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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全书-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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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卫东回头一看,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艺术的眼光应该无处不在,并不是只有蚂蚁和蚯蚓才可以看见地下的事情。一年后,登峰街旧房拆迁,从院内的树下挖出了一具骸骨,从一个生锈的腰带卡可以判断出,死者是一个警察。

  大怪站在院里那棵树下的时候,会有异样的感觉,他的脚下埋着一个死人。他用杀鸡的手杀了一个人,他将那警察打晕,勒个半死,象杀鸡那样在脖子上割一刀,将血放入木桶,那木桶里本来有半捅鸡血,慢慢的就注满了。事实上,他一边杀人一边呕吐,直到他把死者埋到树下,他感到一种虚脱,心里还有一种恨意,他觉的自己刚刚消灭了全世界。

  从那天开始,大怪常常做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的胳膊上脸上有很多密密麻麻蜂窝状的小孔,从小孔里爬出肉嘟嘟的白虫子。他并没有感到恐惧,但也不是象以前那样坦然自若。恐惧和坦然,他既不选这个,也不选那个,这便是他杀人后的选择。

  2000年8月21日,晚上十一点,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走进富贵菜馆,他找张桌子坐下,大怪说,“打烊了。”

  年轻人说,“我找人。”

  “找谁?”

  “三文钱。”

  大怪看着年轻人,摇了摇头说,“不认识。”

  年轻人慢慢的拿起桌上的茶壶与一茶碗放置茶盘中,另一碗置于盘外。大怪看了看,表情有点诧异。年轻人又从邻桌拿了两个茶碗,将四个茶碗横放在于壶的左边,第三杯倒满水,端起来,递向大怪,端的姿势很奇特,右手拇指放在茶碗边上,食指放在碗底,左手伸三指尖附着茶杯,大怪以同样的姿势接过茶碗,一饮而尽。

  这是一套江湖茶阵暗语,由明末清初的洪门开创,现代的特警作战手势中也有不少是根据江湖手势改编的。例如垂下手来,手掌置于腰间高度,掌心向上,手指分开成抓状,这代表“狗”。山西一些农村出殡时至今也有老年人行规范的洪门礼。

  那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就是高飞。

  他摆的茶阵的第一个意思是:自己人。

  第二个意思是:求救。

  大怪喝下那碗茶表示认可了他,应允了其请求。

  第三十六章 羊城车站

  一片树叶藏在哪里最不容易被发现? 

  一堆树叶里!

  一个坏人藏在哪里最不容易被发现?    

  羊城火车站!

  中国下三烂的高手几乎都聚齐在这里,用武侠小说中的恶人谷来形容羊城火车站一点都不为过,这是一个藏污纳垢之地:盗窃、抢劫、诈骗、强迫卖淫、拐卖人口、黑公话、假币、假发票、倒票、非法拉客、野鸡车……二十二年来,每天都在这里发生多少犯罪案件?

  治安恶化的那几年,因为受害者太多了,每天在派出所报警的人都要排队,甚至有受害者在排队等候报警时竟又再次遭偷窃或抢劫。

  一个公交车司机说,因财物被偷抢诈骗的身无分文而请求免费乘车的旅客,平均每天有100多人。路过火车站的公交车上有一些奇怪的现象:大家都不愿意坐在靠窗的位置,给老人让座老人不敢坐,问路时没有一个人愿意回答。

  乐阳火车站门前的治安岗亭,有这样一幅醒目的标语:“请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羊城火车站广场有个牌子,最初,上面写的是“有困难,找民警。”几年后换成了“请不要在此大小便。”又过了几年,在各种办理假证件,招聘公关小姐的信息中,可以辨认出一行黄|色的字:“坚决打击两抢一盗”

  我们的眼泪应该从1983年流起。

  一些无业游民最先来到火车站周边,他们经营小生意,集聚一些资本后,就开始炒票。火车票、汽车票,成为黄牛党在市场上呼风唤雨的盈利资源。面对市场竞争,老乡聚合在一起。这是一个以生活地域和方言为划分特征的松散团体,除了倒票之外,还从事拉客,两年后,私人运输的车辆越来越多,一个以本地人为主的拉客仔群体出现了。原本互不干涉的两个帮派开始出现摩擦,爆发了几次大规模的械斗之后,黄牛党失去霸权地位转而向旅客兜售假发票,他们找了一群臭烘烘的老娘们在出站口卖地图和列车时刻表,老娘们装成发传单的样子,如果有人顺手一接,那么一大群人马上围了过来,无奈之下,只得花高价买下才能安全走掉。

  在90年上半年,他们开始雇佣外省的无业游民,发展壮大自己的力量,羊城火车站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形势。

  1991年,春节前后的“民工潮”超出了人们的预计。客流高峰迅速出现,大批外来务工人员滞留在羊城火车站,几千人流浪街头。火车站及其周边地区的治安状况迅速恶化。从事非法营运的黑车越来越多,数以百计的拉客仔将人哄骗上车然后将旅客在半路甩下。

  “踩脚帮”和“丢钱帮”就是那时兴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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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小子,你踩我脚了。”一个人故意往你的拉竿箱上踢一下,然后对你这么说。在这一刻,你的机智和应变能力会受到考验。

  你有三种选择,一,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二,大吼一声滚蛋;三,低三下四的道歉。任何一种选择都有可能导致一大群痞子把你包围,包围之后就是敲诈和勒索。

  “丢钱帮”属于一种低劣的骗术,利用人贪财的心理,很容易被识破,值得一提的是,羊城火车站附近的骗子在恼羞成怒之后会实施抢劫,也就是说,这是一群伪装成骗子的劫匪。

  随着警方的打击,不少犯罪团伙不得不另辟蹊径,“踩脚帮”在逃避警方打击的过程中改变了作案方式,利用孕妇儿童、病人和老人来卖假钞和假车票。以张凯为首的犯罪团伙,开始拐卖和强迫妇女卖淫,他们在火车站四处寻找那些从外地来打工的年轻女子,以介绍工作为由,骗上车将其拐卖。曾有个以手Yin度日的老光棍,花8000元买了一个媳妇,多年后,当地警方将那女子从一个封闭的石头屋子里解救出来时发现,女子已经精神失常。

  91年,内地的“发廊”还被称为“理发店”,而在羊城就出现了不洗头的“洗头房”,还有很多小旅馆,旅馆设施非常简单,多数房间内只有一张由两条凳子架起的床板,那床不是提供睡觉的,而是提供卖淫的。

  92年,周伟纠集46名老乡,也开始介入到拐卖妇女的犯罪利益中来,不仅如此,他们还联合当地烂仔,结伙在车站以冒充旅客亲戚、朋友或朋友的司机等接站的方式,对旅客实施诈骗和抢劫。

  从此,各种新型犯罪现象不断滋生。

  93年,王井记专门物色一些流浪街头的少年,负责向他们提供吃和住,并对这些孩子进行犯罪技巧培训,一帮职业小偷出现了。

  仲山大学的傅未明教授一下火车就被偷走了包,警察在多方调查未果的情况下不得不使用特殊手段才找回来,在一个出租屋里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我来找你,我现在的身份不是警察,而是你的朋友。”

  “直说吧,你丢了什么?”

  “一个包。”

  “包里有多少钱?”

  “一分钱也没有。”

  “那……”

  “就有几张破纸,是一份学术论文。”

  “好,你等我二十分钟。”

  “恩,请你喝酒。”

  95年,有一伙喜欢穿黑衣服的人长期在火车站抢夺旅客财物,被称为“黑衣党”。他们大多在晚上活动,如果是在白天,他们就蒙面抢劫。

  97年,以三文钱为首的“丐帮”悄然兴起。

  98年,迷|药抢劫频发,帮派内称这种手段为“杀猪”,而后演化成飞车抢劫,又以“砍手帮”臭名昭著。

  99年,手持据称有艾滋病毒的注射器威胁索要旅客钱财的“扎针党”也出现了。各种犯罪行为的聚集,使火车站一度有了一条200多米的“惊心路”,人们走过时都要提心吊胆。

  西广场通道人行天桥的二层平台上,每天都有十几名男女或坐或卧,他们大多神色萎靡,衣衫褴褛,深陷的眼窝中流露出冷漠的神色,一个三十岁的人看上去象五十岁,一名面色发青的男子,朝天撅着屁股,褪下的裤子都懒得提上去,他刚刚在自己的腿股上注射了用水稀释的白粉,裤子还没提起来就把眼睛闭上了。这里是火车站附近吸毒者的栖息地,他们正大光明的吸毒,为了搞到毒资就在天桥上向过往旅客偷、抢和敲诈。离天桥不远处,火车站雇佣的保安手握一根棍子,紧紧盯着天桥上的“瘾君子”们,他的职责除了看管寄放在这里的摩托车和自行车外,最重要的就是阻止瘾君子下到这里来,如果他们要是下来,他就拿棍子打他们。

  面对严峻的治安形势,从83年以来,各级政府年年组织多方力量,开展“严打”行动,大量犯罪团伙被摧毁,然而,严打的效果并不能持续很久,整顿过后,故态复萌。犯罪团伙重新洗牌,通过暴力分割势力范围。例如“拉客帮”被打掉之后,分裂成五大帮派:“郑老五帮”,负责站西路一带;“山头帮”,负责走马岗一带;“潮哥帮”,负责沙涌南一带;“刘四帮”,负责暖草公园一带;“老杨帮”,也同在站西路。当时5个帮派中,“郑老五”和“刘老四”稍大,相互之间经常发生摩擦,但都不能吃掉任何一方。

  在各帮派之间争抢地盘的过程中,“背包党”逐渐控制了火车站的拉客市场,邹光龙成为了野鸡车市场的老大,他拉拢腐蚀工作人员,很快控制了站东广场的拉客市场,又控制了“野鸡车”的客源。

  2000年,以邹光龙为首的羊城“背包党”出现了。

  据当地电视台《社会纵横》调查报道,有近1000名从事拉客住宿的成员活跃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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