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正在这一个“累”字里。小时候没有那么多“标点符号”,徐有福都在山里边那一条条白色的羊肠小道上将小步子踩得结结实实,现在既有逗号句号,又有问号叹号,还有等在后边的分号,徐有福的脚步能不迈得更结实?更稳健?作为一名主持工作的副局长,徐有福知道前边的路还很长,“目标”也很遥远,但徐有福从小就懂得,再遥远的目标,只要跟在父亲和德山大叔身后一步一步走,就有走到的时候!而“到家”的那份欣悦是由别人代步怎么也不能享受到的。徐有福其实打小就不是一个鼠目寸光的人!他也并不像最初进入我们视野时表现出来的那么“窝囊”,那只是这个自小跟在德山大叔身后走过无数羊肠小道的傻孩子的一种表象,甚至是一种假象,他原本就是一个很有力量和“劲儿”的男人。叹号有一次和他玩耍毕无意中捏了捏他的小腿肚,竟惊叫了起来:“哟,这么瓷实呀!”她忍不住又探手用力捏捏他的小腿肚,再次由衷地叹曰:“还没见过你这个年龄的男人有这么瓷实的小腿肚,不小心戳上去能把人手指折折!”徐有福当时淡淡地说:“小时候走山路走成这样的。”是的,徐有福其实就是这样一个很有“劲儿”的男人,不仅小腿有劲儿,而且浑身都是劲儿。赵勤奋现在不已感受到他的“劲儿”啦?还有白玉,早感受到他的劲儿啦!许小娇呢?许小娇原本还遗憾徐有福少一点“发强刚毅”,认为他“有容”、“有敬”,但不“有执”,现在看徐有福有执不有执?徐有福做人做事,疏能走马,又密不透风!赵勤奋之流焉能望其项背——望尘也莫及!徐有福会一步、又一步,稳稳地迈向虽遥远但清晰的目标——人生目标!他那坚定地踏下去的步履在告诉你:大丈夫生当雄飞,安能雌伏!切不可小瞧了徐有福——正像切不可高看了赵勤奋一样——正像切不可小瞧了田小兰一样——以为她不过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女而已——错矣!更多的时候更应该将田小兰视作是一个哲学家——而哲学家是有底蕴的!
徐有福现在思考最多的问题是,怎样才能去掉头上这个“副”字,由“主持工作”副局长正式成为局长。成为局长后,再伺机走方副局长的路子。
当然这还是有一些难度的。因为一个局的局长,即使这个局再不重要,别的人说了也是不算的,比如市政府主管副市长,市委组织部长,市委主管干部工作的副书记。如果是提拔一个不重要部门的副局长,这些人说了还起一些作用。而提拔一个正局长,只有两个“一把手”说了起作用。两个“一把手”是谁?当然是市委书记和市长。
而新来的市委书记和市长,徐有福除过开大会远远瞅着主席台看见过之外,连话都没说过一句。这两个人就像金庸或者古龙小说里那些神出鬼没、行踪不定的身怀绝技者一样,一般人根本“近不得身”。
何况他们刚来,除过对付各种日常工作外,一有时间就得先往县上跑。他们首先得将十六个县跑一圈,才能初步掌握市里县里的一些基本情况。他们可不是袁亦民书记,闭着眼睛也能从这个县走到那个县,再从那个县走到另一个县。将十六个县跑完,袁书记都不需要睁开眼睛。他们当然不行,就是大睁着眼睛走,如果没有达有志主任的一号车在前面带路,也会走错路的。
正当徐有福为无法与两位领导相识而苦恼时,两位领导却在同一天将他叫去了。书记是上午叫的他,市长是下午叫的他,而且是为同一件事。
事情是由赵勤奋这个倒霉蛋引起的。多年以后,徐有福从本市市长的岗位上退下来之后,某一天吃饭时突然回忆起这件事,还觉得有点儿好笑,竟扑哧笑出声来,将一口饭险些儿喷出去。看上去仍显年轻的妻子吴小娇,问他想起什么美事笑得这样开心,莫非是想起许小娇了?吴小娇和徐有福结婚后,常拿许小娇打趣徐有福,和他寻开心。她当然不知道许小娇和徐有福有过那样亲密的关系。有时偶尔和徐有福拌几句嘴,还会给许小娇打电话倾诉心中的不快和烦恼——许小娇早已和她老公将公司开到了北京,生意越做越大了。可那天徐有福笑得差点“喷饭”,却不是想起许小娇,而是想起赵勤奋,想起了赵勤奋发错一则手机短信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往事。那件事吴小娇当然更清楚,因为当时她也是“当事人”之一。吴小娇听徐有福是笑这件事,竟也扑哧笑了。一边笑一边说:赵勤奋这个鬼哟!把人逗得!
赵勤奋向来以记性好自诩。那一阵儿,有消息说,徐有福任局长后,纪检组长和工会主席将像张副局长和王副局长那样改任副局长。市政府的部局一般要求配一正三副——即一个正局长,三个副局长。赵勤奋分析说,若纪检组长和工会主席改任副局长,局里就可以再从科长中提拔三个副县级领导。“我任副局长,许小娇你任纪检组长,吴小娇你任工会主席!”赵勤奋在大办公室开玩笑时,以手指着许小娇和吴小娇将三个县级干部指标这样“分配”出去,仿佛他是市里的组织部长。“咱们现在的任务是齐心协力将老徐扶上去!”赵勤奋对许吴这样说时,还用手做了个向上“扶”的动作,仿佛三个人正合力将徐有福往一把很高的座椅或一匹高头大马上“扶”。
赵勤奋过去看紫雪日报,喜欢看四版的法制新闻,那一阵儿却格外留心二版的要闻,尤其喜欢看二版刊登的县级干部任职公示。按照《党政领导干部选拔任用工作条例》的规定,干部提拔之前都要在报纸和电视上公示。公示的内容一般是这样:某某,男(或女),某某省某某县人,某某年某某月出生,某某年入党,某某年某某月参加工作,现任某某职务,拟任某某职务。赵勤奋向许小娇和吴小娇夸口,他只要看两遍,就能将某个拟提拔对象的这么多“某某”分毫不差地复述出来。许小娇和吴小娇表示不相信。赵勤奋就将那张刊登有“县级干部任职公示”的紫雪日报塞给许小娇,让许小娇任意挑一个名字考他。许小娇低头看了一会儿报纸,说出一个名字。赵勤奋果然像小学生背诵课文一样,闭着眼睛将那一溜儿“某某”分毫不差地“背诵”了出来。“背诵”到最后一句,吴小娇在旁边笑着打断了他:“最后一句背错了吧?怎么会是现任紫雪市中级人民法院副院长,拟任紫雪市中级人民法院副院长呢?若是公示徐有福,总不能写做现任某某局副局长,拟任某某局副局长吧?这不等于任命徐有福为徐有福,任命赵勤奋为赵勤奋吗?”
吴小娇说这一串儿话时,赵勤奋一直微笑着看着她,直到吴小娇得意地将这一溜儿话儿说完,他才不慌不忙地说:“没有错!我还没背诵完呢,你就像三峡截流那样将我的话截断了,最后还有几个字呢——‘括号:正县级’——这才完了!”
吴小娇不相信地凑过去看许小娇手中的报纸,赵勤奋果然没有错,白纸黑字果然写的是“现任紫雪市中级人民法院副院长,拟任紫雪市中级人民法院副院长(正县级)。”吴小娇一边看一边嘴里嘀咕:“真奇了!将一个副院长提拔成副院长!”赵勤奋接上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个副院长原来是副县级副院长,现在提拔成正县级副院长了嘛!”
接着赵勤奋又让吴小娇再挑一个人考他。吴小娇也看着报纸说出一个名字。赵勤奋又将那一溜儿“某某”丝毫不差地“背诵”了出来。背诵到“现任”和“拟任”,几个人又将脑袋凑在那张报纸上议论了一番。这个人是“现任紫雪市政府机要局副局长(正科级),拟任紫雪市政府机要局副县级机要员。”许小娇说:“这个比副院长任命为副院长还有趣——副局长任命为机要员——搞不清楚哪个大哪个小了!”赵勤奋此时接着许小娇的话茬有点神往地说,啥时候能发这样一个文件:徐有福,现任紫雪市某某局副局长,拟任紫雪市某某局科长——这样科长不就比局长官大了——那咱们几个提拔时就不用公示了!
许小娇和吴小娇轮番出阵都没有“考”倒赵勤奋,赵勤奋越发得意了。他甚至向许吴吹嘘说,他的记忆力和十六国时期的苻融都有一比——“耳闻则诵,过目不忘!”
就像赵勤奋喜欢研究以至于“背诵”紫雪日报刊登的县级干部任职公示一样,许小娇和吴小娇也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喜欢玩款式新颖的手机,而且喜欢换手机号。这天俩人刚买了一款能拍照的新手机,并分别换了手机号。俩蹄子拿着亮光闪闪的新手机在办公室对赵勤奋说,你不是自比苻融吗?上次我们领教了你“过目不忘”的本领,今天再领教一下你能否“耳闻则诵”——我们只将我俩的新手机号告诉你一遍,你不准往本上记,明天早上你给我俩打电话或者发短信,看你到时候还能不能记得!赵勤奋将许小娇与吴小娇的新手机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大大咧咧地说,那还不是小菜一碟!你俩只说一遍,我保证就储存在“电脑”里了。赵勤奋说出“电脑”二字时,还将自己的脑袋拍了一下,仿佛他那个保龄球一般圆溜溜的脑袋真是一台电脑似的。许小娇与吴小娇就将新手机号说了一遍。赵勤奋闭着眼睛默记了两遍,便睁开眼说,记住了。许小娇笑着说,现在记住了,一会儿就忘记了。就像字典上某一个似是而非的字的读音,翻字典时觉得记住了,字典一合上就又忘记了。吴小娇也说:就是就是,有一个字我至少记了八遍,最后还是忘记了,用时还得翻字典。赵勤奋说,那是你们,我可不是这样!何况是你俩的手机号,我就是将徐局长的手机号忘记了,也忘不了你俩的手机号。就像我即使有一天调离了咱们局,将所有的人忘完了,也不会忘记你俩一样。我就是临死的那一天,也不会忘记你俩——哪怕是像苻融那样在淝水之战中被杀,到了九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