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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隧道里打滑,并且冲上对面车道,然后是一阵天旋地转——
???
当罗莎再次醒来,人已在医院中。药水味使得她的头变得更加沉重,她似乎睡了很久很久,而在梦中,过往的事情像倒转的录影带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脑海中播放。
她忆起从前,瘦弱的母亲牵着她的小手走在湿暗的小巷道里,然后是悲伤的告别;圣马汀医院好心的医生将她带往圣马汀孤儿院,慈祥的修女抚养她,然后真逸出现,那双自傲却孤绝的眼引起她的注意,她成了他的女人;接着是六年漫长的海上岁月,她为抗争而跳海,被走私的渔民救起,送往欧阳家,以欧阳少翎的身份生活了五年;而后再次遇见真逸,被他强行带走,然后是几天短暂、充满争执、拌嘴、抗争却甜蜜的生活。
如果说她现在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那便是她为何会被陌生人强行带走,还有为何现在她必须躺在医院,而且感到浑身沉重,四肢仿佛移了位似的疼痛。
透过模糊的视线,她看见护士脸上放心的表情,然后是医生前来检视,她被一片白色包围,包括天花板上的白色灯管。
她想说话,却发现根本无法出声,白色的灯光炫得她眼皮沉重,她不得不再次进入梦中。
无法计算她到底睡了多久,当她可以清楚听见声音、并不再感到虚浮时,她辨出了欧阳夫人的音调,她一向习惯以颐指气使的音调来说话。
“我就知道你办事不牢靠。”欧阳夫人正在数落某人,为了避免吵醒罗莎,她刻意把音量压得很低,但仍是可以听得很清楚。“你看看你把翎翎害成什么样子?”
“我……我也是想说尽快把翎翎找回来,好让你安心啊!我之所以会出那么高的价钱,也是希望道上的兄弟看在钱的份上,广布眼线,这样找到她的机会就大增了呀!我怎么知道因为这些钱会导致他们的争夺呢?我也不希望会发生这种事啊!”庄轩在面对焰火高张的欧阳夫人时经常会出现嗫嚅的语调。
欧阳夫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她烦躁不安地踱步。“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责备你,我要带翎翎回加拿大,看来她必须在医院修养很长一段时间。我要把少捷也叫回加拿大,所以香港那边要暂时麻烦你了。”
罗莎还不是很清楚这次车祸所造成的严重性,她也一直无法顺利开口讲话,但她心里却是不断记挂着齐藤真逸,想来他并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不然他不会不来看她……
???
为了不让罗莎感觉到长途飞行的不舒适,医生为她施打镇定剂。她被送回加拿大的医院疗养,到她能够清楚的说话时,已经过了很久的时间。
“我要找齐藤真逸!”她对欧阳夫人说。
欧阳夫人显然并不打算让她再见他,因此转移话题:“你的双脚还要复健一段时间才能行走,而且你的头经过剧烈震荡,医生担心脑部里面会有血块残留,所以你最好乖乖的配合医生疗养。”
罗莎求救地看向欧阳少捷,欧阳少捷却回给她无能为力的眼神,他无法违抗母亲的意思。
接下来的日子她只能不断努力复健,她得尽快复元,她迫不及待想要回到齐藤真逸身边。她将她的想法告诉陪伴她复健的欧阳少捷,他则表示鼓励与支持。
在加拿大国家公园的人行步道上,她不稳地踩过满地枫叶,走向等待她的欧阳少捷。
在终于接触到欧阳少捷的双手时,她激动地喊着:“可以了!我一点也不会感到不舒服!”
“嗯……”欧阳少捷的眼神始终是那么温和,“但还是不能太心急,医生说那样反而不好,慢慢来吧!”
她兴奋地点点头,虽然已经不太需要欧阳少捷的搀扶,他还是尽责地搂着她的腰,以支撑她上半身的重量。
这一幕落入在远方窥伺的齐藤真逸眼里,由于距离远,他听不见他们谈话的内容,但是却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他知道罗莎又回到欧阳家的消息,抛下一切赶到加拿大,没想到……罗莎居然再次背叛了他,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他早该知道的,她博取他的信任,让他一步步放松对她的限制,全都是为了要回到欧阳少捷的身边。
愤怒与嫉妒像洪水一样,冲垮了他的理智,但是他已经心力交瘁,无法燃起复仇之火,他转身离去,决定让自己走出罗莎的生命。
第九章
在寒冷的催逼下,枫叶片片凋落。
加拿大的秋天美得像一幅画,罗莎却无心欣赏。经过长期努力不懈的练习,她已经能够完全舍弃辅助设备,以双脚支撑自己的重量,并且自由行走了。
但是现在她却觉得浑身疲软,虽然仍站立着,但袭来的晕眩却随时有可能让她昏倒。
“不可能的……不会的……”这些话她已经喃喃说了很多遍,声音时大时小,像是在说服自己,也像在对欧阳夫人以及欧阳少捷保证。
她一张小脸苍白,嘴唇轻抖,手里死命地握着华语日报,仿佛那样就能将令她心碎的报导抹去。
“我打电话问过你舅舅,他说消息没错,与他订婚的小姐是日本川口集团的三小姐,川口雅子,而且报导的日期也是正确的,翎翎,我看这次他是真的对你死心要结婚了。”欧阳夫人如释重负,这样一来,齐藤真逸那家伙就不会再来纠缠他们家的翎翎。
“妈!”欧阳少捷以眼视示意母亲最好闭嘴,因为罗莎的脸色已越来越苍白。
“我的天啊!翎翎,你该不会真的喜欢齐藤真逸吧?他脾气古怪又冷得像块冰,根本不适合你,他只知道一天到晚把你关起来,愚蠢的以为这就是爱你!”
“妈!”
欧阳少捷不得不再次提高音调制止,因为此刻的罗莎像外面的枫叶一样,颓软地跌坐在沙发里,然后开始啜泣。
“我的天啊!”欧阳夫人掩着嘴,一脸的不可置信。“翎翎,你——”
罗莎无声的哭泣着,傻傻地盯着报纸,泪水不断滚落,染湿了报纸,直到报导齐藤真逸订婚的那一栏变成模糊一片。
“翎翎!”欧阳夫人不以为然地走过去拿走她手中的报纸,敲着报纸上齐藤真逸的相片道,“他是个自私、专制又残酷的人,这种人你逃离他身边都来不及,现在他要跟别人结婚,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至少这表示他已经彻底放弃你了啊!”
后面这句话,惹来她更多心碎的泪水。
“他不会的,一定是他不知道我在这里,一定是他以为我又失踪了,或者他认为我不告而别……”她揣测各种可能的原因,就是不愿承认他不爱她了。
他怎么能不爱她?当她恢复记忆的时候,便清楚了自己对他的感情,他的确专制自私得不近人情,但是她爱他!
不忍心看她被悲伤吞噬,欧阳少捷决定了,“你的脚应该可以走很远了吧?”
罗莎抬起泪眼,点点头。
“我们去香港找他,既然他决定在香港订婚,就会留在香港准备,我们去香港找他!”
实际上,欧阳少捷曾经多次试图联络齐藤真逸,告诉他关于这几个月来发生在罗莎身上的事,但是天蝎星号来往于各港口间,而且停留时间往往不多,所以当他得知他停泊的港口而试图与他联络时,通常都已经慢了一步。
“不准去!”欧阳夫人威胁地看向儿子。“我反对你带翎翎去,那根本就是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拜托!人家都要订婚了,你带着翎翎去是什么意思?求他回头吗?这不刚好证明翎翎是被抛弃的吗?我们翎翎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只要等她脚伤完全好了,重新出现在社交界,有哪个男人不为她倾倒?”
欧阳少捷这次打定主意不再听他母亲的意见,他又问了一次:“你想去吗?”
罗莎扬起脸,收起泪水,坚定地点头。
“那好,明天动身,不过……”他不放心地看了脆弱的她一眼,“最好有心理准备。”
“喂,等等——”欧阳夫人紧张地看着他们两个,“你们不是当真的吧?”
“妈,翎翎愿意去,你还认为她对齐藤真逸不是认真的吗?”
欧阳夫人思索了一会儿,突然又像连珠炮似的发起牢骚,“既然这样,那个家伙怎么可以跟别的女人订婚呢?是我们家翎翎先爱上的耶!我看我得先打个电话给你舅舅,让他安排安排,万一来不及,先砸了他的订婚典礼再说……干脆我也去好了!人多好办事。”
???
大雨洗净了香港市区原本滞闷的空气,马路上未退的积水闪着霓虹灯炫丽的倒影。
罗莎在酒店前的人行道上等候,雨后湿冷的空气随风窜入她单薄的衣衫内,她不禁双手环胸,瑟缩地继续等待。
根据庄轩的查探,齐藤真逸目前暂时住在这家酒店,这家酒店也将是他举行订婚典礼的地方。她坚持不让任何人跟来,一个人痴傻地在酒店前等待。
当齐藤真逸高大的背影自银色的朋驰轿车中走出来时,她立刻认出了他。
“真逸!”她兴奋得颤抖,穿过无人的马路,在酒店的半圆形阶梯底下唤着他。
齐藤真逸回过头,看见了她。他的眼中有惊讶、愤怒,更多的是对她的眷恋,但他很快抹去那一部分。他站在阶梯上,像座冰山一样地冷冷凝视她。他必须费很大的劲,才能阻止自己不去拥抱那因湿冷而颤抖的身体。
“真逸……”她期待地叫着他。
他双颊明显凹陷,一向炯亮的双眼失去光彩,高高在上的姿态,看来更加与世隔绝。而令她感到害怕的是,他眼中激烈的感情消失了,看着她的神情就像看着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她明显地听见自己局促不安的心跳声,他的冷漠不语比勃然大怒更为骇人,但是她必须走向前去,她必须解释!
但她踩上第一阶的脚步却被一道细软的声音阻住,是从朋驰轿车里同时和齐藤真逸走出来的一个女人,她显然就是川口雅子。她自然地将手伸入他的臂弯中,细碎地说了一连串的日本话,神情戒备地自他的胸前侧脸看她。
齐藤真逸用日本话回答:“没什么!”然后故意将手环过川口雅子的腰,亲昵地搂紧她,而看见罗莎眼底闪过明显的痛苦时,他心底升起一丝报复的快感。
爬很多层楼梯对刚复健过的双腿来说是一件困难的事,但她并不打算眼睁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