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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车站前面上了出租汽车。广场上的雪已经扫到一边堆了起来,阳光从深重的
云层间钻了出来。在阳光下,金绎的街道展现在眼前。正面是大寺院的屋顶。
办事处在繁华大街的横街里,在九谷烧店铺的二楼租的房子。店面上放着红的、
金的唐狮子和陶壶之类陶器,是家老铺子,很气派。上了楼,十铺席大的房间放着
四张办公桌,桌上竖立着一些账簿,原来是日本式房间改造成的办公室。
“这儿是鹈原先生的桌子。”本多良雄指了指现在自己用着的靠窗户的桌子。
也许是主任用的,比其他桌子大些。祯子想象着这两年来在这张桌子上看账簿,写
信时丈夫的姿影。
大清早,其他人还没有来,只有青木和本多。青木没有脱大衣,冷呵呵地站在
那里。
本多说:“抽屉里鹈原先生的东西都还没有整理,几乎全是公司里的文件,为
了方便起见,我把它放在一块儿了。”
本多打开办公桌最底下的抽屉。祯子瞅了一下,全是传票之类的东西。
“夫人,这里的工作没有交接完毕。”本多对祯子的脸露出安慰的微笑。“鹈
原先生还想再一次回到这儿来。”
听了本多的话,祯子不由地一怔,这样说来,他是直接从金泽回东京。她好像
听科长说过。
“本多君,”青木把空着的椅子拖到跟前,斜着坐下说,“你和鹈原君最后分
手是在这办公室吗?”
从窗户里射进来的阳光变得明亮了。本多良雄说:“好,现在我说明一下,请
夫人一起听着。鹈原先生说,十二月十一日晚上出发,我想是二十点二十分从金泽
发车的快车,我说去车站送行。鹈原先生说,不必了,他去高冈还有点事,早点走,
明天早晨再回金泽办事处来,晚上出发,要送的话,到那时再送吧。三点多他独自
离开了办事处。”
“高冈?他说有事?是公司里的事吗?”青木问。
“不,在高冈没有公司里的事。大概是私事吧,我没细问。夫人,鹈原先生在
高冈有朋友吗?”
“不,我没听说。”祯子回答。说不定有朋友,因为结婚还不久,反正自己没
听说过。她感到自己所处的境地是多么无依无靠。
“是吗?”本多点点头。他那表情似乎祯子应该知道。“第二天,我一直等待
鹈原先生回来,还有这些文件需要交接。可是,第二天,也就是十二号,从上午起
一直等着,却没有他的影子。下午没来,第二天也没来。我以为他从高冈直接回东
京了。没交接的文件并不十分重要。鹈原先生不说,我们也能弄懂。于是过了四天,
东京总公司说鹈原先生还没有回去,打电话来问。我真吃了一惊。”
青木看着本多的说明似乎只对着祯子,他感到有些不满。
“你听我说。你在电话里向总公司报告,说鹈原君十一日从金泽回东京。那么
这话得订正一下。事实上,十一日因事去了高冈,预定十二日再回到金泽。因此,
正确地说,鹈原君应该在十二日早晨去东京。十一日傍晚,他去了高冈,一直没有
回来。你以为他直接回东京了。因此你以为,十一日晚走的,是这样吗?”
“是这样。我只能这样认为。”本多回答。
对青木的提问,祯子感到有点儿怀疑。本多的回答,同时也是对祯子的答辩。
“高冈,高冈,鹈原君到那儿去干什么呢?夫人,您有没有什么线索?”青木
对祯子说。
“不,一点儿也没有。”祯子再次否定。
“鹈原君以前是不是常去高冈?”青木把视线移向本多。
“我刚到这儿,不太清楚,问以前就在这儿的人,谁也没有听说过。”
“这就奇怪了。”
青木歪起了脑袋。祯子也觉得不可思议。丈夫在离任前,在高冈有什么事必须
办呢?
“你和鹈原君已经交接完毕,是不是?换句话说,他带着你到各地客户转了转?”
青木问。
“这事儿五天里就办完了,没有剩下的了。”
“你们在一起时,鹈原君对这次的事情有没有露出点口风。”
“没有,一点儿没有。”
“鹈原君的家在哪儿?”
“家?”
“是他租的房子,在什么地方?”
本多的眼睛里露出狐疑的神色,随即消失了。
“好像在津幡租了一间房子,离这里两里东面的小镇上。”
祯子想起在到达金泽前停过的那个站名。丈夫住在那样冷清的小镇上吗?祯子
还是第一次听说。
“那边的房子已经退掉了吧?”
“那当然。”
青木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香烟来点燃,朝祯子瞅了一眼说:
“我说这话,也许对夫人不太好。不防一万,只防万一,是不是报警,请求警
方搜索,因为今天已经过了五天了。”
“我赞成。’才多说,“我看有必要这样做,要不,现在我就陪你们去警察署。”
祯子沉吟了一下,点点头。
祯子同本多良雄并排走出九谷烧店铺。太阳当空照,风却很冷。街上的行人多
起来了。
“青木君……”本多一边走,一边说:“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或许冒犯您了,
不过他是个好人。”
“不,没事儿。事事都让他费心了,实在不好意思。”祯子说。其实这话也是
说给本多良雄听的。
警察署不很远。
“我想请求搜索。”本多说。
刚上班的年轻的警员,递过来一张纸。
“把年龄、特征、服装以及离家出走的时间,详详细细写在这上面。”
详详细细的分成好几个栏目,搜寻一个人的下落,原来用这样一张印好的纸。
祯子感到很奇妙,这张纸竟和人的关系非常密切。祯子把丈夫的特征、身高、体重、
服装、身上带的钱和东西,可能去的地方等,一栏一栏写清楚。她一边写,一边产
生了错觉,仿佛自己在描写一个名叫鹈原宪一的陌生人。
“为什么离家出走?有什么事情没有?”
警员例行公事地问道。他处理的事件好几十件,这不过是其中之一,因此脸上
没有丝毫表情。
“没有。也没有其他线索。”本多代替祯子说。警员不时地用铅笔记下些什么。
这时,才来上班的警官见到本多,毫无顾忌地走过来。
“上次你来查问的那个人,还没有消息吗?”
这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警官。本多见了他,赶忙行礼,从领章上看,他是警司。
“还没有。这一位是他的太太。”本多向祯子摊了摊手。
“这一位是上次麻烦过的警官,他在管区内查了一下。”
本多向祯子介绍这位警官。祯子一怔,说查了一下,那是指有没有发现尸体。
祯子向警官道了谢。
“你很担忧,是不?”督司说,便从年轻的警员手中拿过“搜索请求书”读了
起来。
“已经快一星期了,他抬起眼皮问
“是的。”
警司想了一下。对本多说:
“这事儿,与其说在金泽署管辖范围内,不如说,应该扩大到全县,查一查有
没有身份不明的尸体。其次再扩及到邻近各县。他身上带着名片吧?”
“我想他应该带着名片夹。”
“夫人,他有没有自杀的动机或念头?
“那绝对没有。”祯子回答。
但说过以后,她自己也觉得没有把握,结婚还不到一个月,他的事,自己知道
多少?未知的部分,堆积如山。或许他的“动机’埋没在未开发的土壤里,只不过
自己不知道而已。她只能回答自己所知道的那一部分。
“邻近各县,也只限于富力和福并,其他都是些交通不便的地方。”
警司说了自己的意见,本多表示同意。
祯子觉得奇怪,为什么本多不提起高冈的事。丈夫不是说过,有事去高冈吗?
既然这样,那首先应当说出来。可是本多闭口不谈。
“现在我们去鹈原先生的房东家。”
来到大街上,本多对祯子说。
“哎呀!那不是在津幡吗?”祯子感到意外。
“在这以前,他在市内科的房子,上那儿去看看。”本多压低声音说,“这事
儿,还得对夫人说清楚。”
语尾留在祯子的耳朵里,她感到其中有秘密。
两人上了涂着绿漆的小型的市内电车。祯子靠窗,眺望着慢慢移动着的市街。
尽是些古老的、庄重的房屋。偶尔有座近代建筑,像异物一样夹在中间。所有的房
屋全是玻璃瓦。在阳光下返照。这城市在战争中没遭殃。
“就在这儿。”本多说。
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从电车道拐进去,道路为缓坡,下了波,有座小桥。道路沿着小河弯弯曲曲。
道路旁,长长的土围墙鳞次栉比。小河道也是一排排土造房屋的白墙。这几行人很
少。阳光照在白墙上,照在行走着的本多和祯子的肩膀上,忽明忽暗地落下阴影。
“不满您说,关于鹈原先生租的房子·…。”本多和祯子保持一定的间隔说,
“不是指现在要去看的那家人家。我是指最近一年半住的地方。”
“一年半?那么以前的那家人家只住了半年?’祯子反问道。
“好像是,为什么说好像是,因为我不知道。是办事处的人说的,后来他在哪
儿住,谁也不清楚。”
祯子凝视正在说话的本多的侧脸。
“为什么?”
“如您所知,鹈原先生一个月中十天在东京,二十天在这里。这二十天中约有
一星期到北陵一带与广告客户谈生意。我们这买卖都这样。因此剩下十三天在办事
处办公,除去星期天,每天都来,因此谁也不知道他住在哪儿。鹈原先生自己说在
津幡。可是,公司里人说好像不在津幡,因为职员中有人是津幡人,说没见过他。”
“鹈原没有说清楚吗?’祯子怯生生地说。
“是的,这事儿很暧昧。不过,他的工作一丝不苟,谁也没把他住在哪儿当回
事。”
“要联系工作,要是不知道鹈原住在什么地方,不会感到不方便吗?”
“倒也没有。因为他每天来上班,其余时间出差,现在出了问题,我觉得很伤
脑筋。不过,现在即使知道他住的地方,已经搬走了,也不会有问题,所以我没有
对青木君说。”
从这话里,祯子感到本多这人很细心。
“他说去高冈,究竟为什么呢?”祯子对本多刚才不在警察署里说,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