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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寻找另一个世界,没有肮脏龌龊的世界。她知道逃不出继父的手心,这辈子都逃不出,这是她的命,她除了让情况变得好过一些,其他无能为力。她不过十七岁,却没有一个十七岁女孩应有的美好心思,她不恋爱,她觉得每一个追求她的男生在她眼里都幼稚得可笑并且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她不浪费那个时间。有时候她觉得累了,便到校园的操场里走走,广阔的空旷,她是角落不起眼的一个小点,看天空的时候她常常忍不住想,会不会有那么一个人,像古希腊神话中的相貌堂堂的战神,金戈铁甲,锐不可当,冲破一切来拯救她,带她走,带她离开,带她过最简单最纯粹的生活。
别傻了,想什么呢。
萧筱自嘲地笑笑,然后在操场上狂奔。
那是个什么季节呢,萧筱记不清楚了,或许是夏天吧,夏天的末尾。
她在闷热蒸腾的空气当中挤入中央大礼堂,里面挤满了人,让冷气丝毫不能消除弥漫的热意。
这不过是一场普通的演讲,却聚集了比以往多几倍的人。
因为演讲者是希卓总裁沈浩希,一个天才投资者,白手起家的金融巨子,商界无往不利的宠儿,一个年仅二十一岁的男人。
萧筱只记得那天很热,她头晕脑胀什么都看不清,唯独那个男人年轻俊美的脸庞意外地显眼。
当年的他意气风发,却非锋芒毕现,沉稳内敛地侃侃而谈,优雅地高高在上,萧筱一直仰着头看他,看到脖子都酸了。
当年的希卓不如今天这般庞大显赫,当年的他亦不如今天这般清晰。
萧筱能感觉到汗顺着干净的T恤蜿蜒流淌,黏在身体上,但她莫名地不觉得热。
她仰望着那个男人从容不迫地对答如流,四两拨千斤的答话很巧妙地避实就虚,他的周身散发着厚重浓郁的王者气势,带着成功男人特有的魅力,让人轻易就着了迷。
台上,台下,距离如此遥远。
这样的遥远,萧筱用了五年的时间拉近。
萧筱是天生的演员,因为她从小到大无时无刻不在演戏。
十八岁,她进了希卓旗下的娱乐公司。
但她知道远远不够,她根本就见不到那个男人。
不过没关系,她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气馁,她的继父宠她,为她砸了大笔的钱,她亦懂得圆滑处事,曲意逢迎,与她同龄的女孩子的手腕城府远远不及她。
何况,她美。
十九岁,她已经是大红大紫的女星,她已经用尽了接近他的办法,然后她发现,这个男人身边永远有炫目的情人,她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机会。
二十岁,他结婚了,她看着报纸上那个过分美丽的女人失神。
二十二岁,她红遍整个亚洲,也养成了酗酒的习惯。
那依旧是一个夏天吧,夏天的末尾,下着倾盆大雨的夜晚。
她一个人醉醺醺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偶尔有路人走过,没有人把这个狼狈不堪的女人跟大名鼎鼎的萧筱联系在一起。
一辆黑色宾利无声地滑到她身边,没有丝毫预兆地,她被一个很大的力道扯进去,心里想,这是一辆价值不菲的车。
酒精让她的记忆像断了的胶片一样不连贯,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天早上她太过兴奋,所以刻意忽略了那个在雨中瑟瑟发抖的夜晚。
她从宿醉的头疼中醒来时是在自己家里,天还没有亮,一片黑暗中她还是一瞬间就认出了身边的他。
她熟悉他身上的淡淡味道,Ferragamo男用香水,厚感性的木香琥珀调香水,成熟深奥,精致考究,芳香馥郁的岩茨脂和黑香豆散发出的高贵迷恋的韵味,充满诱惑。
她几乎不敢动,全身都像个木偶一般僵硬着,怕惊扰了这个在阴暗中沉寂的男人,就这样僵了许久都没有任何动作,然后她听到一声促狭的低笑,沈浩希缓缓睁开幽暗的眼睛,目光已然没有了杀伐决断时的凌厉,徒然只剩迷离与魅惑:“你用尽了办法,好不容易让我对你有了点兴趣,你就打算这样坐着到天亮么?”
原来这些年他一直知道。
他的声线低沉磁性,如此熟悉,穿过五年的光阴敲打在她的耳膜上,如今他就在她身边,近在咫尺,亦虚亦实,难以辨认。
“你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沈浩希慵懒地再次闭上眼睛,深邃精致的脸部线条在阴影中隐匿。
萧筱觉得四肢百骸都在不停自己的使唤,不可抑止地兴奋地颤抖着,她胡乱地吻着他,毫无技巧,毫无章法,只是吻着这些年来支撑着她走过来的一个梦。
战神。她蓦地想起多年前那个朦胧的念头。
一夜凌乱的缠绵,她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周围空得像是一场华丽的梦。
但周身纵欲后的疼痛提醒她,他来过,并且他走了。
梦没有实现的时候你可以憧憬,但以一个糟糕的方式实现了,你就连憧憬都没有机会了。
萧筱在家里缩了一天,傍晚的时候饥肠辘辘拿了几块钱想要去街边的小摊上买麻辣烫,她已经好多年没有碰那种东西了,她的饮食被彻底规划着,十分严格。可她难过,难过便想要吃辣。
她提着一塑料袋看上去乱七八糟的食物回到家,刚过了转角便看到门口的沈浩希,他闲闲地抽烟,烟雾缭绕中漫不经心地抬眼,然后看到穿着胡乱搭配的衣服,提着不明物体,嘴里还塞着一串红忽忽的东西的萧筱。
萧筱愣了,然后手忙脚乱地找钥匙。
沈浩希拿过她手中的塑料袋,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咳……沈总,您怎么来了。”刚进房间,气氛格外尴尬,萧筱大脑短路地脱口而出,然后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果然,沈浩希失笑,食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观摩她漂亮的眼睛,然后玩味地说:“谁不知道你萧筱是个妖精,怎么……”他省略了后半句不说,萧筱在他的注视下连呼吸都觉得不对劲。
良久,沈浩希敛起目光松开她,凑近她的耳边低语:“你想要什么?”
“……你。”萧筱看着他衬衣上解开的两个水晶扣子出神了好久,似乎很艰难地开口回答:“我只要你。”
……
这一年,萧筱的演艺事业达到空前盛况,并且,她的继父,她那个曾经一手遮天的继父,被逼入绝境,她觉得连空气都比以往舒盈。
但这些终究不算什么。
他是战神,是的,他是不败的战神,到最后,萧筱剩下的不过是这样一个十七岁时遗留至今的念头。
17
17、殊途【修】 。。。
作者有话要说:(>﹏<)醒醒爱年年
你想过一生至死只爱一个人吗?
什么算是忠贞呢?
如果前提是错误,过程是欺骗,那么结果……
拉罗什富科说过一段话:爱情的忠贞不渝是一种永久的反复无常,它使我们的心与我们爱人的品质持续不断地联系在一起,有时是这种品质,有时又是那种;因此这种忠贞不渝是固定且停留在同一个对象上的反复无常。
若是这种反复无常已然变为推波助澜的利器,那么怎样才是对的,变,或者不变?
沈浩希在卫生间吐得天昏地暗,几乎把胆汁都要吐出来,他觉得一切都空了,空得让人连心慌都感觉不到,停下来的时候他甚至仿佛听到风穿过身体呼啸而过的声音,宛若穿过枝桠光秃的腐朽森林。
凉水一遍遍打在脸上,沈浩希抬头看镜子里的男人,眼睛因为反复呕吐而变得通红,脸色像蒙了一层尘土一般灰败不堪,衬衣领口凌乱地敞开着,扣子被胡乱扯掉,即使看上去十分颓败依然散发着性感霸道的韵味,手撑在洗手池的白色瓷砖上,沈浩希第一次觉得厌恶自己,他觉得自己此刻就是一个坐在一片废墟中一无所有的乞丐,除了钱和权,他什么都没有,游夜有的他统统都没有,而夏流年不缺这些,她不是一个穷困潦倒迫于生计奔波劳碌的悲情灰姑娘,她是坐拥亿万资产的大小姐,若他不是游夜,她会看上他什么?
她的王子注定是游夜那样才华横溢与她志同道合趣味相投的男人,并且他们是如此相配,连沈浩希都觉得他们是如此该死的相配,从相貌到才情,无一不相配!
有句话说得很对情人们对谈论对方从不厌倦,原因在于:他们其实是在谈论自己。
他们的灵魂以同样的节奏舞动,一切仿佛都不会成为阻碍。
说到底,沈浩希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妨碍一对苦情恋人久别重逢的蹩脚替代品,他从来没有如此没用过,他曾是真正的一无所有,宁愿饿着肚子半工半读也不愿意开口向家里要一分钱,他需要的只不过是沈家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可以比平常人节省一些碰壁的时间,其他的,都是他自己一手奋斗而来,他最艰难的时候都没有感觉如此无助过,而此刻,仅仅是一个人的出现,他便觉得自己丢盔弃甲溃不成军,那个人随时可以抢走夏流年,而这不过是简单合理的物归原主而已。
他一直耻笑不战而败的人,那是无能的懦夫,可此刻的他连耻笑自己的力气都没有。
还有那通电话,他不知道她听去了多少,但不管她听了多少,他从头到尾没有一句话值得原谅。
他不敢回家,他怕回去已经见不到她兴奋迎接的身影,他甚至不敢开机,他怕尹清打电话告诉他夏流年要走。
他就像一直鸵鸟一样把自己的头埋起来逃避一切。
什么叫做绝望?
夏流年躺在柔软华美的柔软大床上,彻头彻尾的白色,她依旧觉得像睡在泥浆里一般脏。
像这样看似什么都有的人,好像是没有资格谈论绝望的。
绝大多数精神病患者都有自杀倾向,而夏流年没有,因为她有游夜。
而现在她对着空旷冷清的豪华别墅,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有什么。
她吞下了一整瓶的药,她觉得一切都是她的幻觉,她已经病入膏肓了,她必须吃药。
她梦见她一个人游荡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每个人都说自己是她的游夜,她只能不停地跑不停地跑装作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然后她看到游夜就倒在自己的脚下,血液像是蜿蜒的蛇一般盘曲流淌。
她在一阵阵惊悸中猛然醒来,周围照旧是静谧一片。
一切都像梦一般亦幻亦真,她只觉得全身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得无法动弹,每次睁开眼都是在这张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