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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戎之举迷惑沼仓,他单枪匹马一个人有多少凶险皇上想过没有?”
皇上不语。
“皇上待销魂好,却好的自私;你身边多少人效命于你、忠心于你,难道你心里想的只是算计?
再说一句没良心的,皇上真爱我么?我看不尽然,虽然以前大权在三王叔手里,但皇上总是这皇宫上下的主子,哪个敢跟你说个不子?皇上当销魂也不过那些嫔妃们一样,只是销魂不从你,又有三王叔的关系,所以皇上好胜,才不肯放过销魂。
我倒问一句,皇上爱我什么呢?”销魂盯着皇上,半丝不动。
皇上若悟若赧,又是不甘,半天也答不出,只攒眉、脯伏不定。
销魂目的达到,便不逼人太甚,缓一下,又道:“也许这话只是销魂妄自揣度,辜负了皇上的心。但销魂只是希望皇上醒悟些。
不错,皇上治国,的确是个谋者,这两年国泰兴隆,人人都夸皇上是难得的圣主。但我看也只是谋者,还说不上明君,不为别的,就为你算计的太甚。
就说这回这春宫画儿,皇上是有意只给我看吧?我若不来还继续送这劳什子到王府不是?可见你就诡诈,这东西若让他看了,他还能反你信不信?你知道我怕他再惹事,所以拿着这个威胁我——我若是你爱的,你怎么舍这么待我?
你要跟三王叔比我也不怕辩驳你,三王叔做过多少伤我的事?但没有一样打心眼儿里就是要算计我,你说你没了报复未必不如他,但我信他,必不比你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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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魂……”皇上哀然,却无可反驳,心里乱着,大不知销魂这样看他,更也怀疑起自己的本性。
销魂却一鼓作气,仍要继续:“另外,有个人,皇上为什么到现在也不知道珍惜?”
皇上本已无心再听,闻言,顺势便问:“什么人?”
“掬魂。”
“掬魂?”皇上不解。
“掬魂。”销魂定然,又道:“这些年我们也往来过几回信件,他从不主动,且也不上心,可只言片语,我看得出,他苦极了;我曾求过皇上以待我之心体贴掬魂些,皇上还记得?”
“朕……朕对他——是他自己看不开。”
“他为什么看不开?”
“不知道。”皇上说的搪塞,片刻,又忍不住道:“他大概、大概恨朕以待弄臣之术待他。”
“皇上,我可否见见掬魂?”
皇上犹豫一刻,点头道:“好吧,他也一个人也太寂寞了——朕而今已经不拘着他,是他自己不肯开朗些,你要朕怎么办?”
销魂忍不住叹道:“想当年,多意气风发的一个人儿,又那般姿色……”
皇上突然有些不解,看着销魂,问:“销魂,你——似乎大不一样了……”
销魂扭头,又笑:“是么?不过快活多了,人情世故懂得多了而已。”
“人情世故?”皇上默念——这个人以前几时在意过人情世故?是好还是不好,他却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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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魂极兄弟义气地拍下皇上肩膀,生把皇上吓了一跳——他竟也会这么随意跟人打交道?这还是以前那个浑身是刺儿、碰下就扎人的销魂?
销魂却道:“刚才的事还没跟你说完,你当我是怎么让启樊伏贴了的?”
皇上正失神,听他问,才反应过来,便道:“怎么着,你说便是。”
“他找我来帮他续上那弦,我一看那断口,不是无辜断的,却是剪子绞的,便猜出大概。只是续上是必不行的,只有换弦,本来我不想跟他耽搁,那劈锦红线世上无双,我去哪里给他续?
亏了到底没有当面拂他,也就正赶上三王叔与启樊交涉商路之事遭中断,后来打听了才知道,与启樊有情的原是郡州药行会主孙咸丘的小儿子孙晁安,所以我说借段姻缘乃是说这个。”
“哼,又是个忘情的。”皇上忍不住嘲讽:“他这就答应交换商路了?这也是个见色忘本的人。”
销魂也不反驳,只道:“他也只是答应再磋商,但总比僵在那里没商量强。”
皇上不置可否,却极为不屑。
销魂打量着,不咸不淡地:“人人都见那些大人、王爷人前威风,做的事那件不关系天下、听着骇人?谁知道,背过人去,还不是一样家务事难断——独皇上看得开明,所以可以当天下、可以洒脱权术……”
“销魂!”皇上听出不是好意,立时喝住。
销魂却道:“皇上,你跟我说过秦人亡国,你说是失了算计所致,但我斗胆问皇上一句:没有人情世故,皇上你拿什么去算计?”说完,也不理皇上的愕然,径自出去了。
皇上心里遭了一击似的,缓解许久——果然,他能逼沈孤英助他大业,算计的是沈孤英对千云戈的爱恨不解;他能逼销魂就范,算计的是销魂为千云戈的维护;他能逼千云戈心甘情愿交出地宝,算计的是千云戈对销魂的宠爱;他能逼韦段戎冒险去乌奴山找销魂解救,既算计了韦段戎对自己的忠诚、也算计了他对销魂的不辜负,桩桩件件,当真是他算计太多吗?
皇上赶到碧霄宫时,掬魂已经和销魂说上话了。
本来掬魂还能勉强维持些谦礼,见了皇上却颓弱下来。
销魂见两人光景、了然,于是大谈起在郡州经营铺子的新鲜事,还不时说些与千云戈的恩爱,掬魂越听越没心思相陪,本来对销魂就有戒心,此刻更有些恼恨。
最后终于道:“我实在不舒服了,陪不了王爷,王爷恕我招呼不周吧。”
销魂打量他半天,惋然道:“真是,本来那么个神仙似的人,现在憔悴成这样,可惜、可惜——掬魂,你比我还小几岁呢,怎么倒比我老的还快?”
掬魂心里一恶,要恼却生生压住了:“掬魂哪里敢比王爷,王爷倾世的容貌人品,再过多少年也是一样。”
“是么?那就托你吉言了——怪不得皇上到现在也还不忘了我,一百八十几道圣旨催我来着?”销魂问着便去寻皇上的神色。
皇上一窘,忙道:“销魂,你也累了,哪有才来就不闲着,你今日在哪里休息?”
“怎么?皇上还想留我在宫里不成?那今天晚上就等着抓那擅闯王宫重地的均赫王爷吧。”
“销魂!”皇上又使眼色道。
销魂倒更风浪了似的:“再说,看了皇上圣旨上的那些春情画儿,也不知皇上安的什么心,我住下,不是自己往狼窝里钻?”
“销魂!”皇上终于大声喝道。
再看掬魂,脸色已经冷决僵硬,别过头,却是气儿都不喘一个。
“你今儿来到底安的什么心!”皇上干脆也不遮掩,径直问起罪来。
“不是皇上让我来的?还说三年不见,盼星星……”
“行了!”皇上已不知是怨还是求。
那边掬魂肩膀一搐,销魂看得分明,果然不再说话,只朝掬魂走去。
“你干什么?”皇上拦住他。
“你还问他?你自己看看去!”销魂道。
皇上扭头,只见掬魂身子绷得紧,气未消,粗手粗脚便翻过来,一下子愕住——掬魂脸上竟挂着泪花,凄凄哀哀的,衬得整个人堕了一般。
皇上终有些不忍,问:“你……你这是怎么了?”
掬魂不答,甩身就要离开,却被皇上一把抓住:“你闹什么脾气?销魂说话随便些,你又何苦计较!”
掬魂只是瞪着皇上,仍不言语。
皇上几时被掬魂造次过,立时不悦:“你是哑巴了还是怎么了?宫里的规矩也忘了?”
掬魂拧了片刻,终于跪下去:“皇上恕罪,掬魂对皇上不敬,请皇上责罚!”
“责罚?好,你既要责罚朕便顺了你,来……”
“皇上!”销魂这时却过来了,“皇上,这就是你答应我的体贴?”
皇上触怀;掬魂不解——这两人一对望,又都去看销魂。
销魂倒底有些怯意,声色便有些不稳:“罢了,我也懒得管你们闲事,今天多有得罪之处,还望皇上和掬魂公子见谅——只是以后,再别拿销魂当幌子,彼此消磨了!”说完,又偷看一眼,疾步去了。
皇上与掬魂愣在原地,半晌,才各自回过神来,对着,却都不言语。
“今日——”皇上终于先开口道:“正是十五元宵节,你——一个人待的闷就来乾贞宫等朕……朕和妃嫔们开心一会儿便回去。”
哪知掬魂却倔:“臣不闷,皇上自己乐就行了。”
“你——”皇上强压住火气,瓮声道:“那你可想家里人?要么,朕准你一天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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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怎么忘了?掬魂的娘,九年前就死了,那里本也没当我们母子是人,我回去自取其辱吗?”
皇上心里针轧了似的,对着瘦弱如随风倒的掬魂,一下子竟怜惜得心疼——掬魂,也还是个孩子的模样,可自小,倒吃了多少苦头?初跟自己的几年,还仗着宠爱,神采兮兮,可为了销魂,自己又辱没他多少?销魂苦,可销魂也说同病者自然相怜,掬魂难道就不苦吗?而今这样、倒真是要把他尽毁了!
“那算了,我让御膳房做几样你爱吃的,送到碧霄宫来,朕晚上过来找你吧。”皇上竟难得地温柔起来。
掬魂盯着皇上半天,咬着唇,终道:“谢皇上恩赐——也谢垄琛王爷肯为求情,掬魂改日必亲自去答谢。”
皇上闻言,心里更疼,不觉间,销魂已成了他们的壁垒,掬魂的心,倒是何时才能解开这夙结?
于是不敢多看、不敢多说,皇上逃也似的,离开了碧霄宫。
且说这边,均赫王爷的行宫正闹得厉害。
“谁让你去找他?还嫌吃亏不够?”千云戈气得胸都快炸开,虽声色不好,对着销魂却不敢大怒。
销魂眨眨眼,知道他吃妒,却不忙着解说,只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