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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队,在无人援助的情况下,建立了新的社会体系。如果不是那场瘟疫影响了他们的出生率,迫使他们需要寻找新的人口来源的话,他们会变得更加强大。也许他们是军人治国,也许他们过于严谨苛刻,也许有时还缺乏幽默感,但他们却顽强地生存下来,并毅然肩负起推翻凯匹特的重任。
“可他们用了很长时间才表明自己的存在。”我说。
“这可没那么简单,他们要在凯匹特建立反抗组织,还要在其他各区建立地下活动组织。而最后,他们需要有人组织最后的暴动。他们需要你。”盖尔说。
“他们也需要皮塔,可他们好像把这事给忘了。”我说。
盖尔脸上的表情黯淡下来,“皮塔今晚的话也许产生破坏作用。当然,大多数辖区的反抗者根本不在乎他说什么,可那些本来反抗的决心就不那么坚定的辖区就不好说了。停火肯定是斯诺总统的主意。可这话从皮塔嘴里说出来,好像还挺有道理似的。”
“你觉得他为什么这么说?”虽然我很怕听到盖尔接下来要说的话,可我还是问道。
“也许他受到了折磨,或者被人劝说。我猜想,他是跟他们做了某种交易来保护你。他提出停火建议,条件是斯诺允许他把你当做一个无辜而怀有身孕的女孩呈现在大家面前,你在被反叛者救走时对一切都毫不知情。这样的话,如果各辖区反抗运动失败,而你也做得恰如其分的话,你还有获得赦免的机会。”我看上去肯定还是一脸的迷惑,因此盖尔下面的话明显放慢了速度,“凯特尼斯……他仍在设法让你活下去。”
让我活下去?啊,我恍然大悟。游戏还没有结束。虽然我们已经离开了竞技场,但因为皮塔和我都还活着,因此他设法让我活下去的许诺仍然有效。他的想法就是让我保持低调,安全地禁锢在十三区,等着战争结束。这样,双方都没有理由杀死我。那么皮塔呢?如果反抗者取得胜利,那他的处境就惨了。如果凯匹特获胜呢?天知道。也许凯匹特允许我们两个都活下来——如果我做得恰如其分的话——去观看这场永无止境的饥饿游戏永远继续下去……
一幕幕可怕的景象浮现在我眼前:被长矛穿透了身体的露露,绑在鞭刑柱上、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盖尔,尸横遍地的家乡。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为什么?对往事的回忆让我热血沸腾,一些其他的细节也涌上我的心头,我想起了在电视上第一次看到八区暴动时的情形,想起了在世纪极限赛举办前夜胜利者们手拉手的情形。我向电磁力场射出的那一箭并非出于偶然,那是我渴望已久的射向敌人心窝的一箭。
我嗵的一下站了起来,满满的一大盒足有上百支铅笔让我给撞翻在地,撒得到处都是。“怎么啦?”盖尔问。
“不能停火。”我边说,边俯身摸索着,把散落一地的铅笔捡回盒子里,“我们不能再回到过去了。”
“我知道。”盖尔捡起一大把撒落在地的铅笔,在地上戳齐了。“不管为什么,皮塔这么说都是错的。”那些该死的铅笔一直装不进盒子里,我一着急,撅折了几支。
“我知道。把笔给我吧,你都把它们撅折了。”他把盒子从我手里拿过去,用敏捷精确的动作把笔重新插进去。
“皮塔不知道凯匹特是怎样对待十二区的。要是他看到十’二区的惨状……”我说道。
“凯特尼斯,我不是要跟你争。要是我一按按钮,就能送所有的凯匹特人上西天,我也会这么做的。毫不犹豫。”他把最后一支笔插进盒子,然后把盖合上。“问题是,现在你准备怎么做?”
是啊,这段时间一直令我极度不安的问题只有一个答案,然而还是在听了皮塔的话后我才醒悟过来。
我准备怎么做?
我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抬起胳膊——感觉好像插上西纳给我设计的黑白两色的翅膀——然后轻轻地把它们放下。
“我要做嘲笑鸟。”
第一篇 余烬 3、火药桶
毛莨花趴在波丽姆的臂弯里,门头上安全灯的光亮照在它的眼睛上,反射出微弱的光。它又担当起自己一贯的职责,在漆黑的夜里保护着波丽姆。波丽姆偎在妈妈的身边。她们熟睡着,看上去和去年抽签日的那个早晨一模一样,也正是在那一天,我决定代替波丽姆参赛。我自己单独睡在一张床上,因为我的身体尚在恢复期间,也因为没人能跟我一起睡,我常做噩梦,还会乱踢乱打。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几个小时都没能人眠,最后我也不睡了,反正睡不着。我起身,在毛莨花眈眈的注视之下,蹑手蹑脚地走到梳妆台旁。
政府发的服装放在中间的抽斗。每个人都是一样的灰色裤子和衬衫,穿时,衬衫掖在裤子里。在这衣服下面还放着我在竞技场被救时随身带的几件物品,嘲笑鸟胸针,皮塔送的带有妈妈、波丽姆和盖尔照片的纪念挂坠,拴在银色降落伞上、从树上取水用的插管,还有在竞技场爆炸前几小时皮塔送给我的珍珠。在医院时,十三区的人把我的皮肤外用药膏拿走用了,同时把弓和箭也没收了,因为只有保护军火库的警卫才能够携带武器。
在黑暗中,我摸索着找到降落伞,然后把手指伸进去,触到了那颗珍珠。我回到床上,盘腿坐在那里,用珍珠在嘴唇上反复摩挲着,珍珠的表面很光滑,散发出幽幽的光亮。不知怎的,用嘴唇触碰珍珠让我感到宽慰,感觉如同珍珠赠与者的凉凉的吻。
“凯特尼斯?”波丽姆轻声叫我,她已经醒了,正在黑暗中看着我,“怎么啦?”
“没什么。做了个噩梦。睡吧。”这完全是自然反应,对妈妈和波丽姆封锁一切信息,以使她们免受伤害。
波丽姆尽量不吵醒妈妈,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抱起毛莨花,坐到我身边。她摸到了我那只捏着珍珠的手。“你冷吧?”她从床头又拉过一条毯子,把我们三个一股脑裹进去,把她身上的温暖,还有毛莨花身上的热乎气传给了我。“有事你可以跟我说,我准保不会说出去,连妈妈也不说。”
她真的长大了。那个衬衫从身子后面撅起来、像鸭子尾巴似的小女孩,那个够盘子都要人帮忙的小女孩,那个祈求带她去糕点店橱窗看糖霜的小女孩已经从我们眼前消失了。过去的苦日子以及生活中接连发生的悲惨事件已经迫使她以更快的速度长大了,至少在我的眼里如此。她已经长成了一个女人,一个给流血的伤口缝针的女人。她知道妈妈已经不能承受太多的精神负担。
“明天早上,我就同意做嘲笑鸟。”我告诉她。
“是你想去,还是被迫去呢?”她问。
我无奈地笑了笑,“都有吧,我想。噢,不,我想去,我必须去,只要这样做能帮助那些反抗者战胜斯诺。”我把珍珠在手心攥得更紧了,“只是……皮塔。我怕我们真的取胜了,反抗者会把他当做叛徒。”
波丽姆认真地想着这个问题,“我想你并不知道你对反抗事业有多么重要。重要的人通常总能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如果你想让皮塔活着,你就一定能做到。”
我是很重要,我想。他们费了那么大劲去救我,他们甚至冒险让我回十二区。“你是说……我可以要求他们免了皮塔的罪名?而他们也必须同意?”
“我觉得你可以向他们提出任何要求,他们都会同意。”说道这里,波丽姆又皱起眉头,“只是,你怎么才能知道他们说话是不是算数呢?”
我回想起黑密斯为了摆布我和皮塔而说的那些谎话。怎样才能不让那些反抗者食言呢?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所做的口头承诺,甚至写在纸上的协定都可能在战争结束后化为乌有,可能没人再承认它的存在。即使有当权者作为人证,也没有什么价值,说不定给皮塔判了死刑的正是他们。我需要更有利的见证人,任何能帮助我的人。
“这事必须公开。”我说,毛莨花也摇摇尾巴,表示同意。“我要让科恩在全十三区人面前公布这件事。”
波丽姆笑了笑,“噢,这太好了。虽然这算不上是什么承诺,但他们要想反悔也没那么容易啦。”
这办法不错,我松了口气,“看来我得常搅了你的好梦啦,小鸭子。”
“我想也是。”她说。她吻了我一下,“睡会儿吧,好吗?”现在我可以睡了。
到了早晨,我看了我的时间表安排7:00——早饭,紧接着就是7:30——指挥鄂。很好,我可以开始跟他们谈判了。在餐厅,我在传感器上扫描了我的个人信息,里面包含了身份号码,时间表。我推着餐盘,沿着餐柜前的铁支架向前走,发现早餐倒是一如既往,固定不变的——一碗热米饭、一杯牛奶、一勺水果和蔬菜。今天,还有芜菁甘蓝泥。这些食物都来自于十三区的地下农场。我坐在专为伊夫狄恩、霍桑和其他一些难民划出的就餐区,狼吞虎咽地吃下早餐。真想再来一份,可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十三区有严格的营养配比,摄入的卡路里足够支撑到下一餐,不多,也不少。配餐的数量是按照每个人的年龄、身高、体量、健康状况和按时间表所需付出的体力劳动来决定的。十二区人的食物配给量已大于十三区的,这是为了让大家的体重尽快提升。大概瘦弱的士兵太容易疲劳了吧。这个办法很奏效。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们看上去就健康多了,特别是那些孩子。
盖尔推着餐盘,紧挨着我站着。我尽量不去馋巴巴地盯着他的芜菁甘蓝泥,可我心里真想多来点。盖尔还是眼疾手快,趁我打开餐巾时,把一勺芜菁甘蓝泥舀到我碗里。
“你可不能老是这样了。”我嘴上说着,勺子已经把菜舀起来,这话也就不怎么作数了。“真的,这样做要么不合法,要么就违反了别的规定。”十三区对食物有严格的规定。例如,如果这顿饭的食物没吃完,想留着以后吃,你是不能把吃的带出去的。显然,以前发生过有人故意囤积食物的事。这种规定对于像盖尔和我这样多年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