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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送走了她。临别时胡宗仁让王小姐再跟母亲说最后一句话,王小姐想了很久后对胡宗仁说,不用说了,因为母亲会看到的。我不再是个孩子,我会坚强成熟起来。
连续四天的忙活,却没赚到什么钱,还花费了我们不少精力,看上去好像是个亏本的买卖。在我送胡宗仁回家的路上他跟我说,这个姓王的小妹妹,咱们今后多照顾照顾她吧,一个人生活挺不容易的。我嘲讽他说你又在打什么歪主意了,看人家长得好看你又色了吧?胡宗仁哈哈大笑着说,你看吧,我就知道我认为是美女的你一定也觉得好看。笑完之后他又安静下来,似笑非笑的说,我也该常给我妈打打电话了,这都挺长时间没回家了,还挺想她的。
我沉默了一会,打开车灯,因为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我对他说,既然如此,那就早点结婚,把老太太接过来吧。
☆、第五十四章。【案十】厂房夜魅
大概是我还在上小学或是初中的时候,那个年代,家庭式的VCD机还没有普及,人们的脑海里甚至还没有出现“互联网”这个词,于是在那个年代,人们的娱乐活动方式有限,我奶奶那一辈的人总是喜欢三三两两的坐在院子里织毛线或者闲聊,还有的喜欢凑在一起打麻将或者下象棋。而我父母这一辈的人因为工作繁忙,大多数时间都在单位,回到家顶多看看电视就想睡觉,好不容易遇到个礼拜天,那个时候却还没有双休这个说法,于是他们更希望把这一天用来在家里舒舒服服的睡懒觉,什么娱乐活动,好像也没什么花样。
而我那个时候,正值青春懵懂,对外面的世界产生了异常强烈的好奇,于是有很多不被父母允许的娱乐方式开始侵害我们这一代人的身心,例如台球室,例如电子游戏厅,例如录像馆。作为我来说,算得上是被侵害得比较严重的一个个体。
我记得在我念初中一年级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和街上的那些小混混赌台球,几毛钱一局,因此我赢得了“江北一杆”的称号,而因为那个时候电子游戏厅里玩的人最多的就是街头霸王,而我常常能够一个币就通关,期间还能击垮无数不自量力的投币挑衅者,尽管那个时候我个子不高,打个游戏还需要踩在两块砖头上当垫脚石。而我光顾得最多的,当属五里店附近当时林立着的众多各种类型的录像馆。
那时候,还是用的录像带而不是碟片,所以当我的同学在我身边向我吹嘘他家里新买了一台松下牌录像机的时候,总是能赢得我尊敬的目光。在那几年,我在录像馆里认识了很多人,有梅艳芳,有张国荣,有午马,有林正英。虽然他们全都已经不在人世,但却给我的那段青春留下了深深的记忆。而当时录像馆里放的片子大多都是港片,以及在人少的时候偷偷放电三级片,而港片的内容大多又以动作片和鬼片为主,所以其实当我人生中第一次清晰的接触到“鬼”这个概念,也正是从那个年代开始。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其中一部鬼片的桥段,大概讲的是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香港一家公司本来没人的办公室里,突然在漆黑中出现了一道光线,光线是一台影印机发出来的黄色光芒,随着吱吱嘎嘎的声音响动了一会后,影印机的灯光开始反复的从左扫到右,接着不断吐纸出来,然后镜头拉近,发现那些影印出来的纸上,全都是一个可怕的鬼脸。
这个镜头导致我很长一段时间对街边的影印店都有种抗拒,因为我始终觉得这个店里有鬼。而事实上在我和胡宗仁经手的第十个案子里,却让我觉得这一切仿佛有所不同,却又似曾相识。
11月底的重庆已经渐渐开始有冬天的味道,虽然这个季节有人穿毛衣也有人穿着长袖T恤,本来有句俗话叫做二四八月乱穿衣,指的是农历的这几个月不冷不热,人们穿衣的风格会比较混乱,但是自从环境污染变得严峻,全球变暖已经不再是秘密的时候,重庆的11月,却跟我们小时候的9月或10月差不多。那天胡宗仁感冒了,但是在给我打电话叫我出来的时候他并没有告诉我,直到我见到他的时候才发现他鼻头已经因为擤鼻涕而红红的,我穿着一件长袖T恤,他却已经罩上了毛衣,而且那件毛衣还是红色的,走在街上就好像一个鞭炮似的我真像用火把他给点着。而且当他告诉我他重感冒的时候我也不免流露出了悲愤的神色,吃午饭的时候我质问他,你感冒怎么不早说,感冒了还工作什么!他说没办法,他就是闲不住。我很认真的告诉他,下次感冒了一定记得吃药打针,最起码你要提醒我戴个口罩万一我被你传染了怎么办。
他一边擤鼻涕一边抽抽的告诉我,这次的案子可能咱们之前都没有遇到过类似的,说是在重庆江北区位于某法国品牌的超级卖场附近,一条老街巷子里,有一家专门承接广告牌和印刷、包装制作的广告公司,他们的厂房出事了。老板是个易经爱好者,喜欢预测,于是他在遇到这件事后问易该如何化解,却得出了“必有贵人相助”的卦象。
我指着胡宗仁红通通的鼻子说,他说的贵人,该不会就是你吧?胡宗仁揉了揉鼻子,无精打采却又带着得意的说,嘿嘿,好像还真是我。我说那好吧反正你才是贵人那你去好了我回家睡觉去了,他赶紧拉住我说,别啊,你这走了让我一个人怎么做啊?我嘲讽的说你不是贵人吗,我算老几啊。胡宗仁说,我说错了,是贵人们,有“们”,也包括你啦!胡宗仁抓着我的手傻乎乎的笑着。这时候饭馆服务员带着诧异的眼神走过来,在桌上放下两个碗:你…你们的面条…
然后直到我们吃完离开,那个服务员看我们的眼神都是怪怪的。
胡宗仁按照事主发给他的地址,很快我们就找到了这条老街,不过由于街道太窄,我又不熟悉里边的路况,于是选择把车子停在了那个大卖场的停车场里,接着我和胡宗仁就穿过马路步行过去。走了差不多十多分钟,在这条老路靠右边的一条小径下去,就看到了这家广告公司的招牌。我笑着说,这家广告公司藏得可真是隐蔽啊,把公司开在这儿,哪有人会来找他们做生意啊。胡宗仁说,公司应该不在这儿吧,这是他们的工厂呀,我不是跟你说了吗?
既然是工厂,那就稍微能够说得通一点了。走到工厂门外,里边传来哗啦啦机器轰鸣的声音,虽然并不是很大,但是在这个小巷子里还是能够听得比较清楚。胡宗仁拿出电话给事主打了过去,说我们到了,在你们单位门口,你们办公室怎么走啊这里只有工厂。挂上电话后几分钟,就从工厂大门侧面的一个小楼道里,走下来一个穿着米色休闲西装的男人,看上去个子不高,30多岁,结婚后男人的标准体形,他看到我和胡宗仁以后,很热情的迎上来握手打招呼,自称姓夏,是这家广告公司的负责人。
带着我们上楼以后,关上办公室的门,然后才开始介绍自己,说他是和朋友一起合开的这家公司,朋友是做美术设计的,主要负责揽活儿,他则主要负责配套的制作,主要制作一些画册啊楼书啊礼品盒什么的,逢季节还要做月饼盒粽子盒之类的,此外还要做金属字水晶字什么的,主要业务还是印刷,反正就是你能想到的广告公司的那一套。
夏先生说,这次找我们来,是因为连续两个星期以来,自己的厂里接连出现一些有迹象或是没迹象的怪事。最早发现的是他们值夜班的工人,在厂房里工作的时候,突然机器就出现了奇怪的现象。
胡宗仁笑着说,这大晚上还工作,在你们这儿上班还真是够命苦的啊。夏先生笑了笑说,你们二位有所不知了,印刷厂都是这样,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在上班,有时候白天堆积的制作业务完不成,就只能连夜印刷了,反正现在的机器都是一体化的,简单操作一下就能制作出成品来。他接着说,他们的厂房里印刷机是选用的当下市面上比较高端的设备,据说是什么什么四个颜色套印之类的,我也听不懂。不过发生怪事的那天晚上,工人只开了其中的一台机器,那台机器在印刷的时候,个人就一边看着厂房一边自己在电脑上看看电影什么的打发时间。可是到了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另一台稍微老旧一点的机器突然自己启动了,并且开始把卷纸的那个轴乌拉乌拉的旋转着。
夏先生说,当时工人就觉得很奇怪,因为厂房是在老居民区里,电路什么的难免出现老化的现象,为了避免短路造成火灾,一般只要机器稍微停歇一下的时候,他们都会人工手动断电。当时那位工人听到哗啦啦的声音的时候,还在想是不是白天交接班的同事下班的时候忘记了拔掉电源,然后引起的这个问题。结果他绕到机器后边一看,发现那个电源只接上了一半,剩下一般卡在外边。
胡宗仁问,是不是就好像插头没有插稳,但是却是放在了插孔里,接触不良造成的。夏先生说,当时那个工人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于是就拔掉了电源,继续回到电脑前打发时间,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始下雨了。原本这下雨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这个季节本来就比较多雨,但是这雨越下越大,那个工人说外头的雨声都已经掩盖了屋里的机器声了。而偏偏在这个时候,突然停电了。
夏先生说,因为是制作商,常常要用到很多设计软件,所以为了防止突然停电来不及保存,他们公司甚至还配备了一种称之为UPS的高档产品,为的就是在断电后还能靠这个装置给电脑供电几分钟,好让你能够及时保存。于是当那个工人保存好文件之后,就关掉了电脑,开始玩自己的手机。
夏先生接着说,厂房很老旧了没有应急照明灯,又是一个密闭的环境,所以这个时候从我们那个工人坐着的位置看过去,户外比屋里还亮堂些,就在他站起身来想看看这雨到底下到什么时候时,突然看到厂房的门口下方正中央站着一个人影。
那个位置是淋不到雨的,但那个人影身上看上去却是湿漉漉的。
☆、第五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