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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天使本身就是一种很矛盾的生物,他们既瞧不起魔族,又抱怨神族,而他们无法改变现实,故性格大部分很阴沈。受到他们的影响,史米尔是所有城里最灰暗的城,城中处处乌鸦横飞,长满黑色荆棘。据说史米尔的附近还有一个鬼城,与蛊惑之路、龙怒之谷合称为魔界三险地。
路过史米尔的时候,隧道里都变得漆黑,闪电一条一条劈下,照上玛门黑白分明的发与面。玛门凑过来,坏笑道:“哪天来这里看看?”我说:“可以。”玛门说:“你别被吓哭了,纯洁的大天使。”我拨了拨帽檐,直视他:“你看可能麽。”他用烟杆戳戳我的红发,在上面打了几个圈儿,挽起来,又滑下去,目光若有若无地往我脸上瞟。
没法否认,魔族生得好看的人都有一种从骨子里发出的风情,更何况是以魅力出名的玛门。给他这麽瞅著,定力稍差的人已经把他扑倒了。可是对我没太大效果。
玩了一会,他再看我一眼,又嘁了一声,扬头冷笑:“你果然像传说中那样,古板得要命。”
我说:“不随意接受别人的邀请,就叫古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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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门说:“我有说要邀请你麽。”
我说:“有没有你自己最清楚。”
玛门有些发窘,哼了一声,回头看著隧道外的景色。电光银白,黑暗中只能看到他极美的侧影。他额前的卷发微微碎乱,丝丝分明,那是罂粟花妖豔的美丽。
不知道路西法现在是否也变成这样,美是美,却致命。
第五狱由萨麦尔管辖,别称是魔界之脸,处於所罗河上游。第五狱得到主城是树中城尤拉部落,这里所有的建筑都在树上修筑,树根埋入幽静的所罗河水中。据说是路西法去妖精领域寻来的灵感,整个城市的风格都是它们所偏好的,所以这里有很多妖精居住。
隧道的终点在尤拉部落的古树上,我和玛门从里面走出来,眼前顿时一亮。
满目的参天古树,藤条缠绕著枝桠,碧莹莹的叶片大小不一,因终年雾气缭绕而沾满琼珠。站在树上往下看,所罗河在脚下静静流淌,放眼一片晶亮澄澈。
丛林间有黑蝶回舞,落下一颗颗飞溅的霰珠。
幻境森林中,河上架著数座精致的小桥,从这一个树根横跨到另一个树根。不少魔族撑著翘角船,朝龙怒之谷缓缓而行。路过桥下时,会抬头看看桥上的人,相视一笑,即便是陌生的,也有说不出的默契。
竹制的楼梯环绕树干而下,边缘镶嵌著未知小颗粒,银砾闪亮,因此整个尤拉部落看去都闪烁著白银的光芒。
我们顺著楼梯走下。玛门拉拉我的手,指著城中心的树说:“这棵树别名是魔界之眼,是我定的。”我回头看著那棵最大最茂盛的树,树洞大得像个地铁站,上面挂著雪白透亮的枝条。
我说:“好名字,小王子真厉害。”
玛门特别扭地看我一眼:“叫什麽小王子啊,玛门就玛门了。”
我静下来仔细倾听,又说:“玛门,我好像听到水声了。”
玛门又把我拧向另一边,用烟杆指著远处:“你耳朵也太不好使了,水声是那边传来的。那是飞鹰瀑布,你知道的。”
我说:“原来那就是飞鹰瀑布,久闻了。”
玛门说:“今天有舞会,再晚点就来不及了,改天再带你去,走啦。”语毕抓住我的手就往下面跑,撞翻好几个魔族,弄得我一个劲道歉,最後一掌拍掉玛门的手:“慢慢走!”
玛门回头特没趣地看我一眼:“啊,我真受不了你,你能不能活得有激|情一些?”
我刚想辩驳,就有个小恶魔半飞半跑地冲过来说:“玛门殿下,刚才接到通知,罗德欧加的舞会取消,换到莱姆城了。”玛门说:“换到莱姆城哪里?”小恶魔说:“旧址。”玛门说:“万魔殿?我爸在想什麽啊,那儿都快烂掉了。你回去给他说,我想在潘地曼尼南过。”小恶魔说:“潘地曼尼南的士兵都被路西法陛下调走,所以无法更换……”玛门说:“调走?为什麽?”小恶魔说:“因为莉莉丝陛下不见了。”
玛门一愣,叹道:“‘又’不见了?我妈怎麽‘又’不见了!算了算了,我就去万魔殿,你让我爸慢慢找去吧。”
小恶魔点点头,逃命似的跑了。
玛门回头看我一眼,无奈地耸肩:“本来想让你看看潘地曼尼南的,改天吧。”他拖著我往下面走,无视後面被我们堵了许久开始抱怨的人。
绕了树转了一圈又一圈,我们走到了树根。从树洞穿到河岸边,闻到一股明显的青草潮湿味。玛门在河岸边举了举镰刀,一艘翘头船慢慢驶来。船夫是个小恶魔,划船的时候骨翼一抖一抖的,还特有规律。玛门飞到船上,回头。一支翅膀展开,一支收起。水面的波光下,翅膀上的角就像蝙蝠的爪子,分外尖锐。
他冲我不怀好意地笑笑,挑衅地看著我。
我用剑顶住地面,轻轻跃上船,黑披风在空中翻舞,带出一缕红发。除此之外,无一丝动静。
玛门先是很无趣地瞥我一眼,坐在船头,回头看别处。很快又转过头,露出两颗尖尖的白牙:“你身手还凑合。”
我在他身边坐下,小声说:“你太小瞧天界最强的战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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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门微噘起嘴,斜眼看我:“我就小瞧你,拿我怎麽著?”
我在他脸上拍了一下:“我就会打你,臭小子。”
玛门抓住我的手,脸慢慢靠过来。这麽近,我只能看到他翘翘的眼角,大大的眼,似镶嵌的红水晶。他眨眨眼,无比天真地说:“那你来闻闻我臭不臭,好吧?”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朝我鼻下吐了一口浓烟。
我忙往後退,捂著嘴狂咳几声。烟不是不会抽,可这孩子抽的根本不是烟,是阿芙蓉膏~~~
玛门撑著下巴看我,凌乱的卷发散发出黑晶的光。他用烟杆在手中敲了敲,依旧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再在我面前卖老,我也会折腾你。”
船夫说:“玛门殿下,您是想去沙贝镇吗?”
玛门恍然说:“啊,不是。我去莱姆城。”
我说:“沙贝城?以前都没听过呢。”玛门说:“你当然没听过,沙贝镇是第八狱的主城,才修的。”我说:“嗯,我听过魔界在开发第八狱,有空带我去看看呢。”玛门倚在大镰上,夹著烟杆说:“原来第八狱是金戈苍原,现在被我爸改成了空中花园,并把第八狱定为魔界的发。我想找我爸给我管,他说不干,那是专门给我妈修的。”
我说:“专门给你母亲修的?”
玛门说:“是啊,人家都说整个魔界的人都怕我爸,我爸就怕我妈……其实也不能这麽说,我爸那叫宠她。每次见到她,他的眼睛就会发光,真让人受不住。”
他看上去十分骄傲。
我垂下头,静了许久,松开握住衣角的手:“你母亲是个幸运的女人。”
玛门说:“这不是幸运,她和我爸那叫天经地义,全魔界都这麽说的啊。”他摸摸口袋,又掏出一张金属片,是宝石蓝色的。他指指正面的莉莉丝:“这是一百安拉。我妈很漂亮吧,人家都说我的眼睛和她长得很像。”说完他又冲我抛个媚眼,财迷地把钱收回去。
我点头,回头看向彼岸。
金色的船角就像禽鸟之爪,弯曲地勾著。船从树林中划出,河道渐渐变宽。
岸边出现了风车,以及大片大片的,红色的花。
听说那些花原本雪白,因为罪孽,因为连泪珠都无法滴落的悲伤,被染为了血红。
远处倾泻的瀑布,木材间的摩擦,风车笨重地旋转。
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慢慢变得平定。
是梦非梦,我尚能辨得清。
绝望幽雅的香味,枝上的花朵被风抚动。
玛门在我面前挥了挥手。
我一时失神,将他的手握住。紧紧握住:“玛门,我真希望你是我的孩子……真的希望。”
玛门一掌拍掉我的手:“米迦勒殿下难道不知道麽,在魔界轻易认别人作晚辈,是非常失礼的事。”
我怔了怔,松开手:“很抱歉。”
玛门看我一眼,欲言又止,还是继续把小黑靴子搭船沿,仰头靠在镰刀上。
那个船夫的眼睛一直在我脸上扫,我有些担心地将头别过去,生怕给人认出来了,结果他到最後竟然说:“阁下跟莉莉丝陛下真像啊。”
我微笑点点头:“很多人都这麽说。”
玛门懒懒散散地说:“胡说,他哪有我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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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夫一愣,不说话了。
我说:“莉莉丝陛下是女人,又是魔界之花,常人自然不能相比。”
玛门细长的胳膊和细细的镰刀柄缠一块儿,笑得特别讨打:“看看你後面,有雪呢。”
我回头看了看河岸,沿岸到河边,都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透明的积冰。
船夫说:“看来帝都快要下大雪了。”
玛门说:“希望我爸不要再弄什麽冰雕,那样我会疯的。”
船夫说:“我老婆就天天拿陛下来教训我,说什麽‘你瞧瞧人家陛下,为了爱妻年年花上那麽多钱去聘请精灵做冰雕塑像,你穷我就不说什麽了,你连朵冰玫瑰都没给我买过!’”他说话时还故意学著妇女尖锐的声音,逗得玛门直乐。
玛门说:“其实要弄也没问题,可是我爸也太那个了点。为了让妈能从窗口看到,居然叫人大清早就把冰雕群从雪月森林拖过来,马车的声音吵得我塞两个棉花球加盖一张被子都没用。摆在寝宫门前,还叫人把路全堵了,连我都不准进去,去年差点给冻死。”
除非神安排,第六、七重天基本不下雪,长年都是处於温暖与光辉之中。很久以前,我曾和路西法抱怨过六七天太死板,想去有冰雪的地方。路西法当时就说要带我去雪月森林,我问他雪月森林在哪,他说在魔界。我一听这麽远立刻就说算了,他当时就笑著说,那我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