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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连山让金秀香独自开着奔驰车,自己却跑到了大秋开的车上,想和宋沂蒙两口子聊聊天。可车子没开出多久,他就躺在椅子上“呼呼”睡着了。大秋把收音机关了,宋沂蒙和胡炜也不敢大声说话。
在返回海口的路上,有座绿树环抱着的山岗。山下停着不少大大小小的车辆,许多人沿着崎岖的小路朝着山上爬。大秋减速,把车子停在路边,朝后边车厢里的人说:“要不要看看?”这时,祁连山醒了,见车停了,忙喊:“怎么啦?怎么啦?”
大秋边抓住方向盘边歪着脑袋说:“这山上有座平安娘娘庙,今天正是农历正月初三,当地风俗,每年的这一天都要纪念这位女神,以祈求保佑平安,看!这些人都是去烧香拜平安娘娘的。”
胡炜听说山上有座平安娘娘庙,执意要去看看,众人只好依她。
大秋在前头引路,宋沂蒙、胡炜、祁连山和金秀香一行,沿着黑色鹅卵石铺成的小路,缓缓地往山上走。道路两边都是茂密的灌木,开败了的花瓣遍地都是,香气袭人,把人们弄得眼花缭乱。
山并不太高,庙也不太大,庙里供奉着的平安娘娘,慈眉善目,肌肤丰腴,庙里烟雾缭绕、香火兴旺、人来人往、热热闹闹。有一位小童,举着一个竹制的签筒,让上香的人们求签儿。胡炜第一个走上前去,交给那小童十元人民币,取过签筒,然后跪在黄缎子圆垫子上面,默默地祈祷。她摇摇竹筒,让竹签子均匀摆动,不多会儿,一根竹签儿掉在了地上。
胡炜拣起那根竹签儿,见是枚中下签儿,她不吭声,默默地把竹签儿交给那小童。小童也没说什么,只是按照竹签儿的顺序,从一叠黄纸中间抽出了一张交给胡炜,胡炜平静地一看,上面写着:
风发意气闯天涯,
春风不度鬼门关。
六畜死过家坟改,
淫雨潇潇生活难。
英雄另有出头日,
蓄芳处处待来年。
胡炜心里一阵怅惘,顺手把那张黄|色的纸交给宋沂蒙,表面上仍然很平静地说:“留着,你自己留着吧!”说罢,胡炜就向外边走。金秀香原本也想磕头、求签,但是被祁连山拦住。他想求那个干嘛?要是弄个下签,该多么扫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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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沂蒙知道妻子心里不痛快,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跟着她的后面走。胡炜转念一想,觉得那签语并非十分重要,一张黄纸能说明什么?只不过是迷信罢了!
在他们离开娘娘庙下山的时候,半路上遇见了一行人。有好几个身穿名牌T恤衫的男人簇拥着一位穿着考究、气质不凡的中年女人,急匆匆地走了上来,与宋沂蒙他们擦身而过,其他烧香的游人纷纷给他们让开路。宋沂蒙无意中向那中年女人身上扫了一眼,不禁大吃一惊,这女人的轮廓为什么这么熟悉?难道是她?多少年过去了,人的外表可以发生很大变化,可她的痕迹却永远抹不去。
大秋把汽车重新发动,祁连山站在车旁边,指着路边停着的一长串豪华轿车让宋沂蒙看,其中有一辆顶级的加长卡迪拉克,这是全海南惟一的一辆。祁连山充满羡慕地对宋沂蒙说:
“你知道那是谁?洪总,孟氏集团的掌门人洪玲雅!”顿时,宋沂蒙的脑子一片空白,原来,那中年女人就是洪玲雅,被自己损失了三百多万的孟氏集团总经理。这时他还想起了另外一个名字,那个曾经在他心里回荡了很多年的名字……
这位洪总竟然是他感情生活中难忘的女人,一个冤孽般的邂逅发生了,这不能说不是一个更大的奇迹!这不能说不是又一次沉重的打击!宋沂蒙的灵魂出窍了,他的精神在突如其来的打击下垮了。他的身体失去了支撑,昏昏沉沉地跟在祁连山后面上了车。
大秋把车开得很稳,祁连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不停地说笑,他激动了一阵子,然后不侃了,过了一会儿就打着小呼噜睡着了。起初,胡炜还在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祁连山神侃,后来,她见祁连山睡觉了,便侧着脸望着窗外,一言不发。她还在想着那张签语,那魔咒般的语言使她恍惚,她在为她和宋沂蒙的以后担心。
宋沂蒙斜靠着车厢,闭着眼睛假装睡觉,实际上是在回忆着一个早就过去了的故事。
1974年冬天,宋沂蒙在汽车一零七团当军需助理员,那时,有一个连队在石嘴山市大乌口区执行任务,团里派他去看看战士们的生活怎么样,实际上就是让他到基层锻炼一下。
大乌口在腾格里和毛乌素两个沙漠中间,是一片戈壁滩,生活条件十分艰苦。连队驻在一座喇嘛庙里,这庙很大,曾经是当地最古老、最有影响的庙宇,当地人民叫它乌达庙。自元代以来,乌达庙香火非常旺盛,每个月初三,周围数百里的牧民都会从四面八方汇集到这里,行一步九叩大礼,那时节,庙的周围黑压压都是人群,烟火升起,足有十丈之高。庙里供奉着蒙古族一个部落的祖先,平日里那高大耸入云霄的大佛被巨大的幕布遮掩着,谁也没有瞻仰过,甚至有的喇嘛在庙里修行一辈子都不得而知。
这里的人们疯狂地信仰神秘,到清代中期,乌达庙成为蒙古、新疆、西藏、内地以及中亚、东亚最著名的藏传佛教圣地,每年的正月初三,总有好几万人来到乌达朝觐,乌达庙盛况空前。
“文革”中,造反派把乌达庙洗劫一空,许多重要文物丢失了,古建筑也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庙里的喇嘛也都跑了,只剩下一位年迈的看门人。一座大庙,空荡荡地在戈壁滩上耸立着。后来有好几支部队曾经在这里驻扎过,有了部队,也就没有坏人敢来破坏,实际上也起到了对古代大庙的保护作用。
宋沂蒙在连队锻炼,每天天不亮就随着战士们一起,开着大解放车,出去拉建筑材料,一去就是两三天才回来。连队为了照顾他,特地分给他一间朝阳的房子住,房子又高又大,外面还有宽宽的廊子,说是朝阳,其实也见不到多少阳光,特别是到了下午以后,房子里潮湿阴暗,寒气难挨。
春节,战士们放假休息,有的在树杈上支起个篮球筐,分成两拨儿进行对抗赛,有的在院子里洗衣服,有的在围着老喇嘛学习下象棋。这位老喇嘛七八十岁了,是个老寒腿,不论三九寒天还是酷暑夏季,他都穿着一条厚厚的棉裤,三五年都不换洗。棉裤的外面,就像涂上了几道大漆,油光贼亮。老人棋艺精妙,同时迎战六七个战士根本不在话下。有些乐于此道的年轻战士,一有空就围着他,非要与他决一死战。
连队来了一位理发员,说是由大乌口区妇联派来的,专门为战士们理发服务的。这时,宋沂蒙正在屋里看书,听见副指导员隔着窗户喊:“宋助理!赶快来理发啦!”宋沂蒙的头发长得遮住了耳朵,听说能理发,就把书一扔,跑出门外。
战士们理过头发都走了,年轻的女理发员在连部等他。宋沂蒙是个见了女同志脸就红的人,一看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回头就走。那女理发员追了上来,一把拉住他,宋沂蒙被她摁在椅子上,只好乖乖地坐着。女理发员看了看他乱蓬蓬的头发,也不说话,取过一个暖水瓶,“咕嘟嘟”往洗脸盆里倒了半瓶热水,然后又加了一些凉水,用手试试水温,觉得差不多了,才为他洗头。
宋沂蒙当兵以前是北京的一个普通中学生,在家的时候,每每头发长得不能再长了,就随便找个小理发店,花上一毛五分钱推头,推完了也不洗,就跑掉了。等他来到部队,这理发的事就更简单,战友之间互相帮帮忙也就解决问题了。这还是他一生中头一次让女同志为他洗头。
女理发员把肥皂一遍遍地抹在宋沂蒙的头发上,然后慢慢地往他的头上潦水。女理发员的手指很细,皮肤又滑又软,温乎乎的,在头发上摸来摸去,宋沂蒙不好意思,脸上不知不觉红了。女理发员仿佛看出了他的窘态,不但不松手,反而使劲儿把他的脑袋按在洗脸盆里,一双柔软的手,一下下地抓他的头皮,他的头上一阵阵发痒,发自内心地感到了轻松和舒适。
洗完了头发,女理发师用一把推子,仔仔细细地剪去他的长头发,屋子里只听得见“咔嚓咔嚓”的声音。剪完头发,女理发员又给他冲洗了一遍,然后用清脆的声音说:“好啦!”
年轻的宋沂蒙连说一声谢谢都来不及,便低着头跑了出去。他听见连部里传来那女理发员爽朗的笑声,那声音清脆、响亮,像小铜钟儿一样,悠悠忽忽的,震动了他的耳膜,震动了他的心。
他回到房间,仔细回想,那女理发员长得是什么模样?多大年岁?可惜没看清楚,只是那美妙的声音使他难以忘怀,那余音不绝,时不时敲打着他。他觉得自己是个从未见过世面的山顶洞人,让女理发员理一回头发就闹得心神不宁,真让人瞧不起!茫茫戈壁滩和沙漠中,孤零零的乌达庙,全都是秃小子,没有一个异性,突然间来了一位女理发员,就像给这里带来了明媚的春天一样,让人们心底里躁动。尤其是宋沂蒙,具有诗人气质的他,对异性的闯入特别敏感,他用男人少有的羞涩欢迎了这女客人,那女客人也牢牢地记住了他。
乌达附近有一处沙漠边缘地带,就是传说中的黄羊滩。
第二天,连队还是休息,宋沂蒙没事儿干,就和副指导员打了声招呼,独自背了一杆半自动步枪去沙漠里打黄羊。沙漠里有黄羊,是因为那里有一块神奇的绿洲,宋沂蒙早就想去看看。
他走进了沙漠,松软的黄沙里还储存着昔日下过的雪,冷风吹过来,沙子打在脸上很痛。天上没有云,太阳红彤彤的,可气温仍然很低,望去还有一丛丛红柳,在阳光照射下,金光伴着银光别有景致。
他在沙漠里艰难地行进,穿着大头鞋、皮大衣,还背着一杆步枪,负重不轻。他走了很长时间,当他翻过一座沙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