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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慌!你在哪里?”广胜反问了一句。
“我在你们家后面的快餐厅门口!”老七好象很不满意,“我问你在哪里,你反倒问起我来了,防备我吗?嘁。”
“我防备你干什么?呵呵……”广胜推推朱胜利,让他到后窗去看看老七在不在那里。
朱胜利回来冲广胜点了点头,广胜接着问老七:“你刚才说什么?公安找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七好象在跺脚:“真他妈笨!哦,不是说你,我是在骂我自己呢……刚才我去你家找你,正巧碰上几个人打听你家在哪里,说是你亲戚,来找你办事的,我他妈也没有脑子!就领他们去了。刚才我才发现,那几个年轻的上了一辆警车!操他奶奶的,可能是市局的警察呢……我没敢走远,就在这儿等你。你到底在哪里?记着,这时候千万别回家!”
广胜的脑子一阵迷糊,市局的找我干什么?我干了什么违法的事了吗?转头看看朱胜利,这小子脸色蜡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煤球去。广胜下意识地推着他进了厕所,压低声音对老七说:“七哥,我知道了,你别在那儿站着了,你去云升餐馆等我,我马上过去。注意旁边的动静,别让人跟着……咳!你就别打听了,关凯的事我没参与!好好在那儿等我。”
广胜说着话,朱胜利就蹑手蹑脚地靠到后窗,看见老七像条狐狸那样,缩着脖子退进了快餐厅。
“广胜,老七是不是又玩脑子?他怎么进了餐厅?”朱胜利迎着出来的广胜,战战兢兢地说。
“没事,咱七哥脑子大着呢,”广胜开始穿衣服,“快餐厅有个后门,他是想从那里走呢。”
“广胜,你到底干了什么?我怎么有点害怕?”朱胜利的黄脸逐渐发紫,嘴唇似乎也像发海参那样膨胀起来。
“你怕什么?这里面没你什么事!”广胜背对着他将五连发掖到腰里,顺手把钱揣进上衣口袋,“走吧,去外面喝。”
朱胜利一把拉住了广胜:“等等!就这么走啊?你不怕公安在哪个地方藏着等你?”
广胜迟疑了一下,冲朱胜利点点头:“原来你不膘啊,比我考虑的还周到呢。呵呵,那就走后门吧,后面是个花园,咱们从花园那儿出去……”想了想,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小拖吗?是这样,上次你给我设计的那个广告牌人家给钱了,你能不能到我家里来拿?哪个?就是韩国人在啤酒城旁边的那个呀……啊?我操!你都知道了?消息很灵通啊你……嘿嘿,别这么说,即便是没挣到钱你不也出力了?我不能让你白干活是吧?干你的活拿你的钱,这是天理,你管我挣没挣呢。好了,别罗嗦,赶紧过来!记得打个车,我出去办事正好需要打车,我昨天崴脚脖子了,没车不方便。来了你就把车停在后花园那里,我看见车到了就下去找你……快来呀,来晚了票子就没啦!”
朱胜利捏了捏广胜的胳膊:“好办法,让小拖来接咱们!哎,你真要给他工钱?这是何苦呢?咱们跟谁要钱去?”
广胜皱着眉头,抬手揉着有些发酸的鼻子,喃喃地说:“想起这些好兄弟,我心里就他妈难受……别说了。”
窗帘被风吹得呼扇了两下,广胜觉得那条窗帘像一条斑斓的蟒蛇,它似乎要扑过来将他吞啮。
朱胜利走里走外地嘟囔:“自己还顾不过来呢,管人家?操,给他是情谊,不给是公道!你也太大方了……”
“住口!”广胜让他絮叨得难受,抓起沙发上的一个垫子向他扔去,“你他妈就知道钱钱钱!人都快要死了,钱算个屁!”
朱胜利嗖地钻进厕所:“去你妈的!没钱你活个鸡芭,死了算完!”
广胜火不打一处来,跳起来追进厕所:“我他妈掐死你个鸡芭操的!”双手紧紧掐住朱胜利的脖子,“要钱还是要命?说!”
朱胜利被掐得像一只正在上吊的猴子,呕呕地说不出话来。
广胜撒了手,没趣地笑了:“要命就饶了你……呵呵,别害怕,等我死了,遗产全归你。”
朱胜利缓过劲来,手扒着洗手池嗷嗷地干呕起来。
广胜回头看看他,想要给他捶捶背,感觉没劲,摇摇头走出厕所,颓然倒在了床上。
看来公安这是开始了……广胜瞪着空洞的双眼在想,一定是他们抓住了关凯和他的喽罗,然后一一审问他们。广胜有这个经验,一般牙口不好的伙计一进公安局的门就开始尿裤子,为了早点离开那里,逮什么说什么,竹筒倒豆子一般。倒干净了以后,人家就开始找人对证,真正犯事的直接就留下吃“二两半”了。没事的呢?也不会让你消停了,隔三差五的提溜你,直到把你折腾成一个空壳,像清水一样透明这才拉倒……他们肯定是交代了我跟关凯接触过的一些事情,搞不好还说得云山雾罩,栩栩如生……我抗他们提溜吗?答案是否定的,尽管我个人没有干什么违法的事情,但我牵扯过多少内幕呢?不说?可能吗?我又不是没进去过,不抖搂干净了你就别想囫囵着出那个门!说?我说什么?我说我找人杀了黄三?!
我真的应该那么说吗?广胜猛然打了一个冷战,我他妈这是找死呀!
在黄三这件事情上,我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我没干什么呀!我无非就是花钱让人教训了他一下,谁知道他竟然死了呢?那么是谁杀死了他?我?胡四?卖蛤蜊的东北人?都不是?那么是谁?幽灵?妖精?水?草?空气?都不是……究竟是谁?是你!是你陈广胜!真的是我吗?……越往深处想,广胜的脑袋越大,最后轰地一声爆炸了!
朱胜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后窗那里,他好象看见了什么,猛扑过来:“赶紧走!小拖打车来了!”
广胜的魂猛地回到自己身上,一骨碌爬起来,拽着朱胜利冲出门去。
冲到楼梯口那里,广胜突然站住了,挺起胸膛走了回来,这个动作令他看起来很悲壮。
他默默地盯着锁眼看了一会儿,很沉稳地把钥匙伸进锁眼里,慢慢转了两下。
阳光肆意地在天地之间飘舞着,苍白而冰冷,如一把把雪亮的刀子。
“小拖,辛苦你了,哥哥我谢谢你。”坐在出租车里,广胜摸了一把小拖干瘦的脸,笑道。
“胜哥还是那个脾气,跟我客气什么?”小拖从广胜给他的一千块钱里抽出两张,递给广胜,“八百就够了。”
广胜又给他推了回去:“拿着,这二百算我给弟弟的嫖娼费,支援战斗在一线的光棍同志,嘿嘿。”
小拖装好钱,蔫蔫地笑了一声:“还嫖娼呢,蛋子都要饿瘪了。”
“小拖最近没找个工作啥的?”朱胜利在旁边问。
“找了,还是跟赵玉明干,给市政按路灯呢……跟艺术不搭边儿了这次,唉。”
“那也好啊,有活干就成。”广胜安慰他,“你没看见街上多少瞎逛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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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还是别说这些了……胜哥,你们这是要去哪儿?没事我先下车了,我得去工地看看。”
“我们也在忙碌啊,想去即墨找找机会。你到了吗?那就下车吧,别耽误工作。”广胜示意司机停车。
“胜哥,保重啊……”小拖犹豫了一下,甩头下了车,广胜隐约看到他的眼里闪动着一丝泪花。
“广胜,我想回家。”朱胜利看着小拖走远了,回头对广胜说。
“想当逃兵?”广胜推了他的脑袋一把,“上次你犯那么大的错误,我还没来得及收拾你呢。不准走!有事安排你。”
“……”朱胜利像一只鸡突然被人攥住了脖子,脸刷地红了,“绑架啊。”
云升餐馆的门紧闭着,李老师站在寒风里四处打量。
不知从哪里刮来一只血红的塑料袋,骨碌骨碌从门口滚过。
第二十八章 走投无路 第八节
在餐馆门口停下车,广胜四下打量了一番,除了几辆偶尔驶过的汽车,街上几乎没有几个行人。
一个老人佝偻着腰,脑袋一点一点地望前走,越走越小,小小的影子之外,整个世界显得如此荒凉,如此老谋深算。
广胜付好车钱,拽了还在盯着老头发呆的朱胜利一把,下车冲李老师打了个招呼:“老师站那里干吗?等买卖?”
“还等买卖呢,老师这个小餐馆快要倒闭啦!”李老师愁眉苦脸地往里让着广胜,“唉!那个叫老七的又在这里等你,不知道怎么了,一进门就硬逼着我出来等着你,凶神恶煞的,一点道理都不讲……你说,你怎么就交往了这么个人呢?”
“呵呵,别管他!他就那样……”广胜拉着李老师的手进入餐馆,“老七!出来!”
“你怎么才来?”老七幽灵一样从旁边的一个单间里闪出来,不满地说,“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
“我怕什么?怕你强Jian了我?”广胜把他推进屋里,回头对李老师说,“整点好的,我跟七哥好好喝点。”
“还他妈喝呀?不喝了,不喝了!”老七冲李老师挥挥手,“你出去!站门口长点眼生,有穿警服的赶紧报告!”
“怎么了广胜?”李老师有些紧张,颤着嗓子问,“你们是不是犯了什么事?要是真那样,你们可千万别在我这里了,你老师干点小生意不容易,万一你们在这里闹事,我可惹不起这个麻烦……”
“没什么,是别人的事,我们在这里帮忙拿个主意。你就照老七说的办,呆会儿我们就走。”
“广胜,我没有别的意思,”李老师换了一种非常柔和的口气,“老师真的转不动了,你看这位七哥欠我的帐?”
广胜笑了笑:“好嘛,又转不动了……多少钱?”
老七神情暧昧地瞥了广胜一眼,啪地一拍桌子:“那点钱还叫钱吗?你怎么还让胜哥付帐?滚出去!老子……”
“老子在城里吃馆子都不花钱呢!”朱胜利接口嚷道。
“我可没那么说,”老七偷偷扫了广胜一眼,“那是电影上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