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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阳神色淡淡的,用桌上的餐巾擦拭手指,“我不是第一次把自己当做废牌打出去了。不过,反倒是你答应得太轻易了。”他说,“许越应该早就防备到我会试图策反你,那,他相应的措施是什么呢?”
谢帝桐只是笑着,没有说话。
“不,他没有措施。”乐阳说,“或者说他的措施就是你——你从来都不会真的和我联手,而是接到了类似‘佯装和我联手,探出我下一步的计划’这样的指令。许越在拷打我的时候故意让我知道,他并不想从我口中知道什么,只是想将当年的恨宣泄在我身上。我无法用假的计划去影响他,你就成了我唯一的活路。”
话音落下,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静;谢帝桐微微抬头,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赞许。
“我的师兄还是和当年一样。”他叹了口气,面上露出了一个苦笑,“——喜欢自掘坟墓。”
“说的很对,我确实接到了这样的指令。”谢帝桐点头,“只要你给我的情报是对的,让他们打散你的计划,杀了昆麒麟,我的生死束缚就能解开。反之,我就会死。”
“真是不平等条约啊。但是生死束缚成立了,你的命在对方手上,对方死你也会死,也不得不听命于他们。而我如果真的告诉你我的计划,你恐怕会失望。”他移开眼神,“这次我没有任何的计划。你杀了我吧。”
“许越不会喜欢这个答案的。”谢帝桐走到他身边,梳动他的头发,手指纠缠过细软的黑发,慢慢滑下,“你应该再编一个。”
“真的没有。他认为,当你成为我唯一的活路时,我肯定会把什么都告诉你。但是我根本不想活,我也没有计划。”说到这里,乐阳的眼神稍稍动了动,然后用力抓住了谢帝桐的手,拉开了他的手,“一定要说的话,他们中有一个是我的人。”
话还未说完,玄关处就响起了开门声。“怎么又是这招啊?”轮椅碾过木地板的声音传来,门口响起了许越的声音,“上一次也是,这种离间计你就用不烦吗?”
乐阳没有回头,只是微微垂着头,“你应该相信我,然后去告诉其他人这个消息,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这一次,我的确没有任何计划。”
“看起来小师弟精神不错,和谢前辈相处愉快。”他和谢帝桐互相点头致意,“但是也不能太愉快了。”
“这一次我说的是真的。”他瞥了一眼许越和那个少女,“你应该相信我。离开这。因为你们之中有一个已经是我的人了。让她离开也可以,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他已经被少女拖了起来,拽向了存放尸体的内室。这一句话的语气有古怪,甚至像是带着些哀求,“我求求你走吧……我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我叫顾莉。”她说。
乐阳被拖拽在地上,只能抬起头看她。这个秀气的少女有一个平平无奇的名字,就和世上其他大多数女孩子同样。
“我会记住你的。”他喃喃道。
他的神色间有一种恳求和痛苦,在许越的眼中,乐阳的这种神色带给了他极大的欢愉。
他摘下手套。皮手套下,这双手上的皮肤呈现一种诡异的皱褶和颜色,这是重度烧伤后的皮肤。
乐阳被拽入内室前,最后回头看了谢帝桐一眼,“我有话和他说。”
“好。”谢帝桐笑道。因为这个人,许越没敢就这样将人拖走。
“谢帝桐……”他神色苍白,眼中有一种异样的光在闪动,“——这个房间是一个黑箱子。”
只有这一句话。
————
三个人被拖进了隔间里,门关上。丘荻靠在墙上松了一口气。
“结果还是要动手啊……”他扁扁嘴,然后离开了洗手间,“朱老板,这段时间要麻烦你了。”
朱黛脸都是黑的,“古代讲究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你为什么总跑出来自己动手,掉不掉价啊。”
“没,动手的是你。我负责躲。”他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半小时了,丘荻关了手机,不用看都知道里面肯定全是昆麒麟的短信和电话,“他们现在应该全都在七院了。”
“什么?”
“我和他们每个人都说,彼此是内奸。和小车说的是你是内奸……”
“丘荻,你能不能做点正常的事情……也就是说,你根本没做什么对不起他们的借口,只是为了百分百保证我能陪你出来飙个车?”
“不好意思啊。”丘荻咳了一声,拍拍朱黛的背,这人现在挺生气的,“我说来找你,但是一去不返,小车肯定会立刻提出来七院找我。接着,余棠绝不会让他一个人行动,他也会跟上。金召认为余棠是内奸,必定会跟上他,余棠觉得金召是内奸,他肯定觉得带上昆麒麟更保险。”丘荻指了指一边水产品专柜卖的螃蟹,“就和一串螃蟹一样,虽然这个比喻不太好听。”
“你就不怕他们突然打起来吗……”朱黛揉着眉心,觉得头隐隐作痛。
“不会,因为每个人都忌惮‘内奸’被惊动后会杀了曲艳城。”
“你让他们去七院干什么?”
“碰碰运气。”他买了点云片糕,打算在路上吃,“十二元老的人现在肯定盯紧了昆门道观。突然所有人都赶往七院,必然引起他们的动作。七院里现在可是有他们很想要的东西的。”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吗?下棋啊。”他坐上车,重新发动了车子,“离棋盘远一点,落子才能冷静准确点。”
对于朱黛来说,这句话有些耳熟。在很久之前,薛霜女也经常和他们俩这样说。
车继续开上公路,但是这一次越开越偏,附近的车流也越来越少。但是有一辆车一直跟着他们,如影随形。
他们的车停在一个开发区的边界处,那辆车跟着,也停在了他们后面。两人下了车,等对方下车。
“朱老板,等对方下车后,你就第一时间把他们全部打晕。”
“……我又不是打手!”朱黛怒了,“而且我的力量也不是源源不断的。”
“我就让你刚才吃一点补充能量啊!”
“现在的人一点都不好吃!污染重,化工味重,说不定还有金属关节和硅胶隆胸什么奇怪的材质,你也考虑一下我的心情好不好!”
他们正说着,对方车上就下来了两个人。一个是陌生男子,还有一个是个小孩,白发,清秀。
“动手!”丘荻轻声说。朱黛叹了一声,血影随即窜出,袭向两人。但紧接着,意外发生了。
朱黛的血影在半途戛然而止,就像是颜料滴入了一大盆水中,瞬间消散无形。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神色愕然。
对面,苏子和那个男人连动都没动过。他们听见苏子问,“凶神?”
“对,凶神。”
男人的声音很低沉沙哑,异常磁性。
“——苟延残喘的凶神罢了。”
他大概三十上下年纪,五官如刀刻般深刻,长发扎在脑后,穿着一件白色外套,面无表情。如果看第一印象,丘荻会觉得这是个警察或者军人。他只是望了朱黛一眼,就摊开左手的手掌,用手指在手掌上画下了什么。
“……不是该存在于这个世间的存在。”
血影再度冲出,这一次是数以万计的血色蛇影冲破了天地,夹带着蛇的嘶叫声扑向了两人。丘荻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随着血色的浓郁而震荡起来,耳边响起了强烈的耳鸣。杀意,他第一次感受到朱黛近在咫尺的杀意。
旋即,和上次相同,蛇影在离他们将近五步的距离瞬间消散。
“蛇型的凶神……是飞蛇,还是开明或者大蛇?”他轻声自言自语,然后摇了摇头,“无所谓了。虽然不知道小师弟是从哪里将你笼络成为帮手的,但是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从背后解下了一把刀。通体雪白的刀,制式应该是唐刀。和秋宫鹿的雷刀样子很像,但是一黑一白。
“雪药王……”
在看到这把刀的时候,朱黛退开了一步。
第199章 局之变
药房的小伙计看看刚才冲进来又冲出去的一堆人,有点摸不着头脑。老板刚才跟着个朋友走了,打手机也没人接。
“会去哪啊?”余棠嘀咕,“要不我回去,再查一下药房里的情况?”
“药房的员工说,丘荻来找过朱黛,两个人去里面说了几句,就离开药房了。”昆麒麟看看手机里的拨出记录,丘荻的手机是关机的,“我想去废楼的地下病房找找。”
“我也去。”金召说,“顺便去看一下罗盘的情况。”
他们转向了废楼。昆麒麟也说不上为什么要去,但就是想排除一下几个最糟糕的情况。进入病房前,他问余棠,这个月三次的能力还剩下几次。
“用完了。其实是浪费了两次,还有一次给了朱老板。”他说,“不过朱老板的未来真是……有点让人不安,我原本没理解那是什么意思,但是现在看来,估计是要出事了。”
“你预知过他的未来,那看到什么了?”昆麒麟没想到余棠还干过这事,有点出乎意料。
余棠耸耸肩,说,我听到了一把刀。
“刀?”
“嗯,白色的刀。”他说,“问路童子给出的预言是并不详细的,但却都是关键点,比如之前给丘荻做出的那个预言,只有‘会见到恋人’,‘不要登高,不要向下’,这些零碎的词句。至于朱老板的,是‘白色的刀’,‘原形在死前重现’,以及‘誓言和生命等价’。一般出现这种预言是很不吉利的,因为涉及到死。问路童子的预言是百分百灵验的,而且不可逆转。”
“朱老板会死?可是他是……我记得刀是根本没法杀他的吧?”
“不是说没法杀,而是无法造成致命伤。就好比麒麟,也同样有人造出了雷刀斩麒麟,专门用来制造足以致死的致命伤。但那是古代了,现代有枪械,枪就可以对它们造成伤害。”昆麒麟说。
“师叔曾经对朱老板开过一枪……”
“他好歹是凶神,不是普通麒麟。麒麟的话只要一枪穿脑也是必死无疑的,这个我见识过。”他说,“棠哥儿预知到了一把白色的刀,假设这把刀可以伤到朱黛,那么我也只能联想到一把刀。”他们一层层向下走去,耳畔时不时会传来罗盘的运作声,“生者死,死者生……”
金召摇头,觉得不可能,“你说的那个,已经失踪几百年了。”
“在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