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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有生理需要的时候,他就用我来消消火。他把我摁在桌上或床围上粗暴了事,整个过程中都不说一句话,直到最后片刻才哼上几声,随后放开我,把一只手掌搁在我的背上表示亲热,这时候他会开口说上几句话,轻描淡写地打发掉刚才的事情,比如“你真是诱人得很,有时候让我难以自控”,可惜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听上去却毫无生气。
测试题:
你的丈夫与你之间的性事曾经颇为美妙,但现在他变得既疏离又冷淡,只希望以他的方式并按他的日程行男女之事,那么你会:
(A)在性事上越发冷淡他——绝不让他赢!
(B)一哭二闹,要求他给个说法(尽管他并不打算开口给个说法),因此进一步把他往外推。
(C)认定这仅仅是婚姻长河中一桩小小的风波(他正处在难熬的时期),因此尽量给予理解并耐心等待。
答案:C。对吧?
我的婚姻正在一步步地支离破碎,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一点让我十分难过。人们也许会觉得,既然我的父母是心理学家,那答案简直显而易见——我该找他们两个人聊一聊,可是我实在低不下这个头。再说我父母也没有办法给已婚夫妇当一对好参谋,他们可是心心相通的知己爱人呀,还记得吗?他们的婚姻堪称一路凯歌,从未遇到过什么低潮,仿佛一蓬一股脑儿喷上天的绚丽烟花。我开不了这个口,我已经搞糟了一切,婚姻是我仅剩的一宗筹码,我不能告诉他们我把它也给搞砸了。他们会想办法再写本书编出个故事来抽我一鞭子,让“小魔女艾米”庆祝有史以来最美妙、最充实、最风平浪静的一宗婚姻……因为她对自己的婚姻用了心。
但我无时无刻不在担心,我心里清楚自己的年龄已经大得过头,已经不合我丈夫的口味。六年前,我曾经一度是他梦想中的模样,当时我听过他的那条毒舌对年近四十的女人有些什么样的评论,而他那些风言风语又是多么的无情。在他的眼里,年近不惑的女人十分可悲,她们打扮出一副花枝招展的模样在酒吧出没,压根儿没有悟到自己是多么缺乏魅力。有时候,他晚上出门喝酒回来,我会问他那家酒吧怎么样,结果他常常会说:“被一群‘没戏唱的妞’给包围啦!”“没戏唱的妞”,他就用这个词来称呼四十上下的女人。当时我还只是三十出头,还会跟着他一起傻笑,仿佛自己永远也不会变成一个“没戏唱的妞”,而现在我成了他家里那个“没戏唱的妞”,他被我捆住了手脚,也许这就是他生了一肚子气的原因。
这段时间,我迷上了一种疗法,用刚刚学步的小孩来治愈自己的心。每天我都会去诺伊尔家里,任由她的三胞胎对我抓抓挠挠。他们把胖胖的小手伸进我的头发,往我的脖子吹上一口口黏糊糊的气息,那时你就会一下子明白女人为什么总作势要把孩子一口吞下去——“她看上去太可口啦!我简直想用一把勺子把他一口口吃掉!”我望着诺伊尔的三个孩子蹒跚着奔向她,身上沾着打盹儿时染上的污渍,一边走一边揉着眼睛,伸出小手满怀向往地碰碰她的膝盖和胳膊,仿佛他们知道自己已身处安全之地……有时候,看着这样的画面,我感觉心中阵阵隐痛。
昨天下午在诺伊尔家的时光让我格外满足,也许正因为这样,我干了一件蠢事。
尼克回家时,我正待在卧室里,还刚刚洗过一个澡,于是过不了多久他就把我推到了墙上,进入了我的体内。完事后他放开了我,我在墙壁的蓝漆上看见自己留下的吻痕,尼克气喘吁吁地坐在床沿上,嘴里说道:“刚才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只是真的很需要你。”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并没有抬眼看我。
我走到他的身边,伸出双臂搂着他,假装我们刚刚那一套没有半点儿怪异之处,只不过是鱼水尽欢的夫妻之事,我开口说:“刚才我一直在想……”
“在想什么?”
“嗯,也许现在正是开枝散叶的好时机,正适合生个宝宝呢。”话一出口,就连我自己也知道这听上去有多么疯狂,但我实在忍不住……我已经变成一个迷了心窍的女人,一心想靠怀孕挽救自己的婚姻。
我的下场真是令人羞耻,竟然沦落成了自己曾经嘲笑过的那种人。
他听完猛地躲开了我,“现在?说到开枝散叶,没有比现在更糟的时候了,艾米,你又没有工作……”
“我知道,但我原本就打算留在家里带宝宝……”
“我妈妈刚刚去世,艾米。”
“宝宝会带来新的生命,新的开始。”
他伸出双臂紧紧地围住我,定定地凝望着我的双眼,这是他一周以来第一次与我对视,“艾米,你认为我妈妈已经过世,我们就会欢欢喜喜地回到纽约生上几个宝宝,你又能过上原来的生活,是吧?可是我们的钱不够,我们的钱差一点儿都不够我们两个人在这里过活,你根本想象不到我的压力有多大,每天都要千方百计地收拾这个烂摊子。他妈的,我要养家糊口,除了你和我之外,我可再供不起几个孩子了,你会想要让他们拥有你成长时拥有过的一切,那我可办不到,邓恩家的小孩上不起私立学校,学不了网球课和小提琴课,也住不了避暑宅邸,你一定会恨我们的穷日子,一定会恨得咬牙。”
“我没有那么肤浅,尼克……”
“你真觉得眼下我们该生宝宝吗?”
这句话算是我们在婚姻话题上走得最远的一次,但我看得出尼克已经暗自后悔自己开了这个口。
“我们的压力确实很大,亲爱的,”我说,“我们经历了一些风波,我也知道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我的错,我只是觉得在这里无所适从……”
“因此我们就要跟人家学,生个孩子来挽救婚姻吗?这一招还真是百试百灵的灵丹妙药哪。”
“我们要生个宝宝,因为……”
这时他的眼神沉了下来、凶了起来,又伸出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不……不,艾米,现在可不行,我没有办法再多应付一件操心事,眼下我已经快要扛不住了,再多一根稻草就会把我压垮。”
这一次,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尼克·邓恩事发之后六日
不管哪个案子,案发后的四十八小时都是破案的关键,但目前艾米已经失踪近一个星期了。今天傍晚,我们会在汤姆·索亚公园伴着烛光为艾米守夜,根据媒体的报道,该公园是艾米·艾略特·邓恩“心爱之所”(我还从来不知道艾米曾经踏进过那个公园。尽管有个古雅的名字,该公园却远远算不上古雅,园里树木寥寥,没有什么新意,沙坑里总是堆满了动物粪便,压根儿没有马克·吐温式的风韵)。在过去的二十四小时中,艾米的案子已经变成了全国性新闻,总之到处都是它的踪影。
请上帝保佑不离不弃的艾略特夫妇吧。昨天晚上,玛丽贝思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当时我还没有从警方突如其来的审讯中回过神来,而我的岳母在电视上看了埃伦·阿博特的节目,一口断定埃伦是个“投机取巧赚取收视率的婊子”,尽管如此,今天我们仍然花了许多时间来商量如何应付媒体。
媒体颇为喜爱“小魔女艾米”这个角度,艾略特夫妇这对老夫老妻也颇讨媒体的欢心。至今为止,各家媒体还从未对“小魔女艾米”系列书籍的寿终正寝和原作者一塌糊涂的财政状况有过任何恶评,倒是用一副情意绵绵的腔调提到艾略特夫妇——看情形,兰德和玛丽贝思算得上是媒体的心头之好。
相形之下,我可就没这么讨媒体喜欢了。各家媒体已经纷纷抛出了“聚焦事项”,不仅爆料了那些已经走漏的风声,比如我缺乏不在场证明、犯罪现场有可能是经人精心布置的,等等,还爆料了我的一些个性特质。媒体爆料说,我在高中时代和女生的恋情从来熬不过几个月,因此显而易见是个花花公子;它们还发现我的父亲待在“康福山”养老院里,而我罕少去探望,因此是个忘恩负义、扔下老爸不管的混账。“这是个毛病,媒体确实不喜欢你,兰斯。”每看一则新闻报道,玛戈就要把这句话说上一遍。不仅如此,媒体还挖出了我的真名“兰斯”——从小学时代开始,我就对这个名字恨得咬牙,每学年伊始老师点名的时候,我都恨不得把“兰斯”这个名字斩草除根,于是便会开口嚷上一句,“是尼克,我的名字叫尼克!”于是每年九月开学典礼那天都会出现同一幕:我的嘴里高喊着,“是尼克,我的名字叫尼克!”可是有些自作聪明的小屁孩却会在休息时间四处溜达,一边逛一边装腔作势地嚷道,“嗨,我是兰……斯”,然后大家会把“兰斯”这个名字抛在脑后,直到下一年开学典礼的时候。
眼下的情形却大不一样,各家媒体上到处是那个可怕的名字——兰斯·尼古拉斯·邓恩,看上去活像是连环杀手和刺客的专用名,可惜这一次我没有办法让人们改口。
兰德·艾略特、玛丽贝思·艾略特,玛戈和我都搭乘同一辆车前去守夜。我不清楚艾略特夫妇听到了多少风声,有多少人七嘴八舌地把有关我的消息捅到了他们那儿,不过我知道他们已经清楚犯罪现场有“人为布置”的嫌疑。“要是我送一些自己人到现场的话,他们一定会有另外一种说法,认定现场很明显经过了一番搏斗。”兰德自信满满地说,“真相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东西,只要挑对专家,随你怎么说。”
兰德还不知道其他一些事,比如信用卡、人寿保险、血迹,还有诺伊尔的证词——这个满腔怨气的女人声称是我妻子最好的密友,她一口咬定我犯下了种种恶行,比如虐待太太,贪钱而又骇人。今天晚上的守夜活动过后,诺伊尔会上埃伦·阿博特的电视节目,这样一来,她和埃伦两个人总算可以当着观众的面一起说我的坏话了。
不过话说回来,也并不是每个人都对我冷着一副脸。上个星期,“酒吧”里简直称得上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