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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草的烟成分极为复杂,已判明的即达4000种以上,其中包括16种致癌物质,14种碱,以及许多别的具有生物活性的化合物。它是许多种气体微粒的混合物,人抽烟时吸进去的烟,约有50%留在肺里,部分气体微粒则直接沉积在支气管的管壁上。
罗尔手下的两名律师在法庭中央快手快脚地支起了一个大的三角架,布朗斯基博士走下证人席开始宣讲,第一张表上列出的是烟草的烟已知的成分。他没有读出所有成分的名字,他知道无此必要。每一个名字看起来都很怕人,而作为一个整体,它们更是干脆能吓死人。
第二张表上开列的是己知的致癌物质,布朗斯基对每一种都作了简要的说明,除了这16种以外,他用左手握着的教鞭敲着图板说,在香烟点着时冒出的烟中,可能还有别的致癌物质,目前仅仅是尚未发现而已。而且,它们中的二三种可能在一起产生化合作用,使各自的性能加剧,从而导致癌症。
他们把整个上午,全消磨在对致癌物质的讨论上。每亮出一张新的图表,杰里·费尔南德斯和其他几位吸烟的陪审员都要感到一阵恶心。等到休庭去吃午饭,鬈毛狗雪尔薇亚已几乎快要神志不清了。他们4个首先奔进露·戴尔所谓的那个“烟洞”,在和众人一起进餐之前抓紧时间抽上几口。这自然是不足为怪的。
午饭已经准备妥当,等着他们享用,而且早先出的一点儿问题,显然也已顺利解决。桌上放着的是瓷盘瓷碟,装冰茶的也是货真价实的玻璃杯。定了三明治的几位陪审员,从奥赖利先生手上接过的是定做的三明治;没有定的人吃的则是热气腾腾的蔬菜和意大利面食。对此,尼可拉斯·伊斯特尔大唱赞歌,不遗余力。
电话来的时候,费奇正和两位陪审员咨询专家呆在监视室里。
康拉德慌慌张张地敲着门。这儿有严格的命令,不经费奇批准,是不得走进这个房间的。
“是马莉的电话,4号线。”尽管康拉德声音很轻,费奇一听却仍然像木头人一样僵在那里。他沿着临时过道,三步并成两步,匆匆走回办公室。
“跟踪这个电话。”他命令道。
“我们已经在查了。”
“她肯定打的又是公用电话。”
费奇按了一下话机上的4号按钮:“喂。”
“费奇先生吗?”耳机里传来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我是。”
“你知道他们为何盯着你瞧吗?”
“不。”
“那我明天告诉你。”
“现在就说。”
“那可不行。你在追查这个电话呢。你要是再这么干,那我就不再给你打电话啦。”
“好吧,我立即停止追查。”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你想要干什么?”
“以后再告诉你吧,费奇。”她挂断了电话。费奇把这段对话的录音放了一遍,一边等着追踪她的电话的结果。康拉德带回的果然是不出所料的消息:她打的确实是公用电话。地点是距此30分钟路程的瓜提亚,一家购物中心里。
费奇跌坐在一张租来的宽大的转椅里,呆呆地接望着墙壁。
“今儿上午她不在法庭里。”他拉着山羊胡,自言自语地低声说,“他们盯着我瞧,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谁盯着你?”康拉德问道。在法庭上站岗放哨,不是他的职责所在,他从未离开这廉价商店一步。费奇把陪审员们一直盯着他不放的奇怪事件告诉了他。
“那么,是谁把消息捅给她的呢?”康拉德问。
“这就是问题所在。”
整个下午全花在尼古丁上。从1点半到3点,接着又从3点半到5点休庭,陪审员们一直在听他们谈论尼古丁,内容之多之细,人人感到腻烦。尼古丁是香烟含有的一种毒物,一支香烟的含量在1~3毫克之间。就雅各布·伍德这样把烟吸进去的烟民而言,90%的尼古丁都被吸入肺中。布朗斯基博士大部分时间都一直立着,而对挂在三角架上的一张有真人那么大小的彩色人体结构图,不断地指着各个不同部位作着详尽的解释。
尼古丁使四肢表层的血管收缩;它使血压升高,脉搏加快,心脏负荷增加对消化系统有着缓慢而又复杂的影响。可以引起恶心和呕吐,刚开始抽烟的人更是如此。起初会刺激唾液之分泌与消化道之蠕动,然而以后便会使功能弱化。对中枢神经,它起着兴奋剂的作用。布朗斯基讲得井井有条,而且语调十分真诚;听了他的描述,一支香烟与一剂致命的毒药,其作用相差无几。
而最为糟糕的是,尼古丁是使人上瘾的。罗尔又一次精打细算把时间掌握得恰到好处。这一天的最后一小时,全用于说服陪审员,让他们对下述两点坚信不疑。吸食了尼古丁准会上瘾;这一知识至少在40年前早已为人们普遍接受。
尼古丁的含量在香烟的生产过程中是很容易控制的。
假如,布朗斯基加重语气地说,人为地增加了尼古丁的含量,那么吸烟者上瘾的速度自然就会大大加快。而吸烟成瘾的人越多,意味着售出的香烟越多。
此时打住,结束这一天的听证显然是妙不可言的最佳时机。
第九章
星期二上午,尼可拉斯·伊斯特尔一早就到了陪审员休息室,这时露·戴尔刚开始煮第一壶咖啡,把每天供应的新鲜面包圈和糖纳子齐齐整整地放在一只大盘子里。盘子旁边放着一套崭新的杯碟。尼可拉斯曾经抱怨过,说他最讨厌用塑料杯子喝咖啡,恰好还有两名陪审员抱有类似的偏见。于是他们提出了几个要求,并且马上就获得了法官大人的首肯。
看见尼可拉斯走进房间,露·戴尔立即快手快脚干完了手上的活。尽管他愉快地笑着向她招呼,几天来发生的那几次小小的冲突,却使她余怒未消。他倒了一杯咖啡,打开了一张报纸。
不出尼可拉斯所料,退休上校佛兰克·赫雷拉刚过8点就到了休息室,几乎提前了整整1小时。他手里抓着两份报纸,其中之一便是《华尔街日报》。他本想一个人在此清清静静地看看报,但看见尼可拉斯,却还是勉强朝他笑了笑。
“早上好,上校。”尼可拉斯热情地招呼道,“你来得真早呀。”
“你也不晚哪。”
“是的,我睡不着。老梦到尼古丁和发了黑的肺。”尼可拉斯一边读着体育消息,一边说。
赫雷拉搅着咖啡,在桌子对面坐下:“我当兵的时候,抽过10年烟。”他坐得笔直,挺胸收肩,目光平视一副时刻准备跳起来立正的姿势,“可我还是自觉地戒掉啦。”
“有些人就是戒不了,例如雅各布·伍德。”
上校不屑地咕哝了一声打开一张报纸。对他来说,改掉一个不良的习惯,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关键在于毅力。只要脑袋下了命令,身体啥事儿都能干成。
尼可拉斯翻过了一页报纸,问道:“你是为什么戒烟的呢?”
“因为吸烟没有好处。这并不需要天才,谁都明白嘛。香烟会要你的命的。”
在开庭前进行的书面调查中,这位退休上校如果也这么直言不讳。他就不会坐在现在这个地方了。那些问题尼可拉斯还记得清清楚楚呢。上校对吸烟现在如此反感,或许只能说明一点,他很想当这个陪审员。他是个退休的老兵,大概打高尔夫已经打得厌倦,对自己的老婆也已经感到腻味,因而想找点儿事情干干,而且他显然对某种事心怀不满。
“如此说来。你是认为应该禁烟的了?”尼可拉斯问道。这个问题他已经自问自答了成百上千遍,而且对每一种可能的回答,都已准备好合适的对付办法。
赫雷拉上校慢慢地放下报纸,又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大口咖啡。
“否。我认为人们应该有点头脑,不要在几乎30年当中每天都抽3包烟。这能指望有什么好结果?健康的身体?”他的语调充满讽刺。毫无疑问,他来担任陪审员时,早已是成竹在脚,有了固定的看法。
“你是什么时候才有这种见解的?”
“你怎么这么笨!有这种看法是很平常的嘛。”
“也许你说得对。不过,法庭事前审查那会儿,你本该把你的看法表达出来的。”
“什么法庭审查?”
“挑选陪审员的时候,不是问过我们许多这样的问题吗?我可记不得你曾经吭过气。”
“当时不想说。”
“你应该说。”
赫雷拉脸变得通红,直想反驳,却又犹豫了起来。伊斯特尔这个家伙毕竟懂得法律,至少比陪审团其余的人懂得多。自己或许的确是干了一件错事,而伊斯特尔或许有法子打个小报告,把自己逐出陪审团,从而让人看不起,甚至被关进监牢,或者遭到罚款。
可接着他的脑子里又冒出了一个想法,他们不应该讨论本案,不是吗?那么伊斯特尔又有什么东西可以向法官报告呢?他要是把在陪审团休息室听到的东西报告给法官,那他自己就难免会遇到麻烦。一想到此,赫雷拉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我来猜猜看。你大概是想使劲儿让陪审团作出对原告有利的裁决,叫被告付出大笔的惩罚性赔偿吧?”
“不对,赫雷拉先生。我和你不同,还没有一定的看法呢。我们才听了3个证人的证词,而且全是原告方面的证人,所以有许多证人还没有作证呢。我想我将在听完双方证人的证词以后,再理出头错,得出结论。我想宣誓的时候,我们就是这徉保证的。”
“对,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的看法不是固定不变的,真的。”他突然对报纸的社论产生了兴趣。
这时,门被砰地一声推开了,霍尔曼·格里姆斯先生拿着手杖在前面探路,迈步跨进房来。他的身后跟着露·戴尔和格里姆斯太太。尼可拉斯像平时一样连忙起立,去为这位陪审团团长倒咖啡。现在,这已是固定不变的仪式。
费奇眼睛不离电话机,一直等到上午9点,她曾提到过今天可能来电话。
她不仅是玩把戏,而且显然有时还要说谎,但他再不愿瞪着大眼盯着瞧,因而便锁好房间,踱进监视室。他手下的两名陪审员咨询顾问,正坐在黑暗中凝视着墙壁上打出的扭曲的图像,等着呆在法庭里的麦克阿多进行必要的调节。不知是谁踢着了他那只皮包,摄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