮的眼睛注视着我们。摄像机的灯光依然在窗帘外隐隐闪烁着,给客厅笼上了一片怪异的橘黄色光晕,我们两个人像是映着一缕烛光,颇有几分浪漫情调,艾米看上去美得出奇。我恨透了她,她让我胆战心惊。
“我们总不能共处同一屋檐下吧……”我挑起了话题。
“我想跟你一起待在这儿,我要和我的丈夫在一起。”她伸出手拉着我的手,“我想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做回你想要做的那种丈夫,我原谅你。”
“你原谅我?艾米,你为什么要回来?是因为我在采访里说的话,还是因为我拍的那些短片呢?”
“那难道不是你真心想要的吗?”她回答道,“那些短片不就是为了这点吗?它们真是十全十美,让我想起了我们曾经拥有的一切,想起了那一切是多么的特别。”
“我不过是把你想听的话说出口罢了。”
“我知道……你就是这么了解我!”艾米说着露出了灿烂的微笑,布利克在艾米的两脚间绕来绕去,她捉起猫咪抚摸着它,猫咪的咕噜声越来越响,“尼克,好好想想,我们彼此了解对方,现在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我们对彼此的了解。”
我也有这种感觉,她的话一点儿也没有说错;在过去的一个月里,每当希望艾米平安无虞的时候,我就会有这种感觉,它总是在一些诡异的时刻冒出来:要么是夜半时分起身撒尿的时候,要么是早晨倒上一碗麦片的时候,那时我会感到从心底涌起对妻子的一丝倾慕,不,还不止如此,是从心底涌起对妻子的一丝浓情。她深知该在字条上写下哪些我想听的话,深知如何引我回到她的身边,甚至可以料到我走错的每一步……那个女人知我入骨,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比她更了解我;我觉得我们两个成了陌路人,结果却发现我们彼此从心底深知对方。
这也算得上一种浪漫,洪水灭顶般的浪漫。
“我们不能随随便便再接着过日子,艾米。”
“不,不是随随便便再接着过日子。”她说,“而是从这一刻开始接着过日子,这一刻你爱我,而且你永远不会再犯错。”
“你疯了,如果你认为我会留下的话,那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你可杀了一个人哪。”我说道。说完我转过身背对着她,脑海里却忽地冒出了这样的一幕:她的手里拿着一把刀,因为我不听她的话而把嘴抿得越来越紧。我立刻转过了身,没错,永远不要把后背亮给我的太太。
“那是为了逃出他的魔掌。”
“你杀了德西好编出一个新故事,这样你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回来,又摇身一变成了受尽万千宠爱的艾米,而且永远不需要为你所做的一切承担任何责任。你还没有明白吗,艾米,这一切是多么有讽刺意味?你不是一直恨着这样的我吗——我从来用不着去收拾自己撂下的烂摊子,对不对?好了,现在我已经为自己撂下的烂摊子老老实实地承担了恶果,那么你呢?你杀了一个人,一个我认为是爱着你并帮了你的男人,现在你居然希望我顶替他的位置来爱你、来帮你……我做不到,我绝对做不到,我也不会这么做。”
“尼克,我想你是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她说,“我并不觉得吃惊,毕竟到处都是谣言,但如果我们要迈向新生活的话,就必须忘掉那一切。我们会迈向新生活的,整个美国都希望我们能勇往直前呢!我们两个人正是整个世界在这关头所需要的故事。德西是个坏蛋,没有人希望冒出两个坏蛋,人们希望自己能够喜欢你,尼克,而唯一能让你再博得万众宠爱的办法就是留在我身边,压根儿没有别的办法。”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艾米,德西从头到尾都在帮你吗?”这个问题惹恼了她:她才不需要男人拉她一把呢,尽管她当初显然需要某个男人拉她一把。“当然没有!”她厉声说道。
“告诉我吧,能有什么坏处呢?把一切都告诉我,因为你我的未来不可能建立在这个胡编乱造的故事上,那样我会处处针对你。我知道你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我并不是想要让你露马脚……我只是再受不了跟你斗心眼了,我也斗不过你,我只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差点儿就丢了小命,艾米,是你回来救了我,我很感激……你明白吗?我在向你表达谢意,所以以后别赖我没说过这样的话。我真心感谢你,但我必须知道事情的真相,你心里清楚我必须知道。”
“脱掉你的衣服。”她说。
她是想确保我身上没有戴窃听器。我当着她的面脱光了衣服,脱得一件不剩,她仔仔细细地审视着我,用一只手摸过我的下巴和胸部,又沿着后背摸了下来。她摸了摸我的后臀,一只手滑到了我的两腿之间,捧了捧我的睾丸,揪起我的阴茎拎了一会儿,想看看有什么事情发生——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你没有问题。”她说道,她的本意是要讲句俏皮话,引用个电影桥段供我们两人取笑,可是我并没有开口说话,她向后退了几步,嘴里说道,“我倒是一直喜欢看你光着身子,让我很开心。”
“没有什么事能让你真正开心,我可以把衣服穿起来了吗?”
“不行,我可不想为了藏在袖口或衣缝里的窃听器担心,再说我们得去浴室,把水打开,免得你在屋子里装了窃听器。”
“你警匪片看多了。”我说。“哈!我倒从来没想过会从你嘴里听到这句话。”
我们两个人站在浴缸里,打开了淋浴水龙头。水花飞溅在我赤裸的后背上,也溅湿了艾米的衬衫,她索性把衬衫脱了下来,然后一股脑儿脱光了身上的衣服,又把衣服扔出了淋浴间,那副戏弄的神色跟我们初遇时一模一样,仿佛在说,“来吧,我准备接招啦!”这时她转身面对着我,我等着她跟往常调情时一样把秀发往肩上一甩,但她现在的头发短得甩不起来。
“现在我们扯平了,就我一个人穿着衣服似乎不太礼貌。”她说。“我还以为我们两个人之间已经不再讲究礼仪了,艾米。”
“只能看着她的眼睛,千万不要碰她,也不要让她碰你。”我暗自心想。
她朝我迈开步子,将一只手搁在了我的胸口,任由水滴在双乳间流淌。她舔掉了一滴落在上唇的水珠,露出了一抹微笑。艾米打心眼里讨厌淋浴的水花,她不喜欢弄湿自己的脸颊,也不喜欢水滴溅在肌肤上的感觉。这一切我都了然于心,因为我是她的丈夫,我曾经多次在淋浴的时候爱抚她并向她求欢,但每次都会吃个闭门羹(“我知道鸳鸯戏水看上去很撩人,尼克,但实际上并非如此,这是电影里才有的镜头”)。现在她却戴上了一副完全相反的假面,仿佛压根儿不记得我对她知根知底。我往后退了几步。
“把一切都告诉我,艾米,不过先说一件事:你真的怀过孩子吗?”
宝宝是假的,对我来说,这是最凄凉的一件事。我的太太是个杀人凶手,这一点已经让人胆寒且厌恶,但宝宝也是句谎话,这一点则实在让人难以忍受。宝宝是假的,害怕流血也是假的;在过去的一年里,我的妻子基本上是个假货。
“你是怎么给德西设的套?”我问道。“我在他家地下室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截细绳,用切肉刀把它割成了四段……”
“他居然让你留着一把刀?”
“你忘了,我和他是朋友。”
她没有说错,我还没有绕出她告诉警方的故事——德西绑架了她,我确实忘了真相,她真是个把故事讲得活灵活现的人。“一到德西不在身边的时候,我就把细绳绑在自己的手腕和脚踝上,能绑多紧绑多紧,这样就会留下伤痕。”说到这里,她给我看了看手腕上的瘀痕,那可怕的痕迹好似一圈圈手镯。
“我备了一个酒瓶,每天都用它自虐,这样我的阴道内看上去就会是……想要的结果,足以充当强暴的证据。今天我终于让他跟我上了床,因此我的体内会有他的精液,接着我在他的马提尼酒里下了些安眠药。”
“他还让你留着安眠药?”
她又叹息了一声。“哦,对了,你们是朋友。”
“然后,我……”她做了个割断德西颈脖的动作。“嗯哼,就这么简单?”
“你所要做的只是下定决心,然后付诸行动。”她说,“要自律,要贯彻到底,做任何事都是这样,你从来都不理解这一点。”我能感觉到她的心正在一点点硬起来,看来我对她的赏识还不够分量。“再多跟我说说,”我追问道,“告诉我事情的经过。”
又过了一个小时,水已经渐渐变凉,艾米结束了我们之间的对话。
“你不得不承认,这一切堪称才华横溢。”她说。
我定定地盯着她。“我是说,你总得有一点由衷的佩服吧。”她催道。“德西流血流了多久才死掉?”
“睡觉的时间到了。”她说,“不过如果你乐意的话,明天我们可以继续谈。
现在我们该去睡觉,而且是同床共枕,我认为这非常重要,算是给这一切画上个句号。其实呢,应该说是揭开序幕才对。”
“艾米,今晚我会留下来,因为我不想面对离开之后的一大堆问题,但我会睡在楼下。”
她歪了歪脑袋,细细地端详着我。
“尼克,你要记住,我仍然可以对你下狠手。”
“哈!还能比你已经做得更可怕吗?”
她看上去有几分吃惊,“哦,那当然了。”
“我真的很怀疑这一点,艾米。”
我拔腿向门外走去。
“谋杀未遂。”她说。
我停下了脚步。
“这是我最初的计划:我是一个惨兮兮、病恹恹的妻子,动不动就会发病,突然结结实实地病上一阵子,结果大家发现,她丈夫为她调的鸡尾酒里……”
“就像日记中记载的一样。”
“但后来我觉得谋杀未遂罪未免太便宜你了,应该更狠一些,不过我并没有扔掉下毒这个法子。你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