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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舒了口气,抬起头看着兰翘,眼中满含期待:“兰翘,我有个打算……我想把房子卖掉,然后盘一家蛋糕店,你下了班就来做老板娘好不好?”
15…2
隔了两天兰翘在快下班时接到高子陌的电话:“兰小姐,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见个面。”
猛然听到他的声音,兰翘有些怔怔,她和他到底不熟,如果不是那么直接地叫出她的名字,几乎疑心是有人打错电话。她一直以为几年前与高子陌那场暧昧的邂逅只是海面上泛起的蔷薇泡沫,只消下一个浪头就能让它湮灭不见;但是她不知道她会不小心撞上蝴蝶效应,巴西的蝴蝶轻拍了一下翅膀,就引起了得克萨斯的龙卷风。
电话里高子陌的普通话字正腔圆、一字一句,声音虽然很好听却冷冰冰的不带任何情感,这让兰翘马上想起在医院时他的眼睛——就像是冰冷的钻石,他的眼睛和声音都令她胆怯。
不过她还是冷静地回答:“好。”
该来的迟早要来,躲也躲不过,这是她与高子谦前进路上的第一场硬战,她必须迎战。
高子陌并没有住在自己家里,也没有住酒店,他约她见面的地方是一处招待所。被一片碧绿灌木掩印住的招待所门口只有门牌号和一块意味不明的白底黑字的牌子,一点也不起眼,但是当兰翘要往里走的时候,却被门口荷枪实弹的武警拦住了。
“找谁?”年轻的警卫警惕地看着她。
“高子陌先生约了我过来。”
“请出示证件。”
结果登记了身份证还不算完,又问她拜访高先生有什么事,最后才告诉她必须有人接她进去才能放行。
兰翘觉得莫名其妙,忍不住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穿着,杰西卡冰绿衬衫、四骨裤,配一条小碎花的爱马仕真丝颈巾,黑色真皮手袋,这打扮就算去六星级酒店也不失礼,竟然在一家招待所门口被当作怀揣炸弹的坏人似的拦住了,这大得有趣的排场也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故意要吓唬她。
她最终还是被高子陌派人接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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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无奇的是大门外,门内却别有洞天,地处闹市,却没有任何喧哗嘈杂,两边是苍天大树,碧绿成荫,笔直的小径似乎望不到尽头,道路两旁都是白墙黑瓦的三层小楼建筑。天色已经有些暗,阳光吃力地从树叶缝隙间落下来,周遭一片安静,奇怪的是明明每栋小楼前都有人影簇动,看模样打扮是服务员,竟偏生都像久经训练似的几乎不发出声音。
这样喏大的空间,最大的响声竟然就是高跟鞋踩在石板地面上的声音,兰翘模模糊糊地想,谁说这世上无高低贵贱之分,说没有的人是因为她还没来得及看到高低。
负责带她进去的人在林荫处最靠里的位置停下来,客气地指着面前的小楼说:“就是这里,请您自己进去吧。”
再见高子陌,兰翘觉得自己那颗久经沙场的老心竟然有一丝紧张,高子陌客客气气地冲她笑了笑:“不好意思,是我的疏忽,忘了派人去门口接你,这里本来不是一般人可以进来的。”
兰翘沉默不语,第一句话已经夹枪带棒,她哪有那个精力去句句反击,不如静观其变。
那间会客室很大,暗红色的地毯几乎要没入脚踝,高子陌就坐在她的对面,没有像上回在医院里那般怒气冲冲,态度和煦了很多,但是眉梢眼角处一股凌人的轻慢却是再也掩饰不住,他眯着眼睛看了看她,慢条斯理地说:“兰小姐,你这么聪明,一定清楚我今天找你来是为了什么。”
兰翘安安静静地说:“为了高子谦——所以我来了。”
高子陌赞许地点点头:“我喜欢跟爽快人说话,那么我也就不兜圈子了,我不认为你跟我弟弟交往是个好主意。老实说,现在结束这对你来说也不是个坏事儿,子谦现在还年轻,渴望自由无拘无束的生活,也喜欢新鲜,但是他迟早要过回自己的日子,他有他的责任和生活圈子,而你已经老大不小了,为什么要陪他一起疯来浪费彼此的时间呢?”他的目光像锋利地剑刃,正视对面的兰翘:“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兰小姐?”
兰翘吸了口气:“我今年三十,高子谦二十六,我们两个都是成年人,我觉得我们两个都已经具备解决私人问题的能力,也许你说得有道理,但对我们来说只能作为参考,决定权在他和我。”
高子陌的面色慢慢的沉了下去,冷冷说道:“我果然没记错,兰小姐是个精明人,但是你以为只要牢牢抓住了子谦就能顺顺当当进我们家门么?”
兰翘无奈地看着他:“既然你已经认定了我是这样的人,我再解释又有什么用?”
他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你知不知道我可以有很多办法让你日子很难过,最后不得不放手?大家何必一定要把脸撕破呢?”
兰翘把头低了下去,过了一晌方才抬起来,眼里已经有了冷笑:“我知道高公子肯定有高明手段,不过我也不是那种打落门牙会往肚子里吞的人,如果在外面受了欺负,又哭诉无门,只好回去跟自己的男朋友撒娇发脾气。你觉得到时高子谦会体谅你这个一心为他好的哥哥么?你又何必非要跟自己的兄弟把关系闹僵?”
她看着高子陌一分一分冷下去的脸色,嗤笑一声:“高先生,如果我没猜错,几年前你的女朋友就是这样被逼走的吧?将心比心,你何苦今天也这样来逼我和你弟弟?”
15…3
本来稳稳端坐对面的高子陌面上骤然变色,“砰”一声重重拍在茶几上,站了起来,用一种嫌恶的眼神看着她:“你以为你是谁?也配跟她相提并论?什么东西!一心觊觎往高处爬的女人,你凭什么配得上我弟弟?”
他气得很厉害,面色铁青,肩膀都在微微颤动,兰翘最后几句话无疑已经闯进了他心中一个不愿为外人窥探的禁地,这让他愤怒而狼狈,震怒之开始不顾形象地口不择言,拳头也无意识地握紧,似乎想抬手狠狠赏兰翘一巴掌。
这种暴风骤雨般的怒气让兰翘不由微微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又将头扬起,抿着唇倔强地瞪视他。她其实是有些怕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承受住这样兵行险招、以毒攻毒的后果,可是不管怎样,他的话都太过份,骨子里的骄傲让她的血液如同战士听到了号角般地沸腾起来。
“我凭什么配不上你弟弟?男未婚、女未嫁,我们碍着谁了?你又凭什么觉得自己就比我高人一等?”她大声反击,但无论刻意制造多大的声势还是觉得委屈。
为什么会这样呢?她也是寒窗苦读十几年的白领精英,容貌秀丽聪慧,母亲虽然经常絮絮叨叨,但她知道自己一直是父母心中的骄傲;当年也曾有男子将她追求得轰轰烈烈,甚至连欧阳博那样的男人也对她动了心。她不差的!可是为什么站到高子陌面前,她就要受这样的侮辱,就变得这么一无是处?而且这种看低还并不是少数人的看法。
兰翘内心酸涩,咬紧牙冲高子陌说道:“你看不起我没关系,高子谦觉得我珍贵就行了;在他心里,我就如同你的丁兮一样珍贵,你们走不下去的路,我们两个已经约定好要一起走完,你看着好了。”
她微微抬着头,精致小巧的下颌扬了起来,一双大大眼睛里闪着盈盈光芒,倔强、恼怒、委屈,楚楚可怜得似乎要掉下泪来,但不知怎地又硬生生收了回去。
高子陌望着她的脸忽然震住了,像看到鬼似的看着她,然后踉跄着退了一步,又一步。
过了好一会,他从兜里掏出烟放到嘴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手有些发抖,瘦削的肩膀也轻轻发颤,打火机摁了好几下也没将烟点着,
电光火石之间兰翘突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对面这个冷酷傲慢的男人一定又犯起了四年前的毛病,他再次在她身上看到了另一个女人的影子。那瞬间她的心不知为什么会突然变得难过,不全是为自己,也为高子陌和丁兮,她不知道过了若干年以后,自己和高子谦会不会变成现在的丁兮与高子陌,她不希望自己像丁兮一样埋头工作高龄不嫁,更不希望高子谦像高子陌一般绝望难受。
兰翘走了过去,从高子陌手里取过打火机帮他把烟点着,低声道:“就算你不肯帮我们,最起码也不要为虎作伥好不好?”她的话语里有着淡淡哀求。
高子陌吸了口烟,慢慢平静下来,还笑了笑:“你的意思是我们高家的人全都是老虎?”
他笑起来其实很好看,嘴角微微牵动时,高挺的鼻翼上隐约可见淡淡笑纹,虽然不像高子谦那样温暖明媚,但也将身上那种看人时轻慢的神态减低了几分。
他靠着沙发坐了下去,沉思片刻终于慢条斯理地开口:“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平稳的声音突然在兰翘的心中掀起一阵波浪,心顿时砰砰乱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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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你到底有多了解子谦,”他慢慢地说:“但是他的性子肯定远比他在你面前所表现出来的要执拗倔强。表面上看,他从小很乖,念书太早,所以没什么同年龄的孩子跟他玩,总是安安静静地一个人看书、做算术题。他的学校离家远,我妈不放心他那么小一个人去上课,不管去哪都安排了司机接送,他虽然不太乐意,但也从没说过什么,就这么着让我们一直以为他脾气很好。结果他十四岁那年跟我们家老爷子闹起了别扭,非要出国,家里不同意,他就一个人偷偷溜去找我爷爷。那年夏天我爷爷正在北戴河疗养,离了北京差不多有400公里路,子谦从小连公交都没坐过,就那么一路跌跌撞撞地找过去,我们家丢了人,差点没急疯了。再到后来,家里实在拗不过他,又想着原本也是打算送他出国的,就当做是早几年,终于遂了他的意,让他去了英国。我妈还是不放心,从远方亲戚家挑了个比他大几岁的男孩一起送出去,说是资助,其实也就是让那孩子在外面照顾子谦。没想到出去以后子谦和那孩子相处得不愉快,人家比他大几岁,心眼多,有时候说话酸溜溜的,说什么自己不过是太子伴读,又说子谦是沾了家里的光,子谦气得狠了,刚好英国留学生打工没有什么很明确的年龄界限,于