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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享受吧,本人可没那福。”
“该责怪该责怪……”中年人对我的冷言冷语毫不介怀,哈哈一笑,递给我一个鼓鼓的大信封,“下午在开一个重要会议,来晚了。门叔叔这就送你上车啊。”
我没拒绝那信封,里面装的肯定是我与上帝接头的纸片儿。
看着他那爱意流淌的面容,我禁不住有点儿感动,尽管知道他那表情是装出来的,也不是针对真正的我。我仰望着他,泪花儿在我这头横牛儿眼里滚动。牛再横也是牛,改不了其淳朴厚道的本牲。蚂蚁虽是在夹缝中生存,心胸却很坦荡、真诚。我牙一咬,还是决定当牛做蚂蚁负驮沉重。我说:
“门叔叔,谢谢你。但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公子哥儿,更不认识也不知道梅书记是啥东西。我不过是……”
中年人一脸惊诧,“梅书记!什么梅书记?”
年轻人诚皇诚恐一脸恭谦,“可能说的是省委梅书记吧。”
“是吗?哈哈,这情有可原,情有可原嘛。他老人家是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国家领导人,你还这样小,咋会认识他老人家?很正常,很正常啊。”
二人犹如双簧专业户。我急了,一急就有点儿母老虎味道:
“牵强附会!我真不是他的公子!”
“哈哈,你当然不是,当然不是。你咋会是呢?若是,叔叔还不理睬哩……”
中年人不急不躁也不恼,硬是诓得我失去主张,半推半就上了他的轿车。
轿车里还坐有一个年轻军人,大概二十二三岁的样子。我上车后,他就一直望着我微笑,给我的感觉有点儿二百五。我有快意时也有微笑,最多能够保持两秒钟,绝不会有他那么多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微笑资源。我想,他可能是门专员看出我不喜欢邓秘书而派来护“驾”之人,所以我微闭双眼假装睡觉,不想睬他。他却向我伸出了手:
“你好,请问……”
“我不好!”我断然打断他,也没与他握手,“问就问用不着请。本人乃是孤儿,与梅什么东西书记毫无爪葛。”
“别误会。”他仍微笑着,“我在卧龙县中队服役,我叫李继羽,也是个孤儿。”
车内昏暗,我在昏暗中狐疑地审视着他。他那张脸和花青松一样英俊,而且多了几分厚道,但这种厚道更令我产生错觉,难道他是门专员派来监视我的?不由嘴一撇:
“哼!马屁精!”
他像受到巨大侮辱,微笑顷刻从脸上消失,眼里那种一直很自然的纯真的企盼转瞬黯然。我一点儿没觉得自己过份,还故意挪到窗边,与他进一步拉开距离,保持高度警惕。
路况不太好,凌晨两点多才到卧龙县城。李继羽在公安局门口下车,没看我一眼,只向司机道了声好。司机又开了段距离进了一个大院,帮我提着已经属于我的那套军用行李,弯弯拐拐把我领进一幢平房,说是县委招待所,嘱我只管休息,到时间会有人来安排,就赶回去了。
防范人的滋味并不好受,提心吊胆一路没敢合眼,困得要命,服务员一转身,我就钻进了被窝。
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中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我懒得理睬,翻了个身,拟再次入睡,却传来钥匙搅动锁孔的声音,接着似乎有两个人走进来了。我故意使呼吸发出小呼哨,装出睡得很甜的样子,握紧菜刀,严阵以待。脚步在床前停下,寂然了片刻,一人发出了声音:
“焦书记,叫不叫醒他?”
“不,一夜疲劳,对他来说,睡眠比早餐更重要。”
“门专员电话上不是说是男……咋愈看愈像个姑娘?”
“电影上奶油小生你见少了?何况人家是什么家庭?是吃什么长大的?猪肉豆腐白砂糖。少见多怪!”
“砰!”门轻轻关上了。
我放松了紧张的神经。不能让他们再起误会。忙起床从挎包里取出门专员为我准备好的纸笔,唰唰唰写了几行字,意思是我并非到贵县插队,而是到邻县,感谢他们云云。接着从挎包里又取出信封,拟将介绍信放在兜里。一抽,除了介绍信竟然还有几十张新斩斩的五圆币和一匝全国通用粮票。眼睛不觉倏然花了刹那。介绍信我只看了开头几格就笑得肚子疼。
姓 名:梅关雪。
政治面貌:团员
文化成度:高中
姓 别:男
年 龄:19岁
家庭出生:革干(高级)
我又打开四方形的包裹,我跳起来了,手舞足蹈——不是那床军用毛毯和军棉被,也不是军用大衣和棉衣绒衣,尽管我没盖过毛毯穿过棉衣绒衣大衣,打动我令我开心不已的是那两套无领章的军装——当兵可是我从小的梦,在大街小巷每当看到女兵,我就羡慕不已,搁下破烂木痴痴地送得很远。我爱不释手,捧到胸前自我陶醉了一阵,管他三七二十一,穿了一套在身上。正在抽条的我身体纤细如柳,军装肥大,在身上空荡荡的,自我感觉还非常豪迈矫健,英姿飒爽。但我不得不像逃狱一样翻窗而出。
第二章 去天堂
(1)
慌不择路,竟误入歧途钻进了政府机关住宅区,旋到大街时晕乎乎的,步态已如贵妃醉酒。一年约十二三岁的少年赶着一头猪在我前面人行道悠哉游哉,那猪身材姣好长相独异,身束喜鹊般的羽衣好不花哨,不时回拧娇躯与少年撒撒娇。我正想超前去,迎面来了个本日鬼子,唇上一绺人丹胡,五短三粗像个地萝卜。面对少年,他错愕地怔在那儿,好像少年是李向阳。半天,他哭笑不得地喊了声“老天!”一跺脚,“我的小祖宗唉!老子拿钱给你来住校读书,你……你……你拿去买头花母猪干哪样……” 少年嘻嘻笑,“爸,你要我读书不是逼良为娼么?咱村买不起猪喂,我买回去让它多生些崽儿送给他们,你不也为儿孙积了德……” 少年正嬉皮笑脸,我也正欣赏着,前方忽然传来惊呼,“闪开,快闪开,老子刹不住了……” 放眼望,一辆拖拉机“咣咣当当”俯冲而来。街面还算宽阔,但是个斜坡,一个毛头小伙在上面手忙脚乱,那铁坨坨仍是桀骜不驯越滚越快。行人无不惊魂,慌措之下错把花猪当台阶。那尤物哪能忍受如此糟蹋?破口一声惊叱,蹿到路中间竟不动了,回头怨愤地盯着人群,一副老娘宁死也不受辱的样子。失控拖拉机说快不快说慢不慢,距之已不足三米,有人不禁扼腕叹息其红颜薄命,却见那少年高喝一声“杂种,敢辗老子的猪……” 蓦然跃到路中,螳臂挡车般伸出双臂去顶拖拉机。失空拖拉机突遇阻力微微缓了缓,少年却被弹倒在仍是一副坚贞样的花猪旁。车轮滚滚,眼看少年和那花猪就要惨死当场,人群无不大骇失声,日本鬼子样的男人惨叫着“英雄,我的儿啊——”不顾死活欲扑过去时,一个红鼻子老头恍若从天而降,手势如玩太极,猛往前一送,只听“砰”一声响,失控拖拉机犹如醉汉打了一个趔趄,又一声响,便老实下来。人群还没反应过来,那红鼻子老头抱起少年快步如飞,已去得远了。半天,人群中不知是谁梦醍似地惊呼了声,“啊,是鬼影子!土匪头王豹!” 就像花果园那群拾荒的少男少女闻听一声“母老虎来了!” 人群顷刻散尽,只有我与日本鬼子样的男人及花母猪还傻愣在当场。见势不妙,我也拔腿开溜,身后传来日本鬼子从鼻腔里喷射出来的一声冷哼:
“哼哼!鬼影子是土匪,你们他妈的还有今天!”
(2)
原以为找县知青办是一个艰难的历程,想不到意外顺利。我只问了一个年轻人,这年轻人就热情好客地一直把我领进县政府办公楼知青办门口,还缱绻得不忍离去,钦羡的目光不厌其烦地在我军装上扫了又扫。来而不往非礼也。军装不能给,那顶的确凉单军帽还是可以礼送的。年轻人受宠若惊,捧着帽子高兴得跳起来,不迭声地谢谢,说他做梦都在想拥有这样一顶绿帽子,而不是白麻子头上那顶。
知青办,两个青年和一个姑娘正围着脸上有十几颗白麻子的人嚷嚷,精力高度集中,我进去放下了行囊也没一个人察觉。想来此麻脸人就是那年轻人说的白麻子。但我睁大眼睛也没看见此白麻子头上有啥帽子。
姑娘高我小半个头,一身红装素裹,黑发如云,袅袅婷婷,典雅端庄,丝毫不逊闭月貂婵。她那美丽的胸脯与一马平川的我构成巨大反差,使我感到很是惭愧。她正在为一个叫龙爪的村人大倒苦水,说天下再无哪个村有龙爪村那样老实巴脚那样贫穷,大旱之年把粮食颗粒都交公了,自己却饿得肠子生锈胃生霉一无怨言。希望那人向上反映拨点儿返销粮下去。她说话的声音激越、充满朝气,很有节奏和感染力。
两个青年外观上看,是那种令姑娘眼睛发亮的家伙。他俩面对那麻脸人没有那姑娘洒脱,好像有点儿忐忑,不时也怯怯地为那姑娘打两声帮帮腔,说他俩倒不是为地主分子剥削阶级叫屈,也不是自己受不了苦,而是确实看不过去,去了一两年,就没见过村人锅里沾过油花儿。况且他俩下乡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望能换一个公社……
看看表,差不多已经九点,阳光懒心无肠地泻到室内,一点儿暖意都没有。我不能让他们无休无止而又无结果地说下去。我上前递上介绍信,麻脸人扫了一眼就急了:
“妈的又是革干,还是高级……咋,咋都往这里凑?”
“想看卧龙啊。”那姑娘不无嘲弄地瞥了我一眼。
两个青年见了我均一惊,直愣愣地盯着我看了半天,然后相互目光一碰,现出一丝诡异之色,招呼那姑娘走。那姑娘斜乜他俩一眼,“想走走你们的!”
室内剩下三个人了,麻脸望着我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