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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摸她的头发,复又笑起来:“算了,今天你生日,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兰翘还是没说话,只是将眼神狐疑地瞟了过去。
高子谦拉过她的手,用食指在她的手心轻轻画圈,眉梢眼角都带着淡淡春意:“我知道你不愿意做没准备的事,所以一直不肯过来,其实我早想跟你说不必担心,一切都有我,我虽然不如二哥那么有钱,但是养你和VODKA还是没问题的,可是又怕这么说了你不答应,没准还要拿什么不尊重女性的帽子往我头上盖……”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笑了笑,停了一会才继续道:“刚好前天碰到兮姐来北京和你们公司的JIM张开会,她说下个月就要把分公司铺进北京,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就向他们推荐了你,兮姐和Jim张都觉得这主意不错,你的资历深,对公司运营模式和各部门业务都很熟,过来的话可以直接上手。”
兰翘终于有了反应:“什么意思?”
高子谦微笑着看她:“傻瓜,这样不好么,终于找到解决的办法了不是?而且你趁这次还可以升职,去了北京,你就是那边分公司的老大——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就是升职加薪么?”
他把头往兰翘的肩膀上一靠,伸了个懒腰,似乎全身都放松了:“这难题解决了我可真松了一口气,今天上午我不放心,又打了电话去跟兮姐确认,她说还要让人力资源部来征询你的意思……我说不用来征询了,直接下调令就ok,她当时还笑话了我一会。那倒也没什么,反正……她也不是不知道咱们的事儿。”
兰翘的身体顿时僵住,脸色慢慢一寸寸沉了下去,耳边却听到高子谦忽然咳嗽了一声:“要不你来了以后,咱俩……干脆就……”他的一只手还拉着她,另一只手放进裤兜里,脸微微有些发红:“兰翘,你愿不愿意……”
兰翘一时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叹了口气,推开他的手:“你这样让我很辛苦,真的,我很辛苦。”
高子谦直起身子,显出不明所以的样子,他看了她很久,低声问:“怎么了?”
兰翘把目光移到别处,轻轻说道:“我觉得很累……累到不想再继续下去。”
高子谦沉默地看着她,嘴唇抿得紧紧的,眼神慢慢变得严肃。
不大的空间里气氛变得紧张,像是满满充斥着一触即发的不安定气体,兰翘在高子谦的注视下,心跳加速,她艰难地说:“我觉得我们两个……”
“你觉得我们什么?”高子谦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起来。
兰翘被他逼得一惊,要说的话一下咽了回去。
高子谦脸色有点发白,双目幽深,定定问道:“说!你觉得我们什么?”
兰翘心一横,把下颌扬起,清晰而冷静地回答道:“我觉得我们并不适合在一起!”她说这话时心里并没有涌起预期的剧烈疼痛,只是骤然一空,像是在森林里误入了猎人的陷阱,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直落落地往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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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子谦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眼睛张得很大,仿佛难以置信她会把这句话说出口。
沉默,一径的沉默,长久到兰翘几乎无法忍受。
她撑不住这种如同煎熬般的沉默,只能虚弱地继续说:“高子谦,我已经实在没有信心再继续下去了,这样下去真的不行,我觉得很累,对不起。”
过了许久许久,高子谦终于结束了那种执拗的沉默,冷冷开口道:“我们分开这么久,我这么老远跑来看你,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他的语调虽然冷,眼睛里却还存留着一星半点的希望,带着伤心的希望。
兰翘半垂着头,没有看他,只是睫毛微微地颤动着,小声回答:“是。”
高子谦身子一震,半晌才咬着牙追问:“你还要我怎么样?我还要怎么依着你?只要你想要我做的,我都去做了,哪怕是我不愿意的……可是你就这么告诉我,你没信心继续下去了?”
兰翘觉得很委屈,身上一阵冷又一阵热,像是一会在冰天雪地一会又在烈日炎炎下徒步行走的旅人,她死死捏紧拳头:“是,你是为我做了很多,我也看得见你做的这些,所以我一直在努力配合你,哪怕你的所作所为并不让我满意,我也咬着牙从不表达我的任何不满。可是现在既然你也不满意我也不开心,那么为什么还要继续呢?爱情难道不应该是甜蜜、轻松的么?如果痛苦比快乐多,我们还在一起干什么?我们都觉得自己牺牲很多放弃很多,都觉得自己很委屈,长此已久,又会变成怎么样,我们会不会对彼此心生怨怼?如果有那么一天,还不如趁着现在觉得对方是最好的时候分开,起码能留个好的念想,我不要最后我的爱情只是为了责任和承诺而在一起!”
高子谦铁青着脸看着她:“我的所作所为让你不满意?什么事情让你不满意了?你倒是说说看!”
兰翘一鼓作气说道:“你不跟我商量,就答应丁兮对我们公司进行财务清查之前考虑过我的感受么?你悄悄买好车,不容我拒绝地送给我,有想过我根本不愿意落人口实不想接受你的礼物么?你说回北京就回,想过留下来的我有多惶恐么?还有……你从没告诉过我,如果不是你,我早该被炒掉了,原来我根本是一无是处的……现在,你又凭什么为我做决定,说我一定会去北京?你选定的路不容别人插手,为什么我的一切你又横加干涉,而且每次还要冠上一个‘我是为我们将来着想’的头衔,我真是受不起!”
她一把捂住脸,泪水滚滚而下:“高子谦,我们分手吧,我受不了这样,我原来不是这样的,我不会这么妄自菲薄、斤斤计较,现在这个样子,我自己都受不了,你妈妈看不起我没关系,但是我不能让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高子谦呆呆地看着她,明亮得像宝石一样的眼睛慢慢褪色黯淡了下去,他低声道:“原来是这样……”
过了一会,他突然笑了起来,很低的声音,不像是在笑,倒有点像叹息:“原来是这样,原来我费这么多心思做的这些事只会让你讨厌,好吧,我明白了,兰翘。”
他站起来发了一阵呆,忽然又开口:“我有一个问题……你当是最后一次……回答我好么?你——有真正爱过我么?”
兰翘仰起脸看着他,乌黑的大眼睛显得迷惘而苦恼,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算了,不用回答了。”高子谦突然苦笑了一声,轻轻说:“你如果真的爱我,又怎么会说这些话来伤我的心,兰翘,这一年我自认为对你不错,你这么伤我,难道你自己心里就不疼么?”
他又深深叹了口气,然后伸手在兰翘头上摸了摸。
过了一会他就走了,悄悄的,没有再说一句话,也没有再看她一眼。
关门的声音让兰翘后知后觉地觉得疼,心中那个空洞的地方突然火烧火燎,痛得她几乎要追上去,一把拖住他的衣服,求他不要离开。
但是她终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把身子蜷成小小的一团,缩在沙发上——丝绒沙发的面子上,隐约还留有他的气息。
她真的爱他么?她想是的,她爱那个曾经身上拥有蛋糕甜蜜芬芳的英俊男孩,爱他的梦想、爱他阳光般的笑容,爱他的一切,但是现在,她希望自己能够停止爱他,因为除开爱,现实的生活必须继续。她已经承担不起这份爱。
兰翘对自己说,一切都会好的,总会好的,总有一天一切都会复原,复原到就像不认识他的那一天一样……总有那一天的……
第二十三章 23-1
兰翘曾经看过一部美剧,讲的是发生在医院里的故事,那部片子里非常理智地将人类疼痛的等级从一划分到十,依稀记得女人生产时的痛苦是最高级别。当时她颇有些愤愤不平,孩子降生时父母双方的喜悦是等量的,但是生孩子时的顶级痛苦却永远只能由女人承担,男人终其一生也不能了解。后来有个已经做爸爸的朋友坚决否定她的说法,他说当他妻子在产房尖叫哭泣时,他在外面的感觉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锥心泣血。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这么说,过后又语重心长地补充了一句:“兰翘,我知道像你们这种白领精英,最最注重男女平等,什么东西都恨不得放到称上去称,一分一厘都要算清楚,但其实两个人相处,不能这样斤斤计较,有时候为心爱的人付出也是一种极致的幸福。”
兰翘当时的反应是瞪大眼睛看他:“不平等的爱也算是爱?瞎说。”
兰翘不知道失恋带来的的疼痛该划到哪个等级,也不敢妄自判定这场失恋能不能让高子谦感到痛楚,只能与自己的过往经验做比较,她曾经在青春少艾时失恋过,那时年少的感情浓烈如酒,失去时便觉得天崩地裂、痛不欲生,可似乎也因为年轻,恢复期极快,很快就养好伤口继续前进。这次并不如前次那么痛,感觉有些迟缓,钝钝的,像是一种难以言说的隐秘的痛,除此之外更多的只是无尽的空空落落,空得让她心慌。她被这种坐立不安的情绪影响得不得不认真做了一个自我诊断,最后发觉以前那些是外伤,看上去鲜血淋漓,其实要不了人命;这次却是内伤,表面上看不出征兆,但实则内里已经千疮百孔。
星期一的例会上,JIM张宣布了公司年前将全面拓展北京、上海、广州分公司的计划,兰翘心中微微一动,像是有只小猫拿幼嫩的爪子在她心底一抓,又痒又痛,她心底里有一个小小的角落不知在期盼着什么,如同一团及其弱小的火苗,袅袅冉冉的燃烧着。
但是一直等到第二天都没有人找她谈话,JIM张的眼神若有若无的从她身上飘过,可是她还没来得及捕捉,他又转向了别处。
察觉到自己那令人羞耻的秘密心思,兰翘开始认真考虑辞职的可能性,是隐藏在天性里的高傲也好,是疑心生暗鬼也好,总之,在这里的每一秒钟都让她想到高子谦,寤寐思服,辗转而不得忘。
她有时会在夜深人静时回忆起与高子谦的相识、相爱、相守,简直疑心是看了一场电影,电影里的主角原本是个赤贫的人,身无长物的之人唯一保有的是一颗理性、冷静的心,可是有一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